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歡另辟蹊徑的“雷老”

雷璨銘

雷務武，1953年生人，如今已是花甲之年。熟悉的老朋友總喜歡用桂柳話管他叫“雷武”，不太熟的同行們往往管他叫“老雷”，其實他保養得還算好，皮膚雖然黝黑且微微發紫，但卻像青春期的少年一般油光，沒什么皺紋。“老雷”天生有種親和力，身材墩厚，為人低調沉穩，所以在同行的眼中，他總是以一種飽讀詩書的學者身份出現，口碑頗好，甚至不少比他年長幾歲的老大哥也喜歡叫他“老雷”。年輕的同事或者朋友喜歡叫他“雷老”，這是一種尊稱，因為“雷老”在這個領域一待就是半輩子，而且還要繼續的待下去。“雷老”不太愛笑，且工作認真，要求嚴苛，加上天生的大長腿和將軍肚，總給人一種長者的壓迫感，或是一種江湖大哥的傲氣，讓人不敢親近。學生們也喜歡叫他“雷老”，以前的學生很怕他，遠遠聽到他的咳嗽聲，都要退避三尺，并不是因為“雷老”霸道，而是“雷老”在教學上一絲不茍，身先士卒，學生們總怕有一絲錯誤，辜負了老師的期望。當然，這幾年卸下行政職務之后，“雷老”與學生在教學實踐的接觸多了起來，他又多了另一層身份，用時下的話說就是“暖男”。如果說以前是嚴師，現在則更像一位慈父。

不管是“雷武”或是“老雷”又或者是“雷老”，這都是他作為藝術教育工作者的不同身份轉換的稱呼。在家里，“雷老”的稱呼倒沒那么多，但身份卻也不少。他是典型的孝子，也是個憨厚的丈夫，家族中排行老二，但很多事情都要他拿主意。當然，他也是個好父親。

“領導”、“教師”、“一家之主”、“父親”這么多重的身份，加上A型血特有的專注和執著特質讓老雷希望在每一個身份中都做到最好，這也就使得他的性格中帶有很強的分裂性又有很強的執拗性。有人說老雷很固執，認定了對的事就會一頭悶到底，在畫畫中體現的尤為明顯。當他還是雙肩挑時，上下午有忙不完的會，就只能利用午休時間和周末不停的畫畫，以至于連他的娛樂、休閑都是畫畫，有朋友曾善意提醒他，人過半百，要增加體育鍛煉，走走路。他卻調侃說，他每天都在鍛煉，因為他每天至少要畫六小時。即使是卸下了行政職務，他每天三分之二的時間也是扎在學校或是畫室。最近這半年，可以經常在南湖邊看到老雷健步快走，看來他是妥協了，但他也承認，增加運動保養身體是為了能有更多精力去畫畫，我想，即使是畫癡也不過如此吧。

如果你認為老雷是一個老頑固，那你就錯了。他是有A型血的固執，但其實他也挺多變的。老雷是典型的雙子座性格，雙子座的人喜愛變化，不可能同一時間只做一件事情，因為雙子座的守護星水星是使者之神，會刺激智慧，但也會對一件反復的事產生挑剔、緊張的情緒，進而會喜歡另辟蹊徑。星相之說也許有些滑稽，但這些特質又恰恰是老雷的性格寫照，而反映在繪畫方面尤為明顯。很多人評價雷務武的藝術生涯時，總喜歡用多才多藝來描述他在繪畫上的全能。廣西著名評論家蘇旅先生曾說過：“如果在廣西要找一個人，在每一個畫種中都能入選全國美展的，那非雷務武莫屬。”這里面有玩笑之意，但也說明了老雷確實是在每個畫種中不停地探索和嘗試。老雷并不是野心勃勃的要在每個領域都與人一較高低，他在繪畫上的廣闊興趣很可能是來自于這種性格上的挑剔和緊張情緒。老雷曾以一本素描頭像步驟書風靡全國，可以說傳統的造型基礎是老雷立足藝術圈的看家本領。在版畫界亦是如此，老雷的黑白木刻語言是很傳統的，也很早的形成了自己的繪畫語言，但他并不滿足，反而對這種語言產生了挑剔的情緒，以至于在思想上進行了回應，這些可以從他早年的版畫作品《心跡》系列看得出來。而在《突圍》系列中，我們可以更清晰的感受到老雷對于自己的傳統版畫圖示或者版畫語言的一種回擊，確切的說是對自己身份的一種回擊。《突圍》系列描繪的是一群魚齊心協力的沖破漁網的故事，技法還是傳統的黑白木塊技法，但這個圖像卻有一種象征意義，我覺得魚是老雷自己的寫照，而漁網正是他多重身份的一種暗示。前面說過老雷是一個執拗的人，他希望在每一個身份中都做到最好，有些身份迫使他不得不收斂起自己的情緒和態度，所以老雷從不在人前發大脾氣使性子，一直是個老好人形象。但他的作品氣質卻與他的身份大相徑庭，有一絲傲骨，更有一份叛逆。我認為《突圍》系列是他多重身份轉換過程中的一種性格反抗。而在這之后，他創作出《與魚遨游》系列作品，可以明顯看出魚突圍成功后的自由，沒有了漁網的束縛，魚兒甚至可以與人類——魚的天敵——和諧共處。這個系列是老雷的代表作，而這個時間段也是老雷身兼數職的繁忙時刻，估計他是難以突圍世俗煩事，只能以手中的刻刀與魚兒一起刺破漁網了。

對于油畫、水彩和水墨的嘗試，也許也是老雷對版畫的一種挑剔情緒吧。在從事版畫近二十年后，需要新的花樣刺激自己的藝術神經，他最先選擇了油畫。當然老雷的執拗與多面在油畫上也盡顯無遺，最開始接觸油畫時，老雷基本不眠不休，一天畫四五張，什么風格的都嘗試，甚至不少還帶有版畫效果。新鮮感過后，執拗的他開始深究油畫寫實技法，那段時間天天抓著我研究各種媒介劑，透明色、扇形筆、改畫光油等一系列與寫實技法有關的東西。在完成了重大歷史題材的寫實人物群像創作后，挑剔的老雷似乎不滿足這得來不易的寫實技術，又開始嘗試新的東西了。這段時間是他工作最忙的時候，也是我北上求學，不在他身邊的時間，即使工作再忙，孤獨一人，他還是畫了很多畫，還有他重新對水彩產生了熱情以及開始著迷于水墨畫，甚至還看起了唐詩宋詞和哲學類的書。那時我們總是電話聯系，我告訴他央美的趣聞，他告訴我今天又畫了什么新玩意。老雷是妻管嚴，所有的卡基本都上交，但老雷但凡有點私房錢，都會花在繪畫材料上，別的畫家只買一種，他一買就是好幾個畫種的材料一并購置，浩浩蕩蕩的。不過他確實畫的很快，我覺得那幾年，畫畫對于他而言就是麻藥，麻醉自己多重身份所帶來的各種壓力，甚至可以說是“毒品”，雖然畫畫的事情都是百忙之中擠出來的，是對身體的一種消耗，但消耗過后又得到無盡的快感。

最近這幾年，老雷變了好多。他的牙不太好，吃的少了，身體的各項指標也亮起了紅燈，他開始健身了，隨著家里的老人慢慢逝去，他卸下了行政職務，學生們學業有成，子女也長大成人了，他的身份減少了，壓力也沒那么多了，笑臉也漸漸多了，甚至在開會和上課時還會調侃別人了。但是唯一不變的就是他對畫畫的執拗與多變，這種特質會伴隨著他的一生。我相信雙子座A型血的老雷，還會給自己找更多新的身份，而且會對自己越來越挑剔，也許，他的藝術之路才剛剛開始，我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