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小鬼樂園

姜斯瀚

半程過后，尼斯領跑法甲，更令人驚嘆的是，俱樂部一線隊超過10名球員是“95后”，且大多數出自本隊青訓。《足球周刊》駐法記者走進尼斯青訓營，帶你了解這些“紅小鬼”背后的故事。

當巴洛特利在尼斯清晨的陽光下豐神異彩地面對中國各路媒體的長槍短炮侃侃而談時，一個面容清秀，金發微長的十五歲少年只能在略顯適仄的空間里與我展開一場不算有趣的對話。他叫洛倫佐·普爾紹，今年15歲，踢防守型中場，如今后撤成為中衛，是尼斯U17的主力。在描述自己風格時，他毫不謙虛，一本正經：“我是那種技術細膩，很聰明的中衛，在閱讀比賽和預判方面很強。”

17歲的主力

洛倫佐跳級兩年的經歷在其他俱樂部或算稀奇，但在尼斯青訓營可不是新鮮事。年齡、身體從不是選材的考量指標，表現、天賦、智商才是關鍵。洛倫佐·普爾紹的特別之處在于他的父親達多·普爾紹，后者是大名鼎鼎的前克羅地亞國腳，曾在歐冠與拉科魯尼亞的比賽中上演過大四喜。

與身材魁梧，面容兇悍的父親不同，小普爾紹瘦骨梭棱，表情木訥，說話輕聲細語。他出生在摩納哥，父親是摩納哥名宿，選擇加盟藍岸德比死敵尼斯不太合乎常理。小普爾紹用還處于變聲期的沙啞嗓音解釋：“加盟尼斯前內心確實糾結，但這是家出色的俱樂部，我們做出了正確的選擇，這里的有著親切的家庭氣氛，完整的青訓理念，從小就開始培養球員，各年齡梯隊的球風完全統一。尼斯地面足球的理念很適合我，相對于其他俱樂部，他們更重視青訓。”這話當然有理，可摩納哥青訓也不弱，遠有亨利、特雷澤蓋，近有姆巴佩、庫爾扎瓦。小普爾紹略作思考：“摩納哥的青訓當然也很好，但相比之下他們更喜歡從其他俱樂部尋找有一定基礎的孩子，并不是從小培養。”

此言不虛，尼斯一線隊防線主力馬朗·薩爾今年只有17歲，但在尼斯效力已有12個年頭了。薩爾出生于尼斯的穆蘭街區，距離尼斯俱樂部的基地近在咫尺。他有著典型運動員的健美身材，長腿、細腰、翹臀，運動能力出眾。幾年前，為了炫耀超強的身體素質，他曾千過故意留給對手破門機會，然后奮力回追化解險情這樣的荒唐事。

2016年8月14日，距離尼斯恐襲事件過去剛好一個月，薩爾迎來了球員生涯最重要的一刻。首輪對陣雷恩的賽前準備會上，法夫爾宣布薩爾將會首發，那一刻他的腦海中浮現了很多^與事，12年來的風吹日曬，酸甜苦辣一并涌上心頭。直到回到房間，薩爾才意識到美夢成真，興奮地將這一消息傳遞給家人和朋友。

與雷恩一役的第60分鐘，薩爾躲過了本塞拜尼的盯防，后點頭球破門幫助尼斯全取三分，就此成了尼斯的紅人。街上不斷被人索要簽名，媒體上經常會出現他的名字與故事。第16輪尼斯3比0大勝圖盧茲賽后，法夫爾一把將正在接受CANAL+記者采訪的薩爾拽走，以避免過多的采訪影響他的心態與專注度。面對生活的劇烈變化，薩爾選擇以不變應萬變，他盡力保持平時的習慣，同樣的生活節奏，不變的生活圈子，成名后仍住在家中，母親照顧他的寢食起居，“沒有誰比她更了解我的胃口了。”在尼斯基地的夕陽里，薩爾笑著眨了眨眼。

本賽季薩爾的出場時間在五大聯賽20歲以下球員中位列第三，僅次于圖盧茲門將拉豐和AC米蘭門將唐納魯馬。出色的表現引起了國際米蘭、阿森納等球隊的注意，為了留住這位超新星，不久前尼斯在與薩爾簽下五年職業合同，盡管法國并不承認毀約金條款的合法性，但雙方還是加上了5000萬歐元毀約金的“君子條款”。

不過連續征戰也讓薩爾遭遇了新秀門，歐聯杯輸給薩爾茨堡，聯賽不敵卡昂，薩爾的個人失誤導致球隊輸球。可這并沒有影響法夫爾對他的信任，“表現不好不重要，重要的是不斷努力，不斷進步。法夫爾教練也告訴我，身體和精神的疲勞會影響到表現，但他始終相信我，堅持給我出場機會。”薩爾的臉上浮現著對主教練的感激。

困難和選擇

相比于薩爾始終得到法夫爾的信任，年長四歲的小將科杰洛的運氣就沒那么好了。歐聯杯0比1不敵沙爾克一役這位21歲的中場表現讓人失望，身材劣勢在面對強悍的沙爾克中場時暴露無遺，經此一役，他也失去了在球隊中的主力地位。“我們缺少歐戰經驗，歐聯杯對手的身體對抗太強，我沒有能成功應付他們施加的壓力。我和球隊都表現一般。”科杰洛承認。雖然出場時間驟減，但他并不認為自己處于困境之中，“最近我的出場時間確實減少，但我會更努力贏回出場機會。”。

如果說小普爾紹的主題詞是將門虎子，薩爾是英雄少年的話，科杰洛則是瘦骨嶙峋。他身高勉強夠17米，看起來弱不禁風，生就一副娃娃臉，青春痘尚未褪去的臉上總是掛著笑，在尼斯剛出道時他還曾被球場保安誤認為是球童。眾人采訪薩爾時，他就調皮地雙腳站在皮球上，安靜地看著，絲毫看不出在隊中失寵帶給他的影響。

科杰洛因為身材坐板凳也不是一次兩次了。早年在戛納時，他的出場率僅為50%，就連母親也擔心瘦弱的身材會成為他成為職業球員的障礙。“高考對我很重要，我需要一個好成績來安撫母親，讓她相信一旦足球這條路走不通，我還有繼續上學的本事。”科杰洛回憶道。在戛納期間，他每周只上12小時文化課，而正常學生為35小時。結果2013年高考科杰洛拿到平均分17.65的高分（滿分20），其中數學19分，物理17分。不過他可不承認學習天賦過人：“我接受的是一對一教學，只要學會了就開始新課程，進度上要比正常學生更快。不管誰接受這樣的單獨教育，都會比普通學生進步更快。”

戛納臨近尼斯，雙方經常交手，科杰洛雖不是戛納主力，但每次與尼斯交鋒都表現不錯。在一次與尼斯的賽后，現場觀戰的父親告訴他：“你好像選錯隊了，尼斯才是真正踢球的球隊。”18歲這年科杰洛面臨選擇，戛納級別太低無法為他提供職業合同，此時尼斯、圖盧茲和圣艾蒂安都向他伸出了橄欖枝，但三隊之中只有尼斯對他的身材只字未提，這樣也就不難選擇了。至今科杰洛還記得加盟尼斯后的第一場比賽。在U19的處子秀中球隊以0比3慘敗，后兩個失球都是因科杰洛帶球失誤所起。“通常我這種球員會被教練馬上換下，然后冷藏幾場。但我的主力位置并沒有被動搖，尼斯青訓的宗旨是培養球員，而不是贏得比賽。”他笑著說。

科杰洛性格內向，在大學里幾乎沒人知道他在尼斯踢球。剛開學時有天上課，他同桌看法甲集錦，恰好那輪尼斯4比1大勝圣艾蒂安，科杰洛也攻入一球，結果他同桌硬沒認出進球的就是他！過了好些天，才后知后覺地問科杰洛：“進球的是不是你？”小科大笑，如今兩人已是好友。

科杰洛承認近來很少去大學，足球已徹底占據生活重心，但他仍渴望腳踏實地的現實生活。“足球世界并不是生活的真面目。”他說，“父親的存在讓我意識到現實生活中有太多的人為了賺錢去千不喜歡的工作。而我每天笑著起床，做喜歡的事，足球于我不是職業而是游戲。”

科杰洛家境殷實，父母都是工程師出身，父親如今經營著自己的企業。與青訓營的多數隊友不同，科杰洛無需依靠足球來改變生活的境遇，“但我從未因此放松過，我想要在足球領域取得成功。”法國奪得1998年世界冠軍時，科杰洛才2歲半，每天在家里嚷嚷：“我是齊達內，我是齊達內！”如今他沒有成為齊達內，卻享有了“尼斯伊涅斯塔”的美譽。

科杰洛為人謙遜平和，但在球場上卻每球必爭。剛出道時對手看著孩子般的他總會輕蔑地討論：“這小個兒是誰？他是來和我們比賽的？”但在賽后，科杰洛總是能得到對手的尊重。“綠茵場上我可不想當天使，要敢于和對手較量，絕不退縮。”說這番話時科杰洛面露決心。上賽季與摩納哥的地中海德比，尼斯多打_人卻被摩納哥絕殺，賽后被對手嘲諷的科杰洛含淚要找身高1.9米的法比尼奧單挑，好不容易才被隊友攔住。回憶往事科杰洛大笑：“德比嘛，總是很激烈，我不喜歡對方在領先的情況下拖延時間，挑釁我們。最終憤怒與壓力混合在一起讓我失去了理智。這是一次重要的經歷，讓我成長。”

普爾紹、薩爾、科杰洛他們有著不同社會家庭背景，在成長的過程中面臨著各異的困難與選擇。科杰洛是巴薩球迷，但也不排除在尼斯長久效力的可能：“如果尼斯能跟上我成長的速度，一直在這效力也不錯啊。”薩爾則對英超充滿無限向往。最想為皇馬效力的普爾紹的未來更加復雜，他不僅要面對充滿變數的足球生涯，也要考慮將來一旦成名是為法國還是克羅地亞效力的問題，更重要的是2017年的高考。“馬朗·薩爾已經是一線隊主力了，這讓我們看到了希望。他可以，我也可以。學習對我非常重要，明年我就要高考了。我近期的愿望就是足球和學業都能取得進步。”小普爾紹略顯木訥的神情中閃現著對未來的憧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