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62年9月23日,奧托·馮·俾斯麥被威廉一世任命為普魯士首相兼外交大臣。三天之后的9月26日,俾斯麥在議會下院首次演講中說:“當代的重大問題并非通過演說和多數派決議就能解決的,而是要用鐵和血來解決。”俾斯麥還說:“真理只在大炮射程之內。”8年之后,俾斯麥憑借普法戰爭的勝利,以普魯士為主體統一德國,形成了延續至今的德國的基本格局。
俾斯麥功過如何,需要德國人民去評價,但是這個“鐵血宰相”對國際政治及國家利益的觀點,流傳影響了100多年。“大炮射程”的遠近,不斷在改變世界政治的格局。
最重要的變局,是1941年12月7日。這一天,是美利堅合眾國悲慘的一天,也是重生的一天。
那一天之前,世界政治的走向,往往取決于“大炮射程”;那一天之后,越來越取決于飛機的航程。陸地上的戰爭不必說,從俾斯麥的普法戰爭之后,基本上就是射程決定著戰爭的結局。即使到了世界版圖越來越以海洋力量劃分時,“大炮射程”依然起著決定性作用。最能說明問題的,就是各國競相建造火炮口徑越來越大的戰艦,從幾千噸的驅逐艦,到上萬噸的巡洋艦,再到幾萬噸的戰列艦,火炮口徑則從100多毫米,一直擴張到381毫米、406毫米甚至到460毫米,一顆炮彈重量超過一噸,可以打到40公里之外。當國家間艦隊決戰展開時,起決定性作用的,就是艦列中射程最遠的大炮所發揮的作用。那個時候,中流砥柱的戰列艦配備的是381毫米大炮、406毫米大炮還是極端夸張的460毫米大炮,將決定艦隊的命運、國家的命運。
珍珠港事件改變了這一切。當天早上,美國太平洋艦隊8艘戰列艦均停在珍珠港內,但偷襲者根本沒有給這些裝備有巨炮的戰艦任何表現射程的機會,用300多架戰機,大大延長了遠比大炮射程更遠的火力投送距離,炸沉了4艘戰列艦,暫時奪得了太平洋上的戰略優勢。由此,飛機的航程,取代了大炮的射程,改變了國際政治的話語方式。
飛機航程時代的到來,孕育了航空母艦的主角地位。
珍珠港事件對于日本來說,成也蕭何,敗也蕭何;對于美國來說,塞翁失馬,焉知非福。日本用航母戰機,擊敗了美國的戰列巨艦,卻依然癡迷于自己完好無損的“大和”“武藏”之類天下第一的460毫米巨炮戰列艦;美國太平洋艦隊8艘戰列艦被擊沉4艘,剩下的也是傷痕累累,倒索性另起爐灶,輕裝上陣,一門心思發展航母打擊群。這兩種不同的戰略思維,最終因為飛機航程遠遠大于大炮射程,導致了美日兩國太平洋大海戰中,美國以順應歷史趨勢的戰爭方式,以絕對優勢完勝日本。
珍珠港事件奠定了航母時代的到來,一直影響到今天的世界格局。遠程導彈的出現,一度影響到對航母的評價。但是經歷多次重大危機時刻的檢驗,航母編隊的戰略優勢依然沒有減弱。最重要的優勢在于,航母具有重大的威懾作用,特別是在總體和平的世界格局中,航母編隊這種介乎可用可不用狀態的威懾作用,比較發射之后無法收回的導彈來說,具有持續和逐漸增加壓力的作用。從戰略角度說,更加有效、更加合理。特別是在核大國之間不會發生大戰的前提下,航母具有獨特的最大的威懾優勢。
從現代戰爭的角度看,除了世界上最強大的幾個國家之外,攻擊并戰勝一支準備充分的航母編隊,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以“大炮射程”的角度看,艦炮不如導彈,導彈不如飛機。普通艦炮射程在四五十公里,增程及火箭助飛的超遠程艦炮,不過100多公里;艦艦導彈射程大多在100多公里,遠程的也不過是500公里左右;艦載飛機則有數量級、質的提升。以殲15以及美軍主力F-18為例,作戰半徑都在1000公里以上,加上機載導彈上百公里的射程,與沒有航母的戰艦對戰,具有巨大的不對稱優勢。即使是不考慮戰機的作用,一個現代航母編隊,粗略估算,遠中近程防空導彈約在400枚以上,普通戰艦的艦艦導彈攻擊,要突破這樣的防護網,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為什么需要航母?答案已經非常清晰。在排除核決戰的可能下,在占據地球表面70%面積的茫茫大洋上,航空母艦具有最大的戰略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