好心人

邁倫·R·劉易斯本·博瓦

小編推薦 水火不相容的M國人與R國人，在地球上的每一個角落里乃至衛星軌道上都大打出手，唯獨在月球上卻和平共處。月球究竟有什么魔法，讓他們都成了厭惡爭斗的“好心人”？（提示：答案在八年級下冊的物理課本中找。嘿嘿！）

“我不知道，”聯合國代表走進密封艙時說，“M國的月球基地竟然有這么大、這么好的設備。”

“的確，這是一項大工程。”巴頓上校回答說，臉上露出了一絲笑容。

他倆扭動著身子，脫下了鋁制保護服。巴頓身材魁梧，只能勉強擠進空間交通客車，聯合國代表托格森是個戴眼鏡的瘦子，頭發稀疏，樣子和藹可親。

他們走出增壓艙，進入一條長長的寬大的走廊，走廊的拱頂是塑料制成的。這就是M國月球基地的司令部。

“這些門后面是什么房間？”托格森問。

“在右邊，”上校回答說，“是軍官宿舍、廚房、軍官食堂、各種實驗室和司令部工作人員的辦公室。左邊的房間里都是計算機。”

托格森眨了眨眼睛。“你是說，基地的一半房子都是計算機機房？可究竟為什么……我是說，你們為什么需要這么多計算機？把這么多計算機運到月球上來，代價不是太昂貴了嗎？”

“的確十分昂貴，”巴頓表示同意，并顯然動了感情，“但這是我們必不可少的設備。請相信我的話，我們確實需要這么多計算機。”

走到辦公室門前，巴頓開了門，把聯合國代表引進了自己的辦公室。

“辦公室好大啊，”托格森說，“還有一扇窗戶呢！”

“這也算是高級軍官的一種特權吧。”巴頓笑著回答說，但笑得很不自然，“月平線上那根白色的天線桿那邊，就是R國的月球基地。”

“啊，是的。明天我得訪問他們的基地。”

巴頓上校點了點頭，并示意托格森在椅子上坐下，他自己則走到金屬制的辦公桌后坐了下來。

托格森取下自己的無框眼鏡在手中玩弄著：“我想，最簡單的回答是最好的回答。聯合國想知道——一定要知道——你們和R國人為什么能在月球上和平相處？又是怎樣和平相處的？”

巴頓張開了嘴，可話沒說出口，他又把嘴閉上了。

“M國人與R國人，”聯合國代表繼續說，“在環繞地球運轉的人造衛星上互相攻擊，在地球的南北極交火；那些職業外交家在聯合國大廈的各個會議廳里像拳擊運動員一樣互相搏斗……可在月球上，你們卻能和R國人和平相處。”

巴頓笑了。“好吧，讓我想想……怎樣向你說明這個問題。你知道，月球上的環境是極端惡劣的，沒有空氣，重力低……”

“月球上的環境，”托格森立即反駁說，“并不比環繞地球運轉的人造衛星更為惡劣。事實上，你們至少還有些重力，還站在堅實的土地上，有巨大的建筑可居住——這種種有利條件都是在人造衛星上不可能具備的。”

巴頓點了點頭。“我核對了地球基地發來的電文，你上月球是經過白宮原子能委員會和國家航空航天局的批準，也許還經過五角大樓的同意。”

“那又怎么樣？”

“是啊，事實非常簡單……”這時，巴頓桌上的一只小鬧鐘發出了輕輕的鳴聲。“噢，對不起。”

托格森往椅子背上一靠，看著巴頓收拾辦公桌上的東西：鐘、臺歷、電話、文件夾、雪茄罐、煙斗架等，他都一一放入抽屜。然后，巴頓又走到文件柜前，把文件柜的金屬門緊緊鎖上。

他走到辦公室中央，往周圍掃視了一眼，顯然感到很滿意，然后看了一下手表。“好了，”他對托格森說，“快趴下。”

“什么？”

“像這樣。”上校邊說邊在橡膠地板上趴下。

托格森莫明其妙地看著他。

“快！只剩幾秒鐘了！”

巴頓爬起來抓住聯合國代表的手腕，把他拖出椅子。托格森勉強地在巴頓身邊趴下。

有一兩秒鐘，他倆互相注視著，默不作聲。

“上校，這太叫人尷……”

突然，屋內響起了陣陣“噼啪”聲。

許多東西——也不知道是什么東西——從墻上紛紛穿了出來，在他倆頭上掠過，發出陣陣“噓噓”聲。金屬制的辦公桌和文件柜也發出了怪異的響聲。

托格森緊閉雙眼，身子盡量貼近地面。他感到好像有人在向他射擊。

突然，一切又都過去了。

除了還有一點“噓噓”聲，室內又恢復了寧靜。托格森睜開眼睛，只見巴頓上校正在站起來。門被推開了，三個中士手拿修補墻面的圓盤和裝在管子里的水泥。墻上已被打穿了好幾百個洞。他們熟練地迅速將洞一一修補好。

當那些軍士在修補墻洞時，托格森才發現墻上到處是補釘。顯然，這個房間曾無數次地被擊穿過。

托格森慢慢站起來。“是隕石？”他問，喉嚨里還有點嘎吱作響。

上校咕噥了一聲表示否定，并回到辦公桌后自己的椅子上坐下。托格森注意到，桌子上都是孔洞，文件柜也不例外。

“你感到奇怪吧？窗是防彈材料制成的。”

托格森點點頭也坐了下來。

“那是些……什么東西？”

“子彈。”

“子彈？可這是怎么……”

那幾個士兵補完了墻洞，在門口排成一排向上校敬禮。上校舉手還禮，士兵們就離開辦公室，悄無聲息地關上門。他們的動作整齊劃一，就像一個人一樣。

“上校，我完全給搞糊涂了。”

“事情很簡單。只有五角大樓的高層領導才知道這件事。總統當然也知道。”

“什么事？”

巴頓上校從抽屜里拿出煙斗架。“你看到了，”上校開始說，“在這兒，在月球上，R國人和我們并不一直是和平相處的。就像在地球上一樣，我們也有沖突。”

“請說下去。”

“好吧。”巴頓擦了根火柴，點燃了煙斗，“我們月球基地司令部的這幢拱頂建筑剛完工，R國人也建成了他們的月球基地。后來，我們就發生了激烈的爭論。”他把手中的火柴揮滅后，丟進開著的抽屜里。

“你知道，我們的基地建在月面的風暴洋上，正好位于月球的赤道上。在這巖石密布、沒有空氣的鬼地方，這兒算是最大的平原之一。然而，R國人聲稱，整個風暴洋都是屬于他們的，因為他們首先到了這兒——真見鬼！我們認為，根據聯合國憲章和有關條例，這塊地方還沒有在法律上劃歸任何國家……”

“不必與我羅嗦什么法律問題！請說，后來怎么樣了？”

“噢，我們就發生了武裝沖突。他們的一個衛兵向我們的一個衛兵開火。當然，他們聲稱，是我們的衛兵向他們的衛兵開火。后來，我們雙方交火了20分鐘，就在外面，兩個基地之間。”巴頓指了指窗外。

“在沒有空氣的地方，你們能開槍射擊？”

“噢，那當然，絕對沒有問題。但意外的情況卻發生了。”

巴頓嚴肅地笑了。“我們發射了上千顆高速子彈。在沒有空氣的地方，你知道，就不會有摩擦力。在重力很小的情況下，子彈穿過目標繼續向前飛行……”

托格森的臉部表情表明，他開始理解了：“噢，不！”

“情況就是這樣。子彈呼嘯向前，滑過山巔。由于月平線很短，其彎曲度得以使子彈形成環繞月球運行的軌跡。每過一小時左右，子彈就回到近地點……或者，說得更確切一些，是近月點。而每過27天，近月點就是這兒，即子彈原來的發射點。月球自轉一周是27天。因此，子彈回來時，就打到我們的基地上——當然也打到R國人的基地上。”

“可是，你們不能……”

“不能什么？不能移動一下基地嗎？這得由參謀長聯席會議決定，可會議上大家意見不一致。那不能裝上防彈材料嗎？可五角大樓也沒有授權我們這么做。我們能做的只是申請要求裝備盡可能多的計算機，以跟蹤子彈的軌跡。你知道，子彈每次回到基地時，運行軌道都有一些變化。基地建筑內空氣產生的摩擦力、墻洞上的補釘、子彈接觸家具后的彈跳方向……一切都會改變子彈運行的軌跡，這就足夠我們的計算機忙了。”

“上帝啊！”

“因此，我們再也不敢開槍了。子彈再多些，這兒的計算機就不夠用了，結果我們將無法追蹤子彈的軌跡。那樣的話，每過27天，我們就得躺在地上好幾個小時了。”

托格森坐在椅子上一言不發，他幾乎有點麻木了。

“不過，別擔心，”巴頓笑了，顯示出一種職業的樂觀精神，“我將讓一小隊士兵在基地邊緣處筑起一道石墻，那兒R國人看不見。石墻能阻擋住子彈。到那時，我們便一勞永逸地解決問題！”

托格森的臉部表情松弛下來。可巴頓辦公桌抽屜里的小鬧鐘又響起來了。

“快趴下，第二輪交火的子彈回來了！”

（有刪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