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靜雅
摘要:卞之琳的詩歌為中國新詩提供了新的發展思路:破除古代格律的同時保留其菁華,在現代詩的格式下保留了音節的和諧美感;學習西方現代主義文學的象征筆法時應用中國傳統意象,保留了作為集體記憶的況味。在古今與中西融合之中,形成了自己獨特的詩歌美。
關鍵詞:詩歌;卞之琳;象征主義;智性;格律
卞之琳的詩,以平凡沖淡的現實為依托,發掘況味,將人間煙火氣息拔擢為瓊樓紫霧,朦朧地暗示著深層的意味。廢名評價《道旁》,“它古樸得好,新鮮得好,句子是真好,意境也是真好,把作者的個性都顯出來了。”[1]
他的詩歌與時代相應,中西合璧出詩歌的朦朧美,并探求新詩的格律,凝萃出中國新詩美的新篇章。
一、西方的象征,中國的意象,是所謂中西交融
卞之琳的詩歌不是咆哮的,而是婉約的,像是古時候婉約派的詞人,用克制的筆調營造絕妙的況味,讓人感同身受,這是中國古典式的意象,也像西方現代詩論述中常說的象征。
“冷血動物”也是卞之琳對自己創作態度的評價,卞之琳的詩作與本人一樣,總是有些“冷眼旁觀的態度”[2],而這種冷眼旁觀不是真的冷淡, “與西方后期象征主義有很大差別,卞之琳的冷靜重在于‘靜,講得準確一點,似乎應當叫做‘平靜。‘平靜的實質就是個人生存意志的稀釋,是對內在生命沖動的緩解。后期象征主義詩歌的‘冷峭曾經給了卞之琳較大的啟發,引導他走向了藝術的成熟,但是,在精神結構的深層,他還是更趨向于中國古代詩歌的‘平靜。卞之琳的‘平靜決定了他必然走向‘主知……在詩的精神內層,卞之琳具有更多的民族文化特征”。[3]
在新文化運動后主張全盤西化的踐行者們用冷淡的筆觸或是狂烈的熱情書寫著現代詩的冰火兩重天,而他在其中調和,或自覺或不自覺地在象征主義詩篇的過程中,用“中國人有中國人的心態”[4]作為基底,對象征主義進行了描摹,在此基礎上平靜地書寫了西方現代主義與中國意向況味交織的個人詩特征。
二、新詩的形式,格律的求索,是所謂古今與共
卞之琳始終堅持用白話文進行創作,破除了古代格律的套路,而對其內在實質——音節和諧的美感進行探求,闡發了自己的格律理論的同時,對新格律不斷探索。
聞一多稱他為“技巧專家”,袁可嘉在評價他詩歌的語言時指出,“卞之琳在新詩口語化、現代化上做了種種試驗……確實為新詩做出了卓越的貢獻,把新詩口語化推進了一大步”[5]。
“卞之琳用日常化的語匯、科學詞匯、文言詞匯入詩,嵌用具象詞和抽象詞,更新了語言表達程式,為現代詩歌帶來新意象、新內涵與新觀念。句法上,倒裝、副詞和插入句的使用,既有效地結構了詩句,又喚起了新的想象邏輯和詩思。言語反諷、情境反諷和總體反諷的結合,賦予了詩歌顯著的智性化特征。”[6]
“媒介本身即是訊息”,他的詩歌藝術上對形式的探索從不間斷,用全新的新詩形式,化文為白,保留況味的同時便于理解,開辟了新詩的新天地。
三、美,純凈的,作為藝術形式的美
“他把詩歌看成慘淡經營的創造性產品,猶如一件工藝品,而不是通俗易懂的交流工具。”[7]
特別的年代里現實的氣氛太過濃重,對于純粹的美的欣賞難免擱淺,“卞之琳自己選定的詩集《雕蟲紀歷》在人民文學出版社出版,之后不久,作家方殷在《文藝報》發表文章批評說,有人謙稱自己的詩是‘雕蟲小技,但‘雕蟲總要‘雕出個‘蟲來呀,你這個‘蟲在哪里呢?”對卞之琳詩歌的現實意義產生了質疑。
克制地不加抒情,而是對意蘊本身的意義進行探尋,這種形而上意義被闡發為哲思的,純美的,冷淡的對生命的終極關照,輕輕淺淺引一個發端,像是毛衣上的線頭,告知后便可輕描淡寫地抽絲剝繭。然而每個年代有每個年代的風貌,他早期的詩作能夠震懾地令人明晰其必有言外之意,余韻悠長。而《慰勞信集》等作品,他自己稱其為“轉折點”,而前文所訴說的一些況味便被沖淡了。
現實那樣激烈,而卞之琳的早期詩歌卻能夠在亂世之中給人內心的平靜,也給詩歌平靜,詩歌的發展提出中西之美,古今之美相融合的新思路,令中國詩歌的美更為融合豐富。
參考文獻:
[1]摘自《中國現代主義詩潮論》王澤龍 著 華中師范大學出版社 2008年第2版,載引自馮文炳:《談新詩·十年詩草》人民文學出版社,1984年版,第169頁。
[2]屠岸《卞之琳研究的里程碑著作——序漢樂逸〈發現卞之琳:一位西方學者的探索之旅〉》中寫道,自己曾問卞之琳對于“四大有廣泛影響力的詩人”的評價的看法,卞之琳先生避而不談。
[3]《論卞之琳在新詩發展中的獨特地位》 盛婷婷 2009年9月《濟源職業技術學院學報》第8卷第3期
[4]流沙河《就是那一只蟋蟀》
[5]《致臧克家》,《聞一多書信選集》,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1986年,第316頁;袁可嘉:《略論卞之琳對新詩藝術的貢獻》,袁可嘉、杜運燮、巫靈坤《卞之琳與詩藝術》石家莊,河北教育出版社,1990年,第7頁。
[6]《論卞之琳詩歌的語言藝術》 夏瑩 2013年3月《華中師范大學學報(人文社會科學版)》第52卷第2期。
[7]《發現卞之琳:一位西方學者的探索之旅》(美)漢樂逸著 李永毅譯 外語教學與研究出版社 2010年9月第1版 xii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