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蛙的季節

張海華

五月的江南，冷暖氣流時常打架，雨說下就下，天氣潮濕悶熱……我們人類對此是頗不耐煩的，但有一種綠色的小精靈，對于雨的感受卻跟我們完全相反。它們會用響亮的歌聲表達自己的欣喜，雨下得越大，它們的合唱就越響亮，越熱烈。

這就是雨蛙。雨蛙有好多種，在國內最多的恐怕便是中國雨蛙。這是一種數量極多的蛙，但見過的人并不多。一開始，我也想不明白其中的道理，直到后來親眼見過它們幾次后，才恍然大悟。

隱身高手

一只碧綠的小蛙趴在蘆葦葉子上，微微探出頭，萌萌的大眼睛特別惹人喜愛……幾年前，我的朋友李超在寧波近郊的蓀湖邊拍到了這樣一張中國雨蛙的照片。蓀湖是我經常去拍鳥的地方，后來，我每次到蓀湖也曾留意尋找，但始終見不到雨蛙。

于是，我查了大量的資料以便了解雨蛙的習性，得知中國雨蛙在華東、華南、臺灣等地均有廣泛分布，主要生活在海拔較低的山區。它們白天要么匍匐在石縫或洞穴內，要么隱蔽在灌叢、蘆葦、美人蕉以及高稈作物上，通常夜晚比較活躍，出來捕食金龜子、蝽象、象鼻蟲等昆蟲。雨蛙一般在春末夏初的大雨后出來繁殖，這時它們才可能在白天出來活動。

這么說來，雨蛙平時在白天不大活動，要夜晚去尋找才容易找到。

后來，我迷上了夜拍，經常在春夏的周末夜晚進山，去尋找兩棲爬行動物。有一天晚上，我和李超、信信一起到四明山里夜拍。我一邊找一邊又嘮叨了起來：“怎么還是找不到雨蛙啊？不是說挺常見的嗎？”

話音未落，李超突然說：“啊！這不就是嗎？”

我以為他在開玩笑，可順著他的手指定睛一看，真的見到一只雨蛙正趴在路邊灌木叢的葉子上，而且就在我身邊！

第一次見到雨蛙的真身，我的心跳微微有點加速。它真的好小，還沒有我的拇指大。它的背部呈綠色，腹部兩側至大腿分布著黑斑，這些都形成了它良好的保護色，與植被渾然一體。

后來有幾次，我都是在拍其他東西的時候，忽然發現樹枝或竹葉背后居然貼伏著一只雨蛙，只見其四肢收攏，一動不動如熟睡。如果不是無意中看到，而是刻意尋找的話，恐怕還真的難以找到它們。

愛情音樂會

當5月的大雨來臨，山腳的池塘、水洼中都盈滿了雨水，老遠就能聽到周邊全是響亮而尖銳的“呱、呱、呱”叫聲。我悄悄走近半人高的草叢，明明聽到蛙鳴聲是從這里傳出來的，可卻怎么找都找不到。找了好久，才終于在草叢深處，看到一只碧綠的雨蛙緊貼在草葉上，正賣力地鼓著聲囊歡唱呢！隨著它的肚皮一扁一鼓，其喉部就“吹”起了一個比其頭部還大的泡泡，那樣子頗為滑稽。

我耐心尋找，在一個只有幾平方米的小水塘旁，居然發現了約20只雨蛙。它們叫一陣就會暫歇一下，沒多久，只要附近有一只雄蛙再次帶頭叫起來，周圍眾多的雄蛙就會馬上跟進，而且一個比一個叫得響，誰也不肯服輸。若你近距離蹲在草叢邊上聽，耳朵甚至會受不了它們的叫聲。

不過，雨蛙也很警覺。在我拍照的時候，只要稍稍碰一下附近的草葉，它就會馬上停止歌唱，縮緊四肢，緊貼在葉子上，完全與環境融為一體。等我走開幾分鐘之后，它們才會繼續鳴叫。雄蛙們都想通過歌唱大賽贏得雌蛙的芳心，因此這是一場不折不扣的愛情音樂會。

有幾只雄蛙憑借嘹亮的歌聲先找到了意中人。它們開始找個地方抱對，準備在水洼中產卵。這時如果受到驚嚇，雌蛙會“馱”著雄蛙游走或跳到比較隱蔽的地方。

陌生的“老鄰居”

我還曾見過極為搞笑的一幕：一只雄性雨蛙竟然緊緊抱住了一只斑腿泛樹蛙在求偶！可憐這只斑腿泛樹蛙拼命掙扎，但就是無法擺脫雨蛙的熱情擁抱。蛙類是采用抱對的方式，通過體外受精來繁殖的。但在荷爾蒙的刺激下，經常會有一些雄蛙變得昏頭昏腦，一把抱住別的蛙類就開始求歡了。

雨后的晚上才是中國雨蛙求偶、配對的高峰期。那時，在一個小池塘周邊，它們的數量就可能達到數百只。而且，借著夜色的掩護，雄蛙會大大方方從樹上下來，或者爬出草叢，在枝條或葉片的顯眼處競相鳴叫。權威資料上記載，中國雨蛙的雌蛙一次可產卵236～682粒，卵群附著在水草或池邊石塊上。到5月下旬，即可見到幼蛙。

一過了春末夏初的繁殖季，再到野外找雨蛙就不大容易了。因為到那時，它們又會分散到樹上或灌木叢中活動，而且一般不再鳴叫。因此，盡管它們的種群數量很多，但一般人平時依舊難得一見。

去年5月，受朋友之邀，我到寧波的一個山村看當地的生態環境。那天雨后初晴，剛進村，老遠就聽到“呱、呱”的叫聲。我說：“雨蛙在叫！”于是，我領著身為村干部的朋友，循聲轉過一幢房子。果然，就在一所老宅前的院子里見到一只雨蛙，當時它正趴在一棵棗樹上鳴叫呢！朋友驚異地看著我說：“你怎么知道這里有這種蛙？它這么小！恐怕近在眼前我也不會注意。”

是啊，對于身邊的“老鄰居”，我們所忽略的，又豈止是雨蛙呢？

（責任編輯/王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