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耳其末代總理一切為了自己“下崗

王云松

耶爾德勒姆支持埃爾多安修憲、搞總統制、廢除總理職位，也有自己的政治盤算

中東大國土耳其共和國出現了自1923年建國以來政治體制的最大調整。

4月16日，土耳其舉行修憲公投境內投票。初步計票結果顯示，執政黨正義與發展黨（正發黨）主導的支持修憲派陣營贏得51.4%的選票，憲法修正案以微弱優勢獲得通過。雖然最終投票結果仍有待土耳其最高選舉委員會宣布，但修憲公投基本塵埃落定，土政治制度將由議會制變為總統制。總統的權力將急劇擴大，可直接任命包括副總統和內閣部長在內的高官，總理職位將被取消；總統將不再受政黨中立限制，可以繼續擔任政黨主席；總統能夠解散議會，議會基本沒有能力監督或彈劾總統。

根據憲法修正案，現任總理比納利·耶爾德勒姆將成為土耳其的末代總理，但他似乎很高興。公投結果揭曉當晚他說：“我們國家歷史翻開了嶄新的一頁，我們將利用這一勝利讓土耳其變成一個更加光明的國家。”

62歲的耶爾德勒姆出生于土耳其東部埃爾津詹省的雷法希耶。他的姓“耶爾德勒姆”在土耳其語中意為“閃電”，名字“比納利”則由一位鄰居所起，源自伊斯蘭教先知穆罕默德堂弟與女婿阿里之子之名。耶爾德勒姆畢業于伊斯坦布爾技術大學海事學院，獲得了海軍建筑和海洋工程的碩士學位，畢業后曾在土耳其船運企業和造船公司工作。

1994年至2000年，耶爾德勒姆擔任土耳其最大海運公司伊斯坦布爾快速渡輪公司總干事。當時，埃爾多安任伊斯坦布爾市市長，兩人因此建立了密切的關系，為耶爾德勒姆從政打下基礎。

2001年，埃爾多安與多個原右翼黨派的成員成立了正發黨，耶爾德勒姆也是該黨創始人之一。2002年大選，耶爾德勒姆被推舉為伊斯坦布爾第一選區的國民議會議員候選人。那一年，正發黨在大選中取得了壓倒性的勝利，他也順利當選，正式開啟自己的政治生涯，并在2007年和2011年連任。由于正發黨對黨員有擔任議員不能連續超過3屆的限制，耶爾德勒姆并未參加2015年6月的大選，不過在當年11月的大選中他再次當選，堪稱正發黨內最資深的議員之一。

在正發黨內部，耶爾德勒姆被稱作“不變的交通部長”。從2002年開始，他擔任了11年交通部長。2014年到2015年，他成為埃爾多安的高級顧問，被外界視為埃爾多安最為親密的心腹之一。

2015年5月5日，艾哈邁德·達武特奧盧因與埃爾多安在政治改革、難民以及庫爾德工人黨等問題上存在分歧，關系惡化，正式宣布辭去正發黨主席和總理職務，并明確表示將不會參選下屆黨主席。正發黨舉行臨時黨代會，進行黨主席補選。5月22日，耶爾德勒姆被正發黨正式提名為黨主席的唯一候選人，并以壓倒性票數當選；根據正發黨傳統，黨主席與總理為同一人，所以埃爾多安在耶爾德勒姆當選后立刻提名他擔任總理，并授權他重組內閣。

與他的前任達武特奧盧相比，耶爾德勒姆在協助埃爾多安將土耳其從議會制轉變為總統制過程中更加配合，毫無保留地為總統制鼓與呼。當選黨主席后，他直言不諱：“眼下需要的是一部新憲法和總統制，埃爾多安的道路就是我們的道路。”他表示，新政府的優先事項是推動建立總統制，以鞏固埃爾多安對權力的控制。

這次公投之后，耶爾德勒姆最遲將在2019年“下崗”，但他似乎毫不在意。有人說，他從擔任總理開始就惦記著將“總理”一職廢止。伊斯坦布爾政策中心主任福阿特·科曼曾這樣評價耶爾德勒姆：在他擔任總理后，“總理”一職的意義發生改變，“總統成為行政機關的負責人，而總理只是其中一個功能性的小齒輪。”

作為一名在政治角斗場上摸爬滾打了多年的高手，耶爾德勒姆的選擇其實對他最為有利，恰恰顯示了他的政治智慧。

首先，埃爾多安是少有的強勢領導人，無論是在正發黨、政府還是民眾中都有著極高的支持率，可以說，在土耳其很難找到一個能夠與埃爾多安針鋒相對的政治領袖，在這樣的背景下，順從埃爾多安、避其鋒芒不失為上策。

其次，埃爾多安修憲成功，總統大權在握，但根據憲法，總統只能連任兩屆，最遲到2029年要結束任期。在這個期間，耶爾德勒姆作為其政治伙伴，能繼續積攢政治資本，在未來的總統大選中博個勝負。畢竟，到2029年耶爾德勒姆只有74歲，并非完全沒有機會。

最后，作為埃爾多安的親信與幕僚，對于國家未來的發展，耶爾德勒姆會比常人有更為深刻的認識與了解。他積極推動總統制未必就是迫于埃爾多安的權威，而是他深思熟慮之后，認為這樣做是對土耳其未來發展的最佳選項。

這次被埃爾多安稱為“決定是否改變治理體制”的公投，最終得以通過。但是對埃爾多安和正發黨來說，來自國內外的挑戰恐怕才剛剛開始。

此次公投中，支持修憲派優勢并不明顯，這意味著土耳其朝野對立恐將進一步尖銳。伊斯坦布爾比爾吉大學政治學系教授伊爾特爾·圖蘭認為，公投后，國家權力制衡體制將進一步被削弱，土耳其既有的二元對立將更為加劇，社會將更加撕裂。在這樣的背景下，能否通過政治體制的改變建立一個更有效率的國家政權、實現土耳其的繁榮，有待觀察。

在對外關系上，土耳其與西方的關系同樣面臨前所未有的挑戰。有西方媒體認為，公投讓埃爾多安成為“獨裁者”，甚至有人稱土耳其的民主“已死”。歐盟前駐土耳其大使皮耶里尼表示，土耳其與歐盟的關系“已如一座斷橋”。土耳其國際戰略研究組織研究員賈娜認為，土耳其與歐盟之間漸行漸遠，土耳其的“歐盟夢”恐怕難以實現；不過作為北約成員國和地區的重要國家，土耳其在敘利亞、難民等問題上擁有很大的話語權，土耳其與歐盟之間的合作空間依然存在。

對上述有關質疑，埃爾多安在公投后接受美國媒體采訪時予以了回應。他說，自己不是獨裁者。“在土耳其，我們是經過投票的，我們有選舉、投票箱，如果你要說通過投票選出來的是一個獨裁者，這對于獲勝的人來說是不公平的，也是對選民的不尊重。民主制度下權力來自選民，這就是我們所說的國家意志。”

耶爾德勒姆也力挺總統。他說：“人民的意愿很清晰，公投結果結束了土耳其在這個問題上的長期爭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