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日本看一場亞冠

顏強

櫻花盛開的時節，擠出兩天時間，去日本看一場亞冠足球比賽，你會發現，咫尺近鄰，于足球一道，確實有著不同的風貌。

這種風貌包含的種種表象差別，逐步往下推理，能追查到社會文化和民族性格的細微之處上去。

我們幾位朋友，幾乎是臨時組隊，選擇到日本看球。上海上港和廣州恒大那一周都有亞冠在日本的客場。飛抵東京當天，就是上港的比賽，對陣浦和紅寶石，還沒弄清楚怎么去浦和，時間已經有些緊張。第二天是廣州恒大客戰川崎前鋒。川崎市就在東京近旁，軌道交通可以直達。

移動互聯網給海外旅行帶來的便利，在規劃行程上，極大地體現。使用Google地圖之類的工具，能詳盡地教會和引導你去到目的地的每一步。

趕往球場之前，發現我們規劃的路途上，正好能經過東京的國立競技場，因為這里會是未來2020東京奧運會的場館，大家決定走過去看看。離開地鐵站，不到10分鐘步程就能走到，只是此時此刻，已經看不到體育場——為東京奧運會的準備已經開始，老的體育場被推平，變成了一片工地。四周被擋板包圍，經過幾個入口，也看不太清楚正在打地基的實景。

然而一些現場細節，讓人印象深刻。例如每個工地的出入口，都會有一名工作人員，彬彬有禮地給來往人群打招呼，他（她）更重要的工作，是當有拖運磚泥的大卡車離開工地時，及時地提醒門前行人。

這一片巨大的工地，見不到揚塵，更沒有什么灰土，足夠讓人奇怪。我們在出入口稍作停留，看到大卡車離開時，都會停下，然后有工人用高壓水龍頭沖刷掉車上的泥土。每一輛卡車，封閉都很好，所以工地周邊沒有什么泥漬灰土，更別提其他污染。

這只是小小的幾幕，和競技體育沒有直接關系，可這就是日本人做事的態度。所有去過日本的人，都會對這個人口高度稠密國家的干凈整潔程度，嘆為觀止。我們走一趟正在翻修中的國立競技場，沒能窺探到關于2020奧運會的任何跡象，卻再一次認識到了日本人的工作風格，對秩序和環境的要求。以小見大，翻修體育場能如此認真，對環境秩序和整潔如此要求，大賽期間不會太差。

從國立競技場再度出發，地鐵轉城鐵一次，就走上了去川崎前鋒的等等力競技場。從新丸子城鐵站，仍然只需走上10來分鐘，就能趕到球場。川崎前鋒并不是一個J聯賽的豪門俱樂部，球場坐落在社區之中，沒有什么交通要道直接指向球場。

按照移動地圖，穿過一大片安靜有序的住宅區，一片白中暗透粉紅的櫻花樹后，球場就在那里。

這是一個帶有跑道的綜合性運動場，規模不大。距離比賽開始還有一個半小時，現場已經有好多廣州恒大球迷。俱樂部對到客場支持的球迷有精細的安排，具體的集散地里可以去領取球迷服，而且球迷服還有序列編號。

球場卻只能用極簡甚至簡陋來形容，因為連一個明確的售票窗口都沒有。然而這樣的詞匯說不出口，畢竟這里太干凈——過去一年多，我去到過世界各地近二十個不同球場看比賽，等等力的設施現代化程度，比國內的一些綜合性體育場都可能不如，但整潔程度，或者只有在烏茲別克斯坦首都塔什干的棉農體育場可以一比，而這還只是日本非常普通的一個體育場。以足球比賽論，這都不是一個專業球場。

現場購票比我們想象的方便。走到一處臨時搭建的購票處，幾乎不用排隊就能購買到我們一行6人的球票。我們買的是一等票，5600日元一張，大概350元人民幣，票價絕不便宜，但進入球場后，位置就在主席臺旁邊，視野很好。以亞冠賽事論，這樣的價格配這樣的位置，以及非常便捷的購票途徑，考慮到日本整體物價本來就要比中國高，已經很合適。更何況現場根本沒有什么警察巡邏，更不見任何黃牛黨在倒票。

球場外圍一側，有一個球迷體驗區，各種射門傳球的小游戲區，邀請球迷體驗。這種場景哪里都不鮮見，不過川崎前鋒每個主場比賽，以及其他J聯賽球隊所有主場，都會設置這樣一個和現場球迷互動娛樂的區域。小孩子對這樣游戲場景的興趣，高于看比賽。足球普及，豈不就是要從這樣的小事做起。

現場看不到多少紙屑，和日本各地類似的是，要找一個垃圾桶都不容易。我后來大概琢磨清楚了其中的規律：垃圾桶很少見，恰恰是提醒大家，有垃圾需要自己處理好，盡可能少產生垃圾。我們在國內球場乃至各種公眾場合，垃圾桶垃圾箱四處可見，而垃圾桶越多的地方，反倒越臟。

吸煙有明確的吸煙處。你倘若在非吸煙處吸煙，會有其他的煙客過來提醒你，態度友好，而不會出現什么紅袖章罰款或者趕人。日本球迷看球時，也會吃東西，但很少有邊走邊吃的。由于陰雨連綿，等等力球場看球時非常陰冷，看臺四周也有各種熱食銷售處，但吃東西都會集中在一處，產生的垃圾，所有人都會迅速處理。

這個體育場容量不過25000人，當天雖然來訪的是廣州恒大，上座率也不過六成。主席臺斜對面是主隊球迷死忠看臺，人數上比客隊球迷可能也就多出兩千余人。其他看臺雖然都是主隊球迷為主，但坐得比較疏朗，加油助威聲也不濃烈。不過主隊死忠看臺，從比賽開始到結束這90分鐘，全部是站立助威，歌聲掌聲不絕于耳。在這樣一個主場氛圍被很多日本媒體詬病的球場里，有那么一處看臺，已經足夠給人留下深刻印象了。

比賽結束不到半小時，現場完全疏散，不見交通擁堵，也沒有一地狼藉。開心而來，盡興而去，比賽對川崎的球迷而言，已經是他們生活中的一部分，哪怕這只是一場并不便利的周中亞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