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談小說演播中的轉場

崔海濤

【摘要】“轉場”是影視劇、話劇術語，在廣播小說連播中也同樣存在“轉場”的問題，這主要依靠演播技巧實現。首先，演播者應該樹立“場”的概念，通過場來設計表達、劃分層次。其次，演播中的轉場要既鮮明流暢又層次豐富。最后，演播人要通過停頓、語氣、節奏等技巧實現轉場。

【關鍵詞】 小說演播 轉場 表達技巧

【中圖分類號】G222 【文獻標識碼】A

“轉場”一詞源于電影，一般是指“段落與段落、場景與場景之間的過渡或轉換”。①而在廣播劇中，如何轉場是編導要著重思考的問題。為了使情節推進流暢、情緒銜接自然，往往會采用多種轉場手段，如“淡入淡出”“暗場”等。

在廣播節目中，小說連播同樣存在著場景轉換的問題。只是小說連播這種廣播文藝形式，可使用的藝術手段比較有限。首先，它不像視頻那樣可以使用畫面切換。再者，和其他廣播節目相比，它通常使用的手法也相對簡單。早期的時候，小說連播節目中只有一個主講人從頭到尾演播一本書，片花配樂都很少，更沒有加入大量音效。近些年，小說連播的制作日益精良，加片花、加音樂、加音響、加音效，有的堪比廣播劇。

一、小說連播中的轉場方式

由于受節目體量、制作成本和制作周期等因素的制約，小說連播的轉場手段還是不會太過復雜。目前，大體上可以有三種方式：

1.片花轉場。即插入片花，在故事大段落處打隔斷。如《京城捕王》②中，……八人到京一起被抓。既然，文麗已經供出了他們的窩點，那么偵查員們立刻出發直取窩點。

【片花】（音樂）機關算盡、不擇手段，嫌疑犯猖狂作案；順藤摸瓜、抽絲剝繭，看老警察如何破案。作家薩蘇親自播講《京城捕王》 正在播出。

到達窩點進行搜查，果然起獲了大量的贓款和贓物……

這個片花，就實現了從審訊室到案犯窩點的轉場。

2.音響轉場。包括音樂、音效等。即用音樂做情緒的延續，用音效做環境的提示。比如講述回憶性內容，先漸起一段悠揚的音樂，主人公來到課堂，先加入一個鈴聲，凡此等等。

3.演播轉場。也就是通過演播者有聲語言技巧，實現段落和場景的變換。小說中如果場景變化較多，不可能每次都運用技術手段，那么演播轉場就成了最普遍、最主要的轉場方式。比如，紀實作品《追問》③：

（在車里）“她還有一個稱號，全市第一賢妻，這個稱號才是最牛的。”（到達醫院）帶著這份印象，當我們來到市中醫醫院，看到眼前的她，簡直無法對應。

這段中，前一句是在車上，是背后談論別人的場景，聲音外放，松弛有彈性，當進到醫院中后，聲音就該收斂，氣徐聲平。這樣的對比就完成了一個轉場。

三種轉場方式比較而言，第三種最為簡單、經濟，這也是最考驗演播者功力的地方。演播者表現得到位，其他手段可有可無，不必畫蛇添足。其他聲音元素加多了反倒干擾收聽，喧賓奪主。演播者轉場處理不好，只能靠輔助手段來幫忙，把前期能解決的問題拖到后期，費時費力，得不償失。因此，如何更好地依靠演播技巧實現轉場，是演播者和制作人應該認真思考的問題，也正是本文探討的內容。

二、小說連播中的“場”與轉場

（一）首先，演播者應該樹立“場”的概念

通常情況下，演播者拿到稿件時，按慣例會把內容分成兩種語言來備稿，即敘述語言和人物語言，而“場景”的概念卻容易被忽視。

小說這種文學體裁具有獨特性，它是由人物、情節和環境等三要素構成。顯然，環境即場景是小說的重要組成部分，它是小說創作者著力營造的藝術氛圍，也是把小說改編為其他藝術形式的起點。小說改編成影視劇或廣播劇的過程中，“場”也是首要考慮因素之一，也就是通常所說的要拍幾場戲的問題。這是編劇導演創作構思的基礎性問題。比如：影視劇本都會在本子最上面標明“夜內”“日 外”等字樣，意思是“夜晚 室內戲”或“白天 室外戲”，這是對燈光攝像等工作人員的提示，也是對演員表演的提示。那么，將小說形之于聲、講給受眾的演播人，也應遵循同樣的規律，在其準備稿件和處理稿件之初，也應將場景作為重要的創作依據。

樹立“場”的概念可以從以下兩個方面來理解。

1.“場”是劃分層次的重要依據

“劃分層次，是準備稿件的第一步，是指對自然段的進一步整理，進行歸并和劃分”。④在其他文體的播音中劃分層次可以有諸多依據，比如論證關系、篇章結構等。在小說演播中，劃分層次的參考也有很多，如情節的發展、矛盾的展開等，其中場景變換的因素也應該認真考量，因為場景的更替直接關系到故事的起承轉合、情緒變化，隨著場景的改變，整個語言面貌都要變。例如，小說《我不是潘金蓮》⑤中，開篇李雪蓮分別找到三個人，同他們有三段對話。第一段是半夜去找法官王公道，第二段是去找弟弟李英勇，第三段是找賣豬肉的老胡。三段對話，都是以李雪蓮為主導，都是圍繞一件事情一個人（她老公秦玉河），但是第一段是在深夜王公道家。第二、三段對話都發生在白天戶外，所以此處處理，除了從情節上把握層次感，也應從場景上考量，將后兩段放在一起去理解和把握，歸入同一層次。

2.“場”是設計表達的重要依據

對于作品中具體到一個段落，乃至一句對白或者敘述，需要選擇怎樣的聲音技巧進行有聲語言的創作，這需要有合理的依據。場景，顯然可以作為重要的參考。敘述語言的節奏、人物語言的語氣，乃至用聲用氣，也都要以場景的變化為轉移。兩個人在室內的對話與在室外對話的感覺不同，在不加入室外音效的情況下，通過簡單的語氣的調整，就可以把聽者帶入室外的情景。比如：同樣是一句“現在幾點了？”，兩個人臨睡前在夜晚屋里問，和白天在馬路上問，語氣語調應該有很大不同。如果沒有變化，區分不出來了，就是演播者沒有把握好場景，就只能靠加室外音響來提示場景了。

（二）演播中轉場的基本要求

影視劇中的轉場有畫面的切換，比較具體。可既使這樣，也要講究鏡頭銜接上的自然流暢。而對于小說演播，全憑一張嘴，帶領聽眾轉換時空，實現起來難度就更大一些。因此，需要滿足以下要求。

1.轉換鮮明

能讓聽眾明確感到在此一場景的故事，有了暫時的收束。從下一句話起，就要進入到了另外的情景。例如，小說《愛瑪》⑥中：

（愛瑪在屋子里）在整個感情起伏的談話中，愛瑪一直注視著他，她相信沒什么可以阻撓她自己做的好心的安排。第二天，他們在通向登維爾的大路上遛達……

這里面在“第二天”處，要有一個明顯的語言面貌的變化，比如：音高提高或音色明亮，表征時間和空間的轉換。

2.自然流暢

就是要求轉場的實現既明確到位又順理成章，在聽眾的接受習慣和邏輯上毫無跳躍與突兀之感。場景變換，情節不斷。這在處理連續場景變換十分重要。比如：小說《大丈夫》⑦中，歐陽劍第一次到顧曉珺家，就被老丈人從屋里打到外面，再追到車里。場景不斷變化，矛盾逐步升級。這需要在有聲語言上做處理，既讓聽者體會到人物對話場地的轉移，同時，也要保持情緒和情節的連貫。這里面就要運用適當的語言技巧了。

3.技巧豐富

鮮明與流暢是基本要求，還應在此基礎上，有更豐富、更富于變化、更具表現力的手法，這就需要綜合運用有聲語言的技巧來實現。比如：抑與揚是常用的手法，前抑后揚或前揚后抑。此外，還有語勢的變化對比，節奏的緩與急變化等。例如：小說《小浮世》⑧中，主人公郭衛東跟車銷售薔薇回家，從戶外到地下車庫再到她房間，一路走來，主人公的心理隨之發生微妙的變化，這與地點的轉移有密切的關系，在技巧上也可以綜合運用語勢高低不同、節奏的緩與疾、氣息逐步短促等多種技巧，以表達人物內心的復雜變化。

（三）有聲語言轉場技巧

有聲語言轉場既有用聲用氣方面的，也有語言表達方面的。更多的是兩者結合，相互補充的。

1.表達技巧——停頓

停頓是播音的外部技巧，是小說演播最常用的轉場方式。較長時間的停頓，可以給聽者的思緒留出足夠的緩沖，讓人自然而然從前一個場景出來開始下一環節的聽覺跟隨，不至倉促。

但停頓的時長需要很細致地拿捏，小轉場小停，大轉場大停，短停不覺局促，長停不使聽眾出戲。比如，《秦崩》⑨中：

……信陵君即將就義赴死，向侯嬴辭別，可是侯嬴卻表現平淡，信陵君很是不快。（此處插敘，大停，表示時空轉換）侯嬴本是看門人，信陵君久慕其賢名。一次，信陵君邀請賓客歡飲，酒席開始前，信陵君竟離席揚長而去，說去迎貴客，請各位稍等。（小停，從酒席去街市）他親自駕車去請侯嬴，而侯嬴卻穿便服上車，十分無理。信陵君駕車氣定神閑穿街而過，途中侯嬴說想繞道看個友人，信陵君駕車等候，而隨從們卻憤憤不平。良久，侯嬴回車，信陵君駕車回府，笑容如常。（小停。回到酒席宴）眾人見迎來侯嬴，舉座皆驚，但信陵君卻為侯嬴舉杯祝壽，從此待為上賓。（大停，插敘結束）回想起這些，信陵君更加心塞……

2.用聲與用氣轉場

即通過虛實變換，氣息控制，來突出環境特征，達到場景轉換的目的。比如小說《匿名》⑩里面的一個片段：

車停著，沒有熄火，周圍都是引擎怠速的突突聲。聽起來像是在車陣中，下班高峰時節緊張蒸騰的氣氛漫進車廂。以下的路程就不那么順暢了，不時地剎車。為穩住身子，他用手撐著地面，這就發現手里少了一樣東西，什么東西？手機。一些細節清晰起來，他開始回想事情的經過。

其實跡象早就有了，這半個月以來，座機常常鈴響，接起來卻無人應答，停一時，輕輕嗒一聲，掛上了。應該有一種警覺，可是就沒在意啊……

這個片段中，前一段是現實描寫，寫主人公被劫持在車里的場景。后一段是他回憶被綁架之前有哪些跡象，這就不是現實場景了。那么在演播中就要通過有聲語言對前后兩個自然段加以區分與轉換。前一段可以實一些、聲音外放一些、氣足一些，而隨著思緒拉回到從前，用聲用氣就可以相對虛一些、輕一些、收斂些，以有別于前一個場景。

在演播中，忽視轉場、忘記場景變化是較為常見的問題。播音創作是在精神適度緊張的狀態下進行的，眼睛要盯著文字，根據情節的發展、角色的變換，時刻調整情緒和語氣，而場景的變換常常在緊張的播讀中被忽略掉了。所以，就需要演播者在備稿時，或者編導在前期準備時，在相應的段落要做簡單的標注。如室外、路上、市場里、車間、臥室、車上等。這樣在段與段的停頓中就可以快速的瞥一眼，給之后的演播做提示。

三、結語

歸根到底，轉場在演播中的意義，就在于為播者選擇最恰當的語言形式提供一個整體感的依據，走上正確的創作道路，即“達到恰切的思想情感與盡可能完美的語言技巧的統一，達到體裁風格與聲音形式的統一”。?

目前，小說連播存在廣播劇化的傾向，編輯不惜加入音樂音響音效，這些手段的運用確有豐富聽覺的效果，但無論如何，演播還應該是最核心的要素，其他手段只能是錦上添花。演播者應該在腦海中構建完整的時空及時空轉換，并將其完整的傳達出去，盡量把小說播出戲的感覺來，把聽者帶入聲音構建的陌生世界里。播者心里有戲，才能帶著聽者入戲。播者腦中有場景，才能引人入境。

注釋

①《電影藝術詞典》，中國電影出版社，1996年版。

②《京城捕王》，演播：薩蘇。2016年11月中央人民廣播電臺娛樂廣播《薩蘇說事兒》欄目播出。

③《追問》，演播：海濤。2017年4月中央人民廣播電臺娛樂廣播《長書短讀》欄目播出。

④《中國播音學》，北京廣播學院出版社，1994年版。

⑤《我不是潘金蓮》，演播：王明軍。2016年11月中央人民廣播電臺娛樂廣播《暢銷書屋》欄目播出。

⑥《愛瑪》，演播：唐燁。2017年3月中央人民廣播電臺娛樂廣播《名著經典》欄目播出。

⑦《大丈夫》，演播：海濤。2015年8月中央人民廣播電臺娛樂廣播《長書短讀》欄目播出。

⑧《小浮世》，演播：嘯嵐。2017年2月中央人民廣播電臺娛樂廣播《長書短讀》欄目播出。

⑨《秦崩》，演播：于浩。2017年3月中央人民廣播電臺娛樂廣播《紀實春秋》欄目播出。

⑩王安憶：《匿名》，人民文學出版社，2016年1月版。

《中國播音學》，北京廣播學院出版社，1994年版。

（作者單位：中央人民廣播電臺娛樂廣播）

（本文編輯：林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