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新元
【摘要】對農廣播嚴重弱化,致使農民群眾淪為信息傳播的弱勢群體。本文從農村媒介生態現狀出發,分析城市廣播對農傳播弱化的原因和對策,提出必須更新傳播理念,真正用平等的視角對待農村受眾,多方式滿足農村受眾需求,改變農村媒介生態失衡的局面,促進城鄉協調發展。
【關鍵詞】城市廣播 對農廣播 農村 農民 城鄉發展
【中圖分類號】G221 【文獻標識碼】 A
廣播在很大程度上是靠對農廣播發展起來的。進入20世紀90年代,隨著電視機的普及和鄉鎮政府體制改革,農村廣播卻走向了衰落甚至部分癱瘓。新時期,是否還有必要加強對農廣播?作為以城市地域為主要覆蓋范圍的城市廣播,對農傳播又應該做什么?
一、對農廣播弱化,農村媒介生態失衡
20世紀50年代,有線廣播成為農村的主要媒介。1956年元旦,北京郊區第一個有線廣播站——南苑區紅星集體農莊廣播站建成播音。到1959年,北京郊區的廣播喇叭發展到14萬多個,基本實現了縣縣有廣播站,隊隊通廣播。和北京一樣,全國其他地區的農村有線廣播也得到大力發展,到20世紀70年代,農村有線廣播基本達到“村村通”。有線廣播轉播中央人民廣播電臺和各地方電臺新聞,播送天氣預報、普及農業科技知識、宣傳法律法規,偶爾還播放一些戲曲節目,在資訊和娛樂匱乏的年代,這些節目深受農民歡迎。在20世紀80年代中后期,由于廣播線路年久失修,以及無線電視、有線電視在農村的出現和逐漸普及,農村有線廣播開始衰落。到20世紀90年代初,一些地區的有線廣播徹底停止了運轉。
同一時期,廣播媒介在受到電視沖擊后,開始走向專業化辦臺,將主要資源投向了城市,內容以城市文化為主導,以城市聽眾為主要傳播對象,以報道市民生活為主要內容,而針對農民的內容少之又少。從目前掌握的最新數據來看,我國地市級以上廣播電臺開辦的對農廣播頻率約有40個,其中省級以上16個,僅占全國2400多套廣播頻率的1.7%。北京臺下屬10個系列廣播頻率,全天播音超過200小時,但是沒有一個日播的對農節目,對農節目時間占總播出時間的比例不到1%。有研究者感嘆:“媒體的資源配置如頻率、版面、人力、物力等,以及工作的著力點、開掘點同國情之間存在著明顯錯位和倒置現象,絕大多數媒體都把主要對象和市場集中在城市,雖然整個國家遠未實現城市化,但媒體卻單獨地率先城市化了。”③
廣播對農節目萎縮,主要有如下原因:一是考慮廣告經營。雖然農村人口眾多,但人均收入和消費能力遠遜于城鎮居民,廣告經營會受影響。“大眾傳媒更樂意向處于社會強勢地位的受眾群提供信息服務,常常忽視農民受眾的信息需求,從而造成了公共信息平臺的傾斜。”④ 二是信號覆蓋原因。由于調頻技術的普及,廣播信號的發射范圍逐漸縮小為有限的區域。在北京調頻信號最佳的北京交通廣播發射功率為10千瓦,基本覆蓋北京六環以內區域,遠郊區縣收聽困難。中波覆蓋狀況較好的北京新聞廣播發射功率為50千瓦,但由于遠郊區縣地形復雜,山地較多,收聽效果難以保證。三是懂“三農”(農業、農村、農民)的廣播人才缺乏。廣播從業者大多缺少農村生活經驗,缺少對農民的真感情,缺少在農村采訪艱苦程度的心理準備,因此做出來的節目和廣大農民隔著一層,很難滿足農民的需求。這直接導致廣播在農村的影響逐漸降低,收聽率逐年下降。有研究者對山西幾個地市的農民媒介接觸情況進行調查,發現廣播在農村的使用頻率已經降至所有媒介的最末位,電視、手機、網絡、報紙和廣播的接觸率逐級下降,分別為95%、79%、42%、24%和7%。而接觸的電視節目中,高達70%的農民首選電視劇。⑤在報紙和廣播功能弱化的背景下,電視劇卻在農村大行其道。不同類型的媒介有相對擅長的領域,過度倚重某一種媒介,將使媒介信息傳播功能在農村被弱化。特別是在緊急情況下,廣播快速傳播信息、應對緊急事件的功能被削弱,最終導致農村媒介傳播功能發揮失衡,農民成為信息傳播領域的弱勢群體。
二、真正把農民當作目標聽眾,縮小城鄉信息服務差距
城市廣播面臨的對農傳播難題的背后,是中國城市化進程中城市與農村協同發展的問題。全國人口中60%以上是農民,按中國國土面積平均,大約每兩平方千米就有一個鄉村。因此,中國的城市發展必須面對如何處理城鄉關系的命題,這是城市的責任,這需要城市管理者的遠見卓識,也需要更多的制度保障。基于上述理念,城市廣播的對農傳播不僅僅是關注農村、報道農民的問題,而是城鄉如何互動、如何協調發展的問題。
(一)理念——推進城鄉協調,促進城鄉彌合
人們經常將城鄉關系稱為二元結構,這主要是由包括戶籍制度在內的一系列的制度安排造成的。社會學者孫立平認為,中國的城鄉二元結構體現為:傳統農業與現代工業形成的二元經濟結構、鄉村社會與城市社會形成的二元社會結構,城市與鄉村的地域屬性劃分以及“戶籍制度”壁壘形成了“農民”和“市民”兩種不同社會身份的群體,伴隨機會和福利的失衡配置,差距逐漸拉大。⑥因此,“三農”問題實質是城市與農村發展不同步問題,結構不協調問題。從根本上來說,要實現城鄉協調發展,就要破除城鄉二元的制度根源。城市廣播從業者需要從推進城鄉協調、促進城鄉結合的高度上看待“三農”問題,獲得一定的政策把握能力和問題分析能力,為農村發展、農民致富做宣傳,本質上也是為城市發展、城鄉協進鼓與呼。
(二)意識——平等姿態對話,實現傳受互動
長期以來,一些媒體站在城市人角度,以一種俯視的姿態面對農民。從報道內容上看,對農民的報道內容相對固定和集中,分別是欠薪問題、治安問題、生活問題等。⑦在敘述方式上,媒體采取了高度類型化的敘述方式,產生了高度類型化的公共形象,最頻繁的形象是“受困形象”和“負面行為者形象”。⑧因為視角的局限,城市媒體對農民的報道在表現出一定的人文關懷的同時也表現出一定的歧視和排斥。“在這種報道模式中,農民始終是報道對象,農民之外的群體才是受眾,農民被排斥在受眾群體之外。”⑨
通過傳媒彌合城鄉差距,讓農民追趕上現代化的腳步,需要大眾傳媒通過報道開闊農民的視野,傳播對農民有用的信息,以農民的話語方式說服他們接受新信息,將農民從報道對象轉化為報道的接收者。而要以先進的文明去作用于農村,首先要放低傳播者自身的姿態,使農村與城市平等互動,從而改變城鄉信息流向不平衡(農民從作為被報道對象流出信息變為受眾,接受流入的信息)和農村話語權缺失的問題。
(三)方式——形式多樣活潑,滿足多種需求
城市廣播的對農節目,既要定位準確,也要貼近農民,還要形式新穎、活潑多樣,在首先滿足農民聽眾需求的基礎上,兼顧城市聽眾,使節目成為城鄉聽眾交流、溝通、達成共識的平臺。
滿足城鄉聽眾信息需求。城市周邊的農村,大多已經實現了農業產業化、都市化,不少農村還開辦鄉鎮企業,所以對這些農民來說,需要更多的是信息,包括政策信息、農產品需求信息、就業信息、致富信息;還需要對拓展農業產業有啟發性的觀點和建議。而對不少市民來說,隨著休閑時間的增加,也迫切需要獲知一些有趣好玩的去處,甚至可以為有富余資金的市民提供投資渠道,實現資金和項目的對接。對農節目可以充分利用這個平臺,為城鄉聽眾服務。
當然,農村聽眾的信息需求遠不止這些。城市廣播應抓住城市化這一社會大背景,抓住主要問題,應時應景地為農民提供服務。比如拆遷政策解讀、征地補償法規宣傳、“新農合”保險指導、勞動權益保障、農村養老問題等,甚至還可以把廣播節目塑造成一個空中大課堂,為農民提供技術培訓,為獲得拆遷補償款的農民普及理財知識……“顯然,媒體不能僅滿足于一般的溝通消息,而要成為改變農村落后觀念意識的理性力量。信息的效益不是永恒的,觀念的變革才具有長效性。”⑩
還可以設置話題,請城鄉聽眾走進直播間,討論熱點問題,真正把廣播節目辦成城鄉溝通、增進融合的平臺。也可以把直播間搬到田間地頭,或者帶市民品味農村風情,或者解決生產中遇到的難題,讓城鄉聽眾變被動收聽為主動參與,從而增加節目對聽眾的黏合度。
另外,雖然農村的鄉土文化極為豐富,充滿魅力,但是一些農村的傳統文化活動由于缺少年輕人參與,正面臨逐漸消失的境地。城市廣播的對農節目可以辦成一個農村文化的大舞臺,領著城里聽眾到農村感受鄉土風情,也可以協助農民成立相關文化團體,更好地傳承傳統文化。
三、制定農村戰略,對接城鄉發展
隨著農村經濟體制和生活生產方式的變化,農民獲得了空前的生產自主權和生活自由度,作為農民了解村務的重要渠道,以及發展農村民主政治、應對農村突發事件的手段,農村廣播有待重新煥發青春。目前,全國不少地方都在力推“廣播村村響”工程,通過廣播輔助,政府對突發性自然災害、疫情等公共事件的應急處置能力大大增強,能夠迅速動員各方力量展開施救,廣播因此成為政府的特殊工具。
在北京,目前已經有門頭溝、昌平、密云、延慶4個區縣17個鄉鎮的300多個行政村完成了有線廣播建設。而浙江省一些地市的農村廣播戰略啟動得更早,實現了農村有線廣播“村村響”。建立和完善了“區廣播電視中心——鄉鎮廣播站——村廣播室”的三級有線廣播網絡體系。?
廣播在農村大有可為,城市電臺與農村廣播有廣闊的合作空間,需要城市廣播打破“城市”框框,把拓展農村市場作為發展的一環。以北京來說,政府主導的“村村響”工程,硬件到位了,音響和調音設備都安裝好了,但軟件并沒有跟上。城市電臺此時能否放下身段,與各區縣、各鄉鎮合作開發節目?京郊農民生活逐漸富裕,各項產業也向都市型發展,農村聽眾其實也是值得挖掘的“含金量”很高的受眾群體,通過城市廣播市場化的運作,相信能收獲雙贏的局面。
當然,要改變農村媒介生態失衡的局面,政府和媒體要擔起各自的責任。對媒體來說,對農傳播是一個長期戰略,短期內很難收到效益,所謂“投入高、周期長、回報低”?,政府要認識到媒介傳播的平衡對于農村的重要性,并著力改變農村的傳播現狀,對媒體提供優惠政策和扶持措施,從而吸引媒體將資源投入到農村,改善農村信息傳播的被動局面。就廣播媒體來說,應加強有線廣播的網絡維護,加強媒介素養的教育,提高農民平衡使用媒體的能力,特別是通過媒體獲取信息的能力。
注釋
①周然毅《廣電“村村通”建設:歷史、現狀和未來》,《現代傳播》,2006年第5期。
②史敏《現代化背景下的對農廣播依然大有可為》,《中國廣播》,2014年第11期。
③張振華《提升三個意識強化對農宣傳》,《中國廣播電視學刊》,2003年第4期。
④⑨⑩陳力丹 陳俊妮《論傳媒在“新農村”建設中的作用》,《當代傳播》,2006年第3期。
⑤彭惠智《農民電視媒介的接觸與使用的實證研究——以山西省晉中、運城、呂梁地區農村為調查對象》,人民網傳媒頻道,2012年12月6日。
⑥孫立平《重建社會——轉型社會的秩序再造》,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09年版,第267頁。
⑦雷濤《媒體農民工報道內容分析》,《中國科技信息》,2005年第11期。
⑧李艷紅《一個“差異人群”的群體素描與社會身份建構:當代城市報紙對“農民工”新聞報道的敘事分析》,《新聞與傳播研究》,2006年第2期。
?周雪芬 劉鋼《農村有線廣播“村村響”工程的實踐與思考——以浙江省湖州市吳興區為例》,《中國廣播》,2012年第8期。
?賴浩峰《農村傳媒生態失衡研究——“江西省農民致富與傳播狀況”調查后的思考》,《當代傳播》,2005年第1期。
(本文系“北京市高層次創新創業人才支持計劃青年拔尖人才”首批資助項目“社會轉型期城市廣播發展研究”階段性成果,項目號:2014000020044ZS01)
(作者單位:北京人民廣播電臺新聞廣播)
(本文編輯:聶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