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蘭和羅馬尼亞狂犬病的綜合防控

文│馬世春 馬繼紅 池麗娟 張存瑞 徐一（中國動物疫病預防控制中心）

荷蘭和羅馬尼亞狂犬病的綜合防控

文│馬世春 馬繼紅 池麗娟 張存瑞 徐一（中國動物疫病預防控制中心）

在歐洲，荷蘭的狂犬病控制情況較好，羅馬尼亞狂犬病的流行與我國有相似之處。2016年7月4～11日，筆者赴羅馬尼亞和荷蘭學習犬只管理及狂犬病防控。期間，到荷蘭食品與安全部和羅馬尼亞國家獸醫衛生與食品安全部進行了學習與交流，了解了兩國在犬只管理方面的政策與相關實施情況，包括犬只管理、狂犬病防控等相關內容；同時，到荷蘭海牙Dierencentrum貓犬收容中心、荷蘭犬類保護機構Dog Protection、羅馬尼亞切爾納沃德的Save the Dogs流浪動物收容中心學習。現將有關情況介紹如下，以供我國防控狂犬病借鑒。

一、基本情況

荷蘭全國犬總數為150～180萬；養犬家庭占全國的18%。每年約有96000只新生幼犬和60000只進口犬。流浪犬已經不是面臨的主要問題，主要問題包括非法進口犬的福利和醫療保健，純種犬繁殖造成的遺傳缺陷、畸形，犬只繁殖場的管理等。至1923年，荷蘭已消除了狂犬病。2013年，荷蘭實施寵物法案，犬類實施義務身份識別和登記。

羅馬尼亞共有約400萬只有主犬，無主犬的數量為50萬～300萬。自1980年大規模推進城鎮化以來，許多人遺棄自己的犬，造成農村地區長期存在流浪犬。曾嘗試以撲殺犬只的方式來控制犬的數量，但流浪犬數量未見明顯減少。在羅馬尼亞切爾納沃德市，該市區范圍內共有約3000只流浪犬。城鎮內的大部分犬都是散養犬，這些犬只會定期得到喂食。無主流浪犬則位于郊區，它們是來自周圍鄉村和城鎮的遺棄犬。

在過去的30多年中，世界動物保護協會與荷蘭、羅馬尼亞等國家政府的相關部門在這一領域開展合作，其中最具代表性的是在羅馬尼亞和荷蘭開展的包括城市、農村等區域的犬只管理。政府委托第三方制定并實施全面的犬只管理，包括制定計劃、組織調研、培訓教育、絕育與免疫、寄養與收容、垃圾管理、安樂死等，為解決農村流浪犬管理以及有效利用第三方資源提供了難得的借鑒，并取得了非常好的防控效果。

犬的管理是狂犬病防控的重要方面，其管理內容主要包括立法、犬的登記、建立收養中心、控制繁殖、安樂死、教育和培訓等其他提升犬動物福利的措施。

二、犬只管理和狂犬病防控的主要成功做法

1.通過犬只立法強化狂犬病防控管理。立法是防控狂犬病的重要手段。早在1875年，荷蘭就頒布了狂犬病防控法和動物保護法，發現流浪犬或野生犬必須上報；禁止虐待貓犬。嚴重違法者會依法受到懲罰，包括數周公共服務、3年內不得飼養動物、強制接受犬類飼養培訓（犬類行為管理）、留下犯罪記錄等。

羅馬尼亞先后于2008年、2001年和2013年對防控狂犬病進行了立法。2008年的動物福利法規定了動物所有者應承擔的責任，禁止動物虐待行為和遺棄動物，還出臺了針對“烈性犬、安樂死、登記、流浪犬管理”的相關法規。非商業類犬只的運輸遵循歐盟法規。2001年，羅馬尼亞頒布了管理流浪犬的法規。2013年，羅馬尼亞政府頒布了新的犬只管理法律，該法要求對所有雜交犬實施絕育手術，通過植入微型芯片對犬進行識別，并將街頭流浪犬送入收容設施內。羅馬尼亞的一些城市還有地方性法規，如切爾納沃德市就有“流浪犬管理”的地方法規。

2.通過強化管理措施確保狂犬病防控落實到位。

（1）犬只登記。犬只登記是防控狂犬病的重要方面，羅馬尼亞和荷蘭都對犬只的身份進行識別與登記，使政府易于統計犬的數量，并且便于執法。

在羅馬尼亞，所有犬只通過植入微芯片方式進行識別，國家獸醫學院負責犬只登記數據的管理。登記過的犬只可免費注射狂犬病疫苗。據估算，目前全國范圍內犬只注冊率為50%。在荷蘭，自2013年4月1日起，法律規定犬主應配合登記犬的相關信息，包括姓名、地址、芯片編號、生日、身份識別日期，并植入芯片。完成登記的時間需在出生后8周內、進口入境后2周內、出售前及購買后2周內。犬主在登記注冊時需支付每只犬7～8歐元（1歐元≈7.45元人民幣）的注冊登記費。注冊登記系統的管理由官方機構（隸屬于經濟部）負責。

（2）獸醫執法。在羅馬尼亞，由動物警察負責執法，動物警察由警察部門管理。在警察學院，每年有180名警察接受動物福利政策、立法等內容的相關培訓，成為動物警察。對于違反動物福利法的個人或組織（如犬主、收容所等），市民可撥打144免費熱線報告，普通警察同樣有義務對此類行為進行執法。獸醫和非政府組織負責執法的技術支持。

（3）獸醫教育。獸醫教育包括本科、碩士和再培訓。由獸醫監管法庭監督獸醫行醫情況。荷蘭皇家獸醫協會（KNMvD）負責提供獸醫行醫指南、組織再教育課程和會議、開展職業道德等內容的討論、推廣“同一健康”（One Health）理念等。

3.通過防控項目推動狂犬病防控措施落實。

（1）犬的管理措施。羅馬尼亞要求對所有有主犬進行登記管理并植入芯片。針對這些防控措施落實較差的情況，2002年，切爾納沃德市政府、Save the Dog組織和世界動物保護協會三方合作，在羅馬尼亞切爾納沃德市實施狂犬病防控項目，包括：在切爾納沃德建設兩家各容納350只犬的收容設施；建設一個流動診所，向動物提供獸醫治療、免疫和絕育，同時建設培訓設施，向偏遠地區的人們提供“如何成為負責任的犬主人”的培訓。Save the Dog負責切爾納沃德境內“犬只數量管理”工作，包括犬只絕育手術、收養、教育、微芯片佩戴、登記和犬的健康與福利問題。在地方政府的支持下，Save the Dog還負責公眾宣傳以及責任養犬教育。該項目的實施，有力推動了切爾納沃德地區狂犬病的防控工作。

（2）犬的免疫措施。在疫苗接種和寄生蟲控制方面，羅馬尼亞強制要求對貓犬進行每年一次的狂犬病疫苗接種，接種與犬只的登記掛鉤。全國獸醫主管部門與地方私人獸醫簽署協議，由這些獸醫負責疫苗接種。在切爾納沃德市，Save the Dog對收容設施內所有犬只進行疫苗接種。荷蘭法律規定犬主有為犬免疫的義務。疫苗接種對于犬只福利來說非常重要。疫苗的接種，避免了狂犬病的流行。

4.通過控制流浪犬等措施強化防控措施落實。

（1）通過建立流浪犬收容所，推動流浪犬的管理工作。2001年，羅馬尼亞開始實施關于流浪犬管理的法規。據此，每一座城市都需要有至少一所流浪犬收容所，如羅馬尼亞切爾納沃德市，沒有公共收容機構，但有三家私人收容機構，其中兩家由Save the Dog負責運營，另一家由被稱為Spike的協會負責。根據荷蘭法律，按需要建立犬的收容機構，包括業主必須有土地及房地產所有權。

建立收容所主要有如下條件。一是收容所的標準。羅馬尼亞收容所需要達到政府要求的基本標準，包括符合資質的獸醫、定期疫病檢查、良好的衛生狀況。荷蘭的犬類收容機構需要滿足一系列硬性要求，選址應遠離市中心，動物僅可以在晚上10點后運輸，管理層需有犬類行為、心理學等相關教育背景，以及包括良好的衛生狀況、充足的犬類活動空間、疾病防控等其他條件。二是收容所的工作。送到收容所的所有犬只，首先可以獲得緊急醫療護理、疫苗接種、絕育手術、微芯片植入、登記和檢疫處理等；其次，給收容犬實施行為訓練，重建犬與人類的信任，減少其攻擊行為；收容所的工作人員必須接受有關動物行為的培訓，學習相關課程；最后，積極組織領養工作，收容所將供領養的信息公布在網站上，包括犬的年齡、來源、性格（與人類、其他犬類及與兒童相處時）、照片、犬的故事等。潛在領養人在領養時需提前預訂，并接受相關培訓。領養分國際、國內兩種，國際領養流程需要6周至3個月的時間，國內領養則持續至少6周時間。小犬的領養時間更長，但人們仍傾向于收養小犬，中大型犬難以找到合適的收養人，停留在收容機構的時間可能長達1年。三是收容所的經費來源。以參觀的荷蘭海牙Dierencentrum貓犬收容中心為例，主要為個人捐助者每月定期的捐助款。除此以外，對于放棄飼養權、將犬送到收容所的犬主需支付85歐元的棄養費。中心也提供公共服務，包括日間托管（每只犬每天14～16歐元；每只貓每天9.5歐元）和領養（每只犬155歐元；每只貓65歐元）。羅馬尼亞政府支持收容所收容流浪犬，按每只犬2周300歐元撫養費的標準進行撥款。Save the Dog的大部分資金來源于國際援助。當地政府部門承擔登記項目所需的微芯片費用，政府只為街頭流浪犬的清理和收容提供每只34歐元的補貼。Save the Dog也設立捐款項目，以吸引外國人為羅馬尼亞飼養寵物的家庭提供幫助。

（2）通過對流浪犬實施絕育手術，控制流浪犬的數量。對流浪犬的管理主要包括繁殖控制、疫苗接種和寄生蟲控制。繁殖控制可以降低某個區域內犬只的數量，特別是控制犬的攻擊行為和流浪習性。在羅馬尼亞，雜交犬必須絕育。2002——2011年，Save the Dog主要通過抓捕——絕育——放歸的方式對流浪犬進行絕育處置。目前已對此措施進行調整，即不允許將犬放歸街頭，絕育工作也主要聚焦在有主犬身上。絕育手術是免費提供的。Save the Dog每年在切爾納沃德地區為800～1000只犬（有主）免費絕育。進入該機構內的所有犬在被領養之前都要進行絕育。

（3）通過安樂死處置流浪犬是國際上通行的做法。在羅馬尼亞，收容所依據一定的程序安樂死流浪犬。執行標準包括不可治愈的疾病、有嚴重行為問題、無法正常社交以及無法與人共居的犬只。除此以外，還包括曾有咬傷人的記錄并且被有資質的獸醫評估為具有攻擊性的犬只。安樂死由有資質且經過培訓的人員采用麻醉＋T61注射的方式執行，這是羅馬尼亞惟一經過許可的用于進行安樂死的藥物。

程序包括：所有的流浪犬都需要被收集至收容所。7天內，可以公示領養，遺失的犬主人可領回。14天后，各收容所根據能力，由市長決定何時對收容犬實施安樂死，安樂死之前需要進行公告。在羅馬尼亞切爾納德市，相關部門將安樂死的決策權下放給Save the Dog。政府只負擔前兩周的費用，因而在收容設施內最多停留14天，此后無論其是否健康，都將被安樂死。但該項措施的實施以及其他有關犬只在收容設施內受到非人道對待的報道，激起了廣泛的國際抗議。

（4）強化垃圾管理，減少流浪犬數量。廢物管理不善、垃圾暴露是羅馬尼亞的一個普遍性問題，這會吸引流浪動物和野生動物。在切爾納沃德，當地主管部門在垃圾收集點周圍豎起護欄，防止流浪犬在垃圾堆附近獲取食物，這有助于防止疾病傳播以及市容管理。

5.通過教育與培訓推動防控工作。養犬者不負責任的遺棄是造成流浪犬數量增長的重要原因，因此，對養犬者的教育是至關重要的。自2011年，在羅馬尼亞切爾納沃德市，Save the Dog在Medgidia小學開展責任養犬教育，隨后在切爾納沃德所有鄉村開展宣傳培訓，該項目每年對約2500名兒童進行培訓。內容包括如何關愛犬只、如何安全地與犬互動、如何防止被犬咬傷等。為了保證當地動物的福利狀況，該組織也對自己的員工、當地政府以及警察部門工作人員進行犬行為學及福利方面的知識培訓。

三、收獲與建議

通過這次學習培訓，了解了荷蘭、羅馬尼亞犬只管理和狂犬病防控經驗，具體收獲與建議如下。

1.項目推動是世界上防控狂犬病的重要手段。歐洲國家無論是發達國家荷蘭還是發展中國家，都采取“實施狂犬病綜合防控項目”的辦法消除人間、畜間狂犬病。犬的管理必須實施長期公共資源投入的政策，必須通過政府、國際組織和私人投資才能推動防控工作。據此，荷蘭已經成功消滅了狂犬病。

建議我國借鑒國際上的防控狂犬病的經驗，實施狂犬病綜合防控項目，特別是針對農村地區和中小城市強化項目實施工作。通過實施項目加強農村地區犬的免疫和管理，推動落實我國中長期動物疫病防治規劃。

2.犬的管理是防控狂犬病的關鍵。防控狂犬病，管理是關鍵，依法防控是前提。荷蘭和羅馬尼亞對狂犬病防控都有完善的立法，包括明確養犬者的管理責任、免疫責任；明確養犬者不得遺棄動物；明確流浪犬的管理措施等。

建議我國加快防控狂犬病立法，使用法律手段強化犬的管理，依法規定犬只登記注冊、免疫、收容與領養、安樂死、公眾教育等。有條件的地方推廣芯片植入技術。

3.大規模免疫是防控狂犬病的重要途徑。消除由犬傳播至人的狂犬病，對從源頭控制動物間狂犬病有決定性意義，70%有效免疫是控制狂犬病的重要途徑。無論發達國家荷蘭還是東歐的羅馬尼亞，都將免疫作為防控狂犬病的重要手段。

建議我國推進大規模狂犬病免疫落實力度，加強對犬大規模免疫，這是防控狂犬病的捷徑。探索農村及邊遠地區可持續防控狂犬病的方法，為最終消除狂犬病而努力。

4.流浪犬收容是防控狂犬病的一個重要方面。荷蘭和羅馬尼亞都非常重視流浪犬的收容與領養工作，荷蘭做得更好。犬只的收養耗時費力，其目的是確保犬只的健康、社交性并為其找到合適的主人。因此，國外收養工作都得到地方政府主管部門的支持，得到媒體的關心，得到一些熱心人士的捐助。

建議在我國條件成熟地區，應依法對流浪犬進行收容，同時應制定后續管理措施，包括收容犬的免疫、訓練、領養機制。做好城市廢物管理工作，在市區內的一些垃圾收集區設立圍欄，防止犬只在此獲取食物。

5.安樂死是國際上通行的犬只數量控制工作的一部分。防控狂犬病對流浪犬的管理收容是重要的一個環節，而對犬的安樂死是保證流浪犬、病殘犬的福利，也是保證收容能夠持續進行下去的重要措施之一。

建議我國借鑒國外經驗，各地出臺安樂死政策，制定安樂死的實施條件和實施程序，提高狂犬病的防控效果。

6.宣傳教育是增加養犬者責任的重要手段。公眾教育對于犬只數量的管理至關重要。公眾責任和養犬意識的缺失是造成狂犬病流行、流浪犬形成的根源。政府有必要聯合教育部門與非政府機構合作，分階段、有側重點的制定公眾教育傳播內容，包括狂犬病的科學防控、圈養犬、不遺棄、絕育等。

建議在城市充分利用新媒體包括短信、微信、電視進行宣傳，在農村地區利用掛圖、明白紙和大喇叭進行宣傳，加強養犬者的責任感，提高免疫率，減少流浪犬數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