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勛的詩教

宋桂奇

1985年5月，某日課間，臺灣東海大學美術系主任蔣勛正在等待上課時，該系“系花”突然沖進教室大聲喊道：某某，你給我的那個信，我要念給大家聽！說罷，就從信封中抽出信件打算廣而告之。看到那個寫信追求“系花”的男生滿臉通紅、手足無措，蔣勛隨即站出來予以制止。

將“系花”叫到辦公室，蔣勛笑瞇瞇地對她說：“有一首唐詩，我想講給你聽。愿意聽嗎？”見對方點頭，蔣勛便不緊不慢地說道：

這是唐人張籍的一首詩，用女性口吻寫的。開頭兩句是“君知妾有夫，贈妾雙明珠”，用現在的話來說，就是，你知道我有丈夫，還送我這么重的禮。三四句好有趣：“感君纏綿意，系在紅羅襦”——我都結婚了，你還愛我，還把這個愛系在大紅色的裙子上，這讓我很感動。五六句的意思有了轉折：“妾家高樓連苑起，良人執戟明光里”——這是說我家是有身份地位的，我的丈夫是有頭有臉的人。接著又趕緊轉了一句：“知君用心如日月”——這句話真了不起，你一定要學會這一句話，你要跟那個男生說“知君用心如日月”——我知道你非常愛我，愛得很純潔。但“事夫誓擬同生死”——我已發誓要跟我的丈夫共生死，我愛他，這個是重點。于是我就覺得好遺憾：“還君明珠雙淚垂”——只能含著淚把禮物還給你。是啊，人生總是有遺憾的：“恨不相逢未嫁時”——我沒結婚時怎么沒有碰到你啊！

聽罷蔣勛的串講，“系花”一臉感動：“老師，我懂了，對那些愛著自己的人，即使不能接受他的愛，也該對這種愛給予尊重，對這個人表示感謝，對嗎？”“好悟性，好悟性！”見蔣勛連連夸贊，“系花”又笑道：“老師，我知道該怎么做了，謝謝您！”于是，一場風波就這樣被一首小詩巧妙地化解了。

（編輯/楊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