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戀是人生最初的愛慕練習

閆晗

在她夢中出現的時候，他還是17歲的模樣。她遇見跟他同班的學姐，跟她說說笑笑。夢里的學姐調侃她：當年你肯定喜歡那誰誰吧。夢里的她大大咧咧地笑了：當然啦，地球人都知道。

在人群中，她肆無忌憚地拉著他的手，踩在柔軟的沙灘上，一瞬間仿佛有電流通過，血液上涌心跳加速，全身溫暖酥麻，她仿佛踩在云朵之上，輕飄飄的，被莫大的幸福籠罩著。這幸福感來得蓬勃而持久，讓她不禁笑出聲來。蒙中依稀知道這是做夢，卻不愿意那么快醒來，她努力穩住腦海中的畫面，想要閉上眼睛多回味一會兒。

現實中的她，遠沒有那么明快爽朗。暗戀他的時候，她還是一個害羞的少女，堅決不肯承認那份喜歡，小心翼翼地守著以為是秘密的小心思。可是，那笨拙的愛慕是那么明顯。

給他疊過千紙鶴、幸運星。買過很粗糙但當時以為很精美的相框，給他做生日禮物。送給他自己小時候的照片，因為覺得小時候長得更可愛一些。走在校園里，總忍不住東張西望，懷揣著能偶遇他的愿望。看見他的身影，頓時眼睛發亮，那眼神中的光彩也是掩飾不了的吧。

回想起來，青春時做過許多愚蠢的事情，真是“中二病”。他個頭很高，比她高了一頭，有時候她在晚自習的課間去樓上他們班找他。昏暗的走廊上，人來人往太過嘈雜，他有點聽不清她說的話，便低下頭去，把耳朵湊到她嘴邊，仔細聽著。那些話并不重要，只是希望能看見他。他的眼神溫柔極了，那姿態看起來像一只優雅的長頸鹿。他待人溫和友善，也許只是出于良好的家教罷了。她并不自信，卻總能找到一些可笑的理由去接近他。

似乎并沒有牽過手，走得最近的一次，也不過是暑假的一個晚上，球賽結束后他送自己回家。在路燈下一起走過一段長長的路，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看著地上兩個人的影子長長短短、短短長長變化著。然后，就遇到了出門尋找她的媽媽，場面頓時有些尷尬。她慌亂地解釋著，矢口否認對這個男生有什么特別的感覺，只是同學而已。對“早戀”這個詞，她覺得承受不起。少女心總是像玻璃一樣透明易碎。

估算著他到家的時間，她給他打了電話，輕輕地說了句“我沒事”。他在那頭說，剛進門，的確有點擔心你。電話里他的聲音更加富有磁性，好聽極了，讓她極想聽他繼續說下去，說點什么都行。她沒開燈，窗外的月光照進了屋子里，撩撥著她的心弦。她看著自己的影子落在地上，心想：他是喜歡我的吧。

那算是初戀吧，雖然并沒有正式交往，但積攢起的溫存值得回味很久很久。無論何時回想起來都是暖的，那是屬于自己一個人的珍藏，從來不曾跟別人分享過。人生最重要的那些時刻都是獨自的。

前一陣有些懷舊的電影總提到初戀情結，仿佛那是人生中莫大的遺憾，如扎在喉嚨里的一根刺一般，是埋在心里的一聲嘆息，讓以后的生活總不那么圓滿和如意。

但初戀的意義，對她來說并非如此。不圓滿也沒有關系。那是人生最初的愛慕練習，注定的錯過并不遺憾，埋藏在心底的美好卻可以提供持久的滋養。

已經走散很久了，若是想要聯系的話，輾轉也能找得到吧……可是，似乎并不需要。就讓時光停留在年少的記憶里吧，永遠不要刷新。那個17歲的少年，早已種進她的心里、夢里，成為只屬于她一個人的特別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