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最無辜

燕海南天

衡河中學最近發(fā)生了一起校園自殺案件。高菊韻整天愁得不得了，自殺的學生就在她帶的那個班，不管怎么樣，她都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自殺的學生叫羅俊，在班里成績墊底，經常調皮搗蛋。根據他朋友提供的消息，羅俊自殺都是因為班花何其朵。羅俊一直在追求何其朵，但她從不搭理他。那天，羅俊給何其朵傳了一張紙條，上面寫著讓她來花壇見他，并且答應做他的女朋友，不然，他就跳樓自殺。何其朵當然不會答應，也就沒有去見他，羅俊氣不過，當天就跳了樓。

羅俊如今還在醫(yī)院躺著，生死不明，他的父母來學校鬧了不止一次，非說是學校的責任，還將高菊韻罵了一頓。羅俊的父親羅期不依不饒：“要不是你們沒看管好我的兒子，他又怎么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高菊韻好言和羅期溝通，表示該承擔的，校方決不會推脫。

羅期還是不肯罷休，非要看看那個害了自己兒子的女孩。高菊韻為難地說：“這不太好吧，畢竟這不是小姑娘家的錯，而且她早就請假回家了。”羅期聽后，來了火氣：“都是因為這個狐媚子，小小年紀不學好，我明天就要看到她！”

第二天，羅期就跑去了何其朵家大鬧，揪住小姑娘的頭發(fā)就是一頓揍。小姑娘的家人上前阻攔時，他就連同跟來的兄弟一塊動手，嘴里還嚷嚷著要讓害兒子的罪魁禍首付出代價。這事驚動了學校，當高菊韻和幾個老師趕到時，現場已亂成一團，而何其朵被打倒在地。

小姑娘被立即送進了醫(yī)院，羅期和他的幾個兄弟被趕來的警察擒住了。所幸沒有造成嚴重傷害，但羅期怎么都不肯承認自己的錯誤：“我兒子都要被害死了，怎么就不能懲罰害我兒子的人？”羅俊是獨生子，發(fā)生這種事，他怎么能忍。

警察對羅期的教育沒有絲毫作用，只好罰了款，并拘留了羅期和他的兄弟一段時間。

醫(yī)院突然傳來消息，羅俊的狀況十分危險。一直守在醫(yī)院的羅俊的母親王錦滿臉焦慮，怕兒子熬不過去，她來到學校請求高菊韻，讓她拜托何其朵去醫(yī)院看她兒子一眼，也許兒子就能夠因此挺過去了。

高菊韻詢問何其朵的意思時，何其朵含著淚說：“我不去，死也不去！”王錦拉住何其朵苦苦哀求：“我丈夫沖動打了你，可我兒子一心喜歡你啊。也許他今天就沒挺住，你去看他，可能就是最后一面了……”何其朵冷著臉道：“我和他沒有任何關系，我何必管他死活！”

高菊韻也加入了勸說中，但無論說什么，何其朵都不為所動。

王錦請求何其朵的事情很快在學校里傳播開來，大部分人都覺得何其朵應該去看羅俊。雖然他們覺得羅俊輕生是自找的，但面對一個隨時會沒命的人，誰都會產生同情。一個個同學都過來勸說何其朵，她始終冷漠以對：“我早就說過，我不喜歡他，他要自殺是他的事，為什么要怪到我頭上？我說不去就不去！”

何其朵的不近人情讓很多學生皺眉，但她不愿意去，誰也勉強不了。王錦依然找到高菊韻，再次請求，讓她務必請何其朵去醫(yī)院。高菊韻苦著臉說：“你也看到了，大家都勸過，但實在沒辦法啊。”

這時，王錦說她有辦法，她要把何其朵弄昏后帶到醫(yī)院，高菊韻聽后連連搖頭，但看到王錦哀求的眼神，只好答應了。

晚上，高菊韻和王錦帶著昏睡的何其朵來到醫(yī)院。剛呆了一會兒，何其朵突然醒了，哭著喊著要離開，她憤恨地看著高菊韻，說：“老師你為什么要這么做！”高菊韻感覺很愧疚，趕緊帶她離開了。

白天時，醫(yī)生終于告知，羅俊脫離了生命危險，王錦不住地念叨菩薩保佑，高菊韻也松了一口氣。何其朵回去后就整天神情抑郁，上學也是心不在焉，狀態(tài)很不對。高菊韻看在眼里，很為她擔憂。

過了幾天，高菊韻特意趁著放學的時候去看望何其朵，卻沒想到看到了讓她憤怒的一幕。

原來，被放出來的羅期又一次闖入何其朵家。這次他沒亂動手，但卻提出了定親的要求。羅期說，雖然兒子脫離了生命危險，但雙腿算是廢了。他的兒子是因為何其朵跳的樓，她必須要負責任。

何其朵的爸爸突然一巴掌打在女兒臉上：“都是你惹來的事！”何其朵哭著說：“我誰也不嫁！”

做父母的當然不可能把女兒嫁過去，何老爸掄起磚頭就往羅期身上砸去，羅期也不示弱，抄起棍子就打。旁邊的人趕緊過來勸架，高菊韻見勢不妙迅速報了警。

警察到來時，兩人身上都是傷。何其朵的母親哭著說：“你怎么惹出這樣的事！”何其朵眼淚汪汪地說：“我沒有要誰喜歡，是他自己要跳的！”高菊韻過來寬慰她，卻被她一把推開：“你和他們是一伙的，你走！”

高菊韻突然覺得自己那次做錯了，雖然她只是看羅俊太可憐，有心幫忙，但她并沒有權利強迫何其朵去看他。她回到住處后，開始上網查資料，決心替何其朵討個公道。

第二天上課時，何其朵突然沖出了教室，邊跑還邊抹眼淚。原來，剛剛有同學在私底下討論羅俊自殺的事。他們說躺在醫(yī)院的羅俊很可憐，而何其朵太殘忍，竟然都不肯去看他一眼，不值得羅俊喜歡。

高菊韻聽后，覺得很可笑：“羅俊現在躺在醫(yī)院是很可憐，但你們有沒有看到他可恨的地方？他輕易放棄自己的生命，可憐的是生他養(yǎng)他的父母！而何其朵什么都沒有做，你們說最無辜的人是誰？”聽到這兒，堂下一群學生都低下了頭。

高菊韻擔心何其朵的情緒不對，就去找她，沒想到何其朵正在花壇旁自殘。高菊韻一把奪過她手中的小刀，說：“你怎么能輕生？”

何其朵委屈地撲到她身上哭了起來：“我不想的，可他們都說是我的錯。”高菊韻緊緊握住她的手：“你沒有錯。相信老師一次，我會幫你的。”

隔天，高菊韻就請來了律師。律師說，自殺的羅俊已滿十六周歲，對生命意義的問題上有一定的認識和理解，由于他的自殺是自發(fā)性的，他本人應對其自身行為承擔相應的責任。而何其朵雖然是誘因，但她當時并不知道羅俊會真的輕生，所以不需要承擔任何責任。

本來就沒有道理的羅家人在面對律師時，還有點想耍賴，但當律師說可以開庭審理后，他們竟然一句話都不敢說就罷休了。

高菊韻終于松了一口氣，但何其朵卻患上了厭男癥，再也不愿接觸男同學。高菊韻勸了好幾次，都沒能解開何其朵心中的結。高菊韻想，也許時間能慢慢磨平一切吧。

（責編：邵強）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