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文解玉之十二

玉學院　思玉者

璗

璗（dang），從玉湯聲，金之似玉者，是金閃耀的玉質光彩。古代的金泛指金屬，如《說文》五金是指赤金（銅）、黃金（金）、青金（鉛）、白金（銀，現指金屬鉑、鉑金）和黑金（鐵）等。黃金為上，白金為中，赤金為下。黃金為眾金之長，所以，金也專指黃金，其他則為金屬。而現代五金則指金、銀、銅、鐵、錫，不知為何“以錫換鉛”。那么，這里的“金之似玉者”是專指黃金還是泛指其他金屬的玉之光彩？

金之玉彩。傳統色彩學的金色是指金子的顏色，略顯深的黃色，屬于黃色的一種。不過，金色的另外一個特征是具有強光澤，又不同于普通的黃色。同時，還有金黃色、金紅色和金褐色之分。從自然界而言，金色就是太陽的顏色。達·芬奇有一句名言，黃金是人世間唯一有太陽光芒的物質。金色具有高貴、輝煌、明亮、溫暖等寓意。從這個角度看，金很難具有玉質的光彩。那什么是金之玉彩呢？蘇州陳巧生的銅爐，他說具有玉質感。這引起了我的思考。具體地說，巧生爐色澤潤和，充滿靈氣和寶光內斂。色澤潤和是指表面拋亞光，沒有高反光，沒有火氣。細觀巧生爐的光澤，是銅器表面細微的質地變化引起的視覺變化，雖不是真實的玉質感，但充滿靈動。綜合來看顯得寶光內斂，具有玉的質感和文化內涵。因此，璗的金之玉彩當為紅黃色金屬發出的柔和光澤，不同于金色，后又代指黃金，期間包含著以玉名金，以玉比金，以玉識金的歷程。同時，我想到玉字謬（球），應該是指金黃色的玉，正如《廣韻》所說，“謬色黃，似黃金”。文獻中“諸侯望璋而謬珌”中的璋為刀（劍）鞘的上飾，珌為下飾；而此處的璗應該是指黃金，謬為玉或者紅黃玉，都為“金之玉色”上下相配合。玉學院藏有一塊金黃皮的和田白玉子料，難能可貴。

青金與青金石。青金主要有兩個意思，一是古代的鉛稱為青金；二是青金石玉。青金石在古代并不稱玉，為“石之似玉者”。我想是因為青金不透明的緣故，沒有傳統玉石的溫潤感。從現代科學看，青金石既是礦物名又是玉石名。我國工藝界把此詞限定于稱呼色深藍、濃而不黑、含有白點狀方解石和少量星點狀金星黃鐵礦的優質青金石。《石雅》中贊之曰：“青金石色相如天，或復金屑散亂，光輝燦燦，若眾星麗于天也。”青金石用于礦物顏料稱為佛青，經過科學考證，我國3至4世紀的北魏壁畫、敦煌壁畫大量采用。青金石的名稱來源，個人覺得應該是由天藍色的“青”和閃著“金”的“黃鐵礦”組合而成。在俄羅斯圣彼得堡國家冬宮博物館內珍藏著一個巨大的青金石杯，體型巨大，高達兩米，質地純正，色澤艷麗，可謂是青金石中難得的珍品。最常見的還是小塊的青金石玉雕，或是雕刻成山景，或是雕刻成花烏蟲魚，塊頭更小的則是被制作成手鐲、項鏈、玉佩等，走進千家萬戶，成為人們喜歡的玉石飾品。詞典在解釋青金時，還有一個意思是“銅礦石的一種”。那么是一種什么礦石呢？核對各種銅礦石，兩種最有可能。一是藍銅礦。這是一種礦物成分與孔雀石類似的碳酸銅礦物，天藍色，似乎顏色最像青金石，與孔雀石伴生。李時珍日：“色深如波斯青黛，打之作金聲者真。”也具有稱為“青”與“金”的可能。藍銅礦在古代被稱為石青或碧（石之青美者），文獻中還稱之為“封石”，畢沅訓為“王豐”（石之次玉者）。二是硅孔雀石，是一種含銅的硅酸鹽礦物，顏色近似孔雀石而得名。特別是與黃鐵礦共生，有可能像青金石一樣具有“青”“金”的內涵，同時，其英文名字是希臘語“金”和“膠”的組合，似乎也有金的內涵。

金玉之合。2016年習主席訪問智利的時候，在當地的報紙上發表署名文章，講述了中國和智利一段鮮為人知的“金玉良緣”的故事。他寫道：“2008年北京奧運會金牌就是用智利金和中國玉制作而成。這一枚枚獎牌象征著中智兩國人民情同手足的緣分。”金鑲玉獎牌可以說人人皆知，但很少有人知道，獎牌上的金和銅主要來自與中國遠隔萬里的“天涯之國”——智利。習主席的這種表述方式，既有事實依據，又有悠久的傳統背景，表達了確切的內涵。玉作為中國最為古老的文化，已經成為了代表中國的、無可替代的文化元素。金代表了一種其他諸文化，而中國文化一直與其他文化息息相關、緊密結合，金玉之合成為了一個牢固的融合。金與玉結合的成語也非常之多，比如金枝玉葉、金童玉女、金風玉露、堆金積玉等等不勝枚舉。就拿2008年北京奧運會的金鑲玉獎牌而言，不但是顛覆了百年奧運非金屬獎牌的歷史，更是中國文化融合世界的最好的象征和契機，成為了歷史上繼春秋時期“和氏璧”之后，具有里程碑意義的事件而永載史冊。

早期金鑲玉。金鑲玉是具有悠久歷史的一種金玉之合的工藝。從出土的情況看，至少在夏代就出現了。比如在河南偃師二里頭遺址出土的嵌松石銅牌，長約16.5厘米，寬8厘米至12厘米，以青銅鑄成主體框襯，整整齊齊地鑲嵌著數百片綠松石，雖歷經三四千年仍無一松動脫落，工藝精湛。同在偃師二里頭遺址出土的嵌松石圓儀和青銅鉞頗耐人尋味。圓儀是一件單獨的璧形青銅器，青銅鉞正中也是一璧形，用綠松石鑲嵌“十”字形圖像均呈圓形分布。古人的璧形自然是天蓋的形狀，十字形圖像的數目經過專家的考證都是法天之數。“十”字本身在甲骨文中就是天干的第一個“甲”字，寓意是十字交叉，指向東南西北，“-”為東西，“|”為南北。這兩件嵌松石銅器是《堯典》歷法體系的印證。鉞是古代君主獨享的權杖，是漢字“王”的象征，是天文歷法與王權的完美統一。那么，這樣重要的銅器為什么要嵌松石呢？我想一定是松石的天青色使然，特別是藍色松石，也是禮天之玉。另外，當年的青銅可是金黃色的，與藍色和綠色的松石搭配是否為天地之配呢？

琻與鈺。與璗的內涵接近的字似乎是琻與鈺，都具有貴重的內涵。從字面看似乎“具有玉的特征的金”或者“具有金的特征的玉”。翻閱字典，琻（jin），本義是貴重的玉，現在除了人名外沒有具體應用。《史記》中介紹大禹治水時說到：“陸行乘車，水行乘船，泥行乘橇，山行乘琻。”學究們解釋為“鞋底防滑的金屬釘子”，本人覺得是一種與車、船和橇類同的交通工具。當然，這種交通工具用到了當時非常珍貴的金屬，那時屬于青銅時代，應該只有青銅。鈺（yu），珍寶或者堅硬的金屬，堅金，用到了堅硬的玉內涵。古代常見的鉛、黃金、銀等只有2-3的摩氏硬度，都不硬，銅也不太硬，只有3。當時常見的金屬中，鐵是最硬的，達到了摩氏硬度4（記得古代有鐵隕石做的劍，應該要硬些），現在的鋼可以達到5.5左右。所以，不知道古代的堅金是什么金？所以“情比金堅”不算什么，“情比玉堅”才對。中文的“堅”本義是牢固的意思，玉石學上講，既要有硬度，還要有韌性，也就是包含堅硬和堅韌，剛韌兼備的意思。當然，金屬中比鐵硬的有鈦、鉻等，但在古代是并不多見的，當然，高硬度的鐵隕石等礦石未必一定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