培育鄉村內生發展動力的實踐及經驗啟示
——以德國巴登—符騰堡州Achkarren村為例

王 禎 楊貴慶

培育鄉村內生發展動力的實踐及經驗啟示
——以德國巴登—符騰堡州Achkarren村為例

王 禎 楊貴慶

當前我國不少地區鄉村衰退的主要原因是鄉村本身缺乏內生發展動力，從而導致發展機會缺失、年輕勞動力不斷流失、社會文化活力喪失。鄉村內生發展動力的培育對鄉村的可持續發展具有重要意義。通過對德國巴登—符騰堡州Achkarren鄉村振興示范項目的分析，得出若干啟示：注重科學合理控制鄉村居民點的用地規模；實行產業、文化、空間“三位一體”協調發展；注重公共空間場所的營造及功能更新；加強對廢棄和閑置公共建筑的再利用；促進村民參與及睦鄰關系的建設。

鄉村內生發展動力 | 德國鄉村 | 巴登—符騰堡 | Achkarren

王 禎

上海同濟城市規劃設計研究院助理規劃師，碩士

楊貴慶（通訊作者）

同濟大學建筑與城市規劃學院教授，博士生導師

1 問題的提出

當前，中國的城鎮化率已經超過50%，這意味著我國城鄉約有一半人口在城鎮，同時仍有約一半人口在農村。由于我國城鄉長期二元經濟結構導致的鄉村資源配置不足、基礎設施發展滯后等問題，鄉村環境和建設正面臨著是否能夠實現可持續發展的嚴峻挑戰。鄉村發展如何獲得可持續發展的內生動力以應對日益衰退的困境？如何在鄉村發展中既留得住“鄉愁”又能適應鄉村現代化的生活需求？

針對上述問題，本文結合德國巴登—符騰堡州鄉村內生發展動力的項目建設示范案例展開討論。本文中，鄉村內生發展的定義為：村民以本地的技術、產業和文化為基礎，以區域內的市場為主要對象，開展學習、計劃和經營活動；在環保的框架內考慮開發，追求包括空間適宜、文化多樣、產業發展的綜合目標；同時，產業發展并不限于某一產業，而是力圖建立一種在各個階段都能使附加值回歸本地的區域關聯產業；建立區域內村民參與制度，地方政府應體現村民的意志，并擁有為了實現該計劃而管制資本和土地的權力[1]。

內生發展的概念是強調借助當地資源、發揮自我維持和發展的過程[2]。內生式發展并不是所謂的“封閉的”，它與外部世界有一定的聯系，強調地方經濟體系轉型過程的自主權，發展不受外部因素的控制[3]。同時強調居民的公眾參與，政府應該把當地居民的想法作為制定政策最主要的參考[4]。

2 研究進展

內生發展，又稱內生式發展，或內源式發展。這一概念最早起源于20世紀70年代[4]。1975年，瑞典Dag Hammarskj?ld基金會在向聯合國特別經濟會議提交的一份名為《另一種發展》的報告中，正式提出“內生發展”（endogenous development）這一術語，包括重視人、環境、文化、生態和多元化發展內涵[5]。

在學術界，日本學者較早的提出“內生發展”理論。鶴見和子（1976）提出現代化的演化過程根據初始狀態的不同可以大致分為兩類:“外發的發展”和“內發的發展（土生土長的發展）”。其中，前者是以政府巨大投入和吸收資金為主，追求經濟的快速增長。這種模式主要以歐美為追趕目標，在發展中國家屢見不鮮。而后者是在保護生態、注重文化的同時，建立良好的社區秩序，追求區域可持續發展[3]。隨后，日本的學者從不同學科角度對內生發展理論做了大量研究工作，民俗學者赤坂憲雄（1994）強調，“區域”和“內生”是該領域兩個重要的關鍵詞，在區域同外界的溝通中發揮著重要的作用，并倡導民俗學界積極推進內生式發展模式的理論研究[3]。在國際關系領域，西川潤（2004）探討了區域內生發展的理論與政策[6]。環境和區域經濟學者宮本憲一（2004）在詳細分析日本落后地區采取外生式發展模式所產生的一系列環境問題和公害問題基礎上，對內生式發展理論內涵進行了較為全面的論述[1]。

歐洲學者在研究區域和鄉村地區發展問題時，也不斷豐富著內生發展的理論。20世紀80年代，Musto、Friedmann、Garofoli、Haan&Van der Ploeg等人在對南歐鄉村地區的發展研究中，重點強調了鄉村內部資源（包括人力資源）的充分利用與開發，以及本地動員對于鄉村發展的重要性[7]。Van der Ploeg and Long（1994）認為內生發展是一個本地社會動員的過程，通過建立將各種利益主體集合起來的組織結構，構建符合本地意愿的發展規劃及資源分配機制，實現提高當地在技能和資格方面能力的最終目標[8]。Ray（1999，2006）對區域內生發展的主要特征進行了總結和歸納，并分析了歐洲的新區域內生發展[9-10]。

近年來，國內學者對內生發展的理論及模式也進行了相關研究。張環宙等（2007）認為內生發展推崇多元化的發展目標，尊重當地人的利益，重視基層組織建設，試圖以一條民主分散、注重文化和生態的新道路來解決農村的發展問題。基于內生發展模式的援助項目已在國內外取得了一定的成功，對于目前國內的鄉村發展具有一定的借鑒意義[7]。王志剛等（2009）對內生發展模式的演進過程從跨學科角度進行了研究[3]。龍花樓（2011）對鄉村轉型發展動力機制進行研究，指出鄉村內生發展能力是制約中西部能礦資源富集區鄉村快速發展和有效轉型的關鍵。有條件的東部地區可選擇內生增長型的鄉村發展模式，實現鄉村功能的最大化[11]。向延平等（2013）基于地理學家的研究視角，分析區域內生發展理論和方法，探討國外地理學家對區域內生發展的解釋，促進對區域內生發展的理解[12]。

總體而言，發達國家和地區的內生發展理論起步較早，其視角較早地轉向區域發展不平衡問題尤其是農村發展的問題，盡管內生發展尚未形成完整的理論體系，但對于一些發展項目已產生明顯的指導作用，對尚處于探索階段的我國鄉村內生發展研究具有一定的借鑒意義。

3 案例研究：巴登—符騰堡州Achkarren村鄉村內生發展

3.1 政策背景

過去的30多年里，在歐盟鄉村發展政策的框架下，德國的農村更新建設取得了顯著成效，極大地改善了鄉村的基礎設施和居住環境。然而隨著人口自然增長率的下降和年輕人向城市地區遷移趨勢的增加，德國鄉村地區面臨著鄉村人口減少、老齡化程度增加的尷尬處境，隨之而來的是鄉村發展缺乏活力，土地與建筑失去了其原有功能。

針對這一問題德國巴登—符騰堡州農村事務和消費者保護部（MLR）自2003年發起了一項示范項目（Melap)，用來加強農村社區的內生發展。該項目的主要目標是：（1）實現鄉村內生發展的示范效果；（2）強化居民的地域認同；（3）塑造村落中心的新品質；（4）推廣鄉村內源式發展而非外源發展的方針；（5）實現鄉村地區的持續活力；（6）為其他農村地區發展提供可借鑒性；（7）為鄉村政策的制定提供新的認識。主要措施包括：以鄉村內的資源、產業、文化為基礎，通過集約利用村莊內部現有土地，活化村莊廢棄、空置建筑，調動村莊的空間、產業、文化發展潛力，通過廣泛的村民公眾參與制定村莊發展計劃和方案，創造富有吸引力的鄉村地區，增強村莊的吸引力和居民的地方認同，促進鄉村內在空間環境、產業經濟與社會文化的復興與發展[13]。

該項目每5年從全州的鄉村地區中遴選出13個示范地點，這些示范地點均存在著鄉村地區發展的典型問題，同時示范地點對于這些問題均有著解決的成功經驗。本文選取的案例Achkarren村是該項目2010至2015年間的示范地點之一。

3.2 Achkarren村內生發展的目標

Achkarren村位于德國東南部巴登—符騰堡州的卡爾斯魯厄行政區（圖1），黑森林地區核心區域，北部距離弗萊堡市約25 km，西側距萊茵河約5 km，是德國葡萄酒3大產區之一巴登產區的傳統釀酒村莊，自歷史上第一次有文字記載的1064年起，村莊至今已有950多年的歷史。Achkarren日照充足，自然風光優美，海拔230 m，現狀人口約840人。主要經濟活動以農業、葡萄釀造和旅游觀光為主。

在鄉村內生發展中，其主要目標為：突出并加強村莊品牌——“葡萄酒村”特質；改造村落內部閑置用地；實現廢棄建筑的功能重置以及建筑綜合體的綜合公共功能；激活鄉村內部街區的發展潛能；提高居民的地方認同感。

3.3 培育Achkarren村內生發展動力的實踐

3.3.1 結合信息技術系統進行土地使用管理

（1）以精細化的土地使用登記作為土地管理的基礎

圖1 Achkarren村在德國及巴符州的區位資料來源：www.melapplus.com。

圖2 村莊土地管理及控制資料來源：www.melapplus.com。

Achkarren村對村莊土地使用的管理從整個村莊總體角度出發，除了對可利用土地尤其是空置用地的詳細定性、定量調查外，還對包括施工用地、建筑空隙等建筑物周邊未利用的土地進行登記和管理。同時，將村莊內部的土地供需信息，利用網絡等信息平臺及時發布，方便土地的高效使用和動態管理。

（2）村莊土地使用“先存量后增量”的管理模式

從可持續土地使用的角度出發，在考慮用地未來需求基礎上對村莊內的現有土地使用規劃進行評估，在新增村莊外圍用地之前，將已經存在于村莊內部的空置用地及小塊土地的使用作為內生發展的首要任務（圖2）。

3.3.2 結合地區特色發展產業、文化

（1）積極發展傳統葡萄釀酒產業

葡萄種植以及葡萄酒釀造是Achkarren村的傳統產業，Achkarren村釀酒的歷史可以追溯到中世紀晚期。由于氣候和火山土壤的優勢，Achkarren的葡萄種植和葡萄酒釀造為當地居民帶來了可觀的經濟收益。為了進一步發展村莊的傳統釀酒產業，提高在區域發展中的競爭力，該村注冊了以村莊名字“Achkarren”命名的葡萄酒品牌，同時形成了村內5大葡萄酒莊，以及擁有350多名會員的葡萄生產合作社，目前Achkarren的葡萄酒已經遠銷世界各地。

（2）結合葡萄酒文化發展旅游業

由于Achkarren村葡萄酒品牌的影響力，村莊的游客數量也在逐漸增加，為了更好地組織旅游和提供旅游服務，一些居民創辦了Achkarren村的旅游協會。旅游協會結合Achkarren葡萄酒文化的特色，定期組織葡萄酒莊園酒會、葡萄園游覽以及葡萄酒釀造體驗等特色活動，為了更好地方便旅游群體，還開發了旅游網站并定期將葡萄酒相關節日、村莊慶典以及講座等活動信息提前在網站上公布。這些措施一方面宣傳了村莊的文化優勢，同時促進了村莊旅游業的發展。使得Achkarren的村莊旅游業迅速成為村莊內生發展的重要支柱產業之一。

（3）結合旅游產業發展多樣化的服務業及相關設施

Achkarren村在發展村莊旅游業的過程中，除了建設有3家酒店外，還基于需求的角度考慮，設有B&B（Bed and Breakfast）式的農家民宿，附設廚房、廁所、浴室的鄉村旅社以及可供出租的公寓，利用酒店、農家民宿、出租公寓等居住形式，為游客提供在村莊短期體驗觀光和長期度假休閑的可能。在村莊旅游服務設施與游客需求相結合的基礎上，改造和提升了村莊空間環境的品質（圖3，圖4）。

3.3.3 結合用地條件塑造公共空間

Achkarren村對閑置用地和建筑周邊的空地進行重新組織，并以空間發展規劃和城市設計作為土地調整措施的補充。通過空間設計激活原有閑置用地并充分利用建筑空隙，塑造村莊內部的開放空間，提升村莊的居住、生活環境。

（1）以傳統教堂為核心，形成公共空間的主體標識

在內生發展中加強村落中心，尤其是村落中心教堂廣場以及中心街道的設計，為村莊節慶活動和居民的日常交往提供更好的場所，提升了整個村落中心的品質。Achkarren村莊的教堂廣場在村莊幾百年的歷史中一直是村民日常生活及村落聚會的場所，一年中村莊的重要節慶活動均發生在那里，教堂廣場前的活動始終成為村民們的期盼，人們對于教堂廣場的感情也日益加深。在村莊的發展建設中，教堂的尖頂作為突破村莊建筑群體天際輪廓線的唯一要素始終得以保持并成為公共場所的標識[14]（圖5）。

（2）結合傳統教堂，對周邊功能進行適時更新

村落教堂廣場周邊主街的功能在內生發展中得以更新，村莊的鐵匠鋪、縫紉店以及浴室被新的超市、酒店和公交站點所替代以滿足村民現代生活的需求，從而實現了現代功能的集中和整合，塑造出更加強大的村落公共中心（圖6）。

（3）利用閑置用地新增社區活動中心和購物商店，并與核心區形成便捷聯系

通過對村莊核心地區24戶居民的土地以及周邊閑置用地的研究和分析，在此基礎上制定設計方案，整理后新增的土地建設社區活動中心和未來居民購物的商店，通過步行通道的設計加強該區域與村落中心街道的聯系。

圖3 村莊內的酒店資料來源：作者自攝。

圖4 具有450年歷史的村莊餐廳資料來源：作者自攝。

圖5 村莊教堂資料來源：作者自攝。

圖6 建筑功能更新及公共空間再造示意圖資料來源：www.melapplus.com。

3.3.4 基于建筑特征進行功能更新

既有建筑的修繕和功能現代化改造是鄉村內生發展的關鍵措施。Achkarren村和其他所有Melap Plus項目的示范地區一樣，在村莊內部有一定數量的廢棄、空置建筑，這些建筑包括公共建筑，如廢棄的學校校舍、幼兒園、市政辦公建筑、谷倉等，以及老舊的民居。它們看起來都比較破敗或與當地的整體風貌格格不入。支離破碎的房間布局，較低的場地地坪，突兀的建筑體量和常年的廢棄，給舊建筑的再利用帶來了困難。然而資源的有效利用，鄉村歷史建筑的留存，以及居民對于場所和當地歷史的認同，都是現有廢棄建筑再利用的重要原因。

（1）公共建筑的改造，促進功能整合與更新

Achkarren村在舊建筑的改造中將老舊的幼兒園、當地市政廳和小學建筑進行現代化的改造并植入新的服務功能，同時將公共功能的集中設置作為對現存建筑優化使用的策略。將市政辦公、幼兒園、多功能中心等功能在建筑綜合體中進行功能整合，并加入鄉村俱樂部等新的功能。為了展示葡萄酒村的文化和歷史特色，將廢棄的谷倉改造為葡萄酒博物館，使之成為Achkarren村莊觀光旅游的亮點（圖7，圖8）。

（2）老舊民居的修繕，完善現代化功能

在內生發展計劃中，老舊民居的修繕措施主要是對其進行設施現代化的改造，改造的建筑同樣滿足現代建筑中對零碳排放以及外墻、屋面等節能建設的要求，同時考慮可再生能源，如：電和熱源，以及建筑物季節性使用的要求。通過設計師的參與，實現對留存歷史建筑的傳統建筑語匯轉換和基于保護、發揚傳統地方建筑文化的目標（圖9）。

3.3.5 促進公眾參與建立睦鄰關系

（1）廣泛邀請相關土地、房屋所有人參加村莊建設各個環節

在Achkarren村莊的內生發展中，村莊建設的每個具體環節都會邀請相關的土地、房屋所有人參加發展研討會，例如：在村莊核心區的空間改造中，共邀請項目涉及的24戶不同的產權所有者討論整個街區的改造方案。在這一過程中，采取相關產權所有者親自編寫意見書的形式反映對地區發展和改造的意見，在隨后的研討會中，針對其中的建設性發展建議組織更為廣泛村民的集中討論，同時將相關信息通過各類宣傳活動、村莊公告欄及社區簡訊的形式進行公告，通過討論后最終形成規劃設計方案。

（2）積極組織政府專家團隊為居民提供咨詢方案

在對村莊空置用地或建筑進行更新激活的策略中，積極與房屋的所有人聯絡，由于空置建筑的所有人中老一輩人們對于不動產投資的興趣較小，而年輕人通常不在現場，家族成員在如何使用一塊地或空置建筑的問題上不能達到一致意見。由政府及專家組成的咨詢團隊針對改造及修繕的可能性、建造資金支持或者繼承權問題提供解決方案。

圖7 谷倉改造的葡萄酒博物館資料來源：作者自攝。

圖8 改造中的村莊文化功能綜合體建筑資料來源：作者自攝。

（3）經常組織社區活動激發村民對村莊發展的關注

Achkarren村在發展中還經常組織一些活動，以激起對于內生發展議題的關注，贏得居民的共識。如：空置建筑內舉行“谷倉開放日”活動，在公民集會上舉行一系列關于內生發展主題的講座、組織對內生發展成功案例的展覽、參觀等（圖10）。

4 對我國鄉村建設的啟示

從上述分析中看到，德國巴符州的鄉村內生發展是和土地空間策略以及產業、文化結構調整緊密相連的，通過較為完善的土地管理，產業、文化發展相結合，廢棄地及空置建筑再利用，開放空間塑造，公共關系發展以及公民的積極參與等措施得以實現。當前我國正面臨新型城鎮化的目標和路徑選擇。快速的工業化和城鎮化進程，深刻地影響著我國廣大的鄉村地區發展，并對傳統鄉村的社會經濟結構和空間環境產生了較大沖擊[15]。

在調研中，筆者發現盡管德國所處的城鄉發展階段與我國不同，但是鄉村地區也同樣面對著社會人口結構轉型，青壯年人口外移，老齡化程度加劇，鄉村經濟活力衰退等現象，因此巴符州示范案例的成功經驗無疑將會給予我們許多有益的啟示。

圖9 村莊民居的現代化改造資料來源：www.melapplus.com。

圖10 村莊居民的公眾參與及社區活動資料來源：www.melapplus.com。

4.1 啟示一: 科學合理規劃, 控制農村居民點用地規模

巴符州提出的鄉村內生發展計劃，其核心在于土地的集約利用以及對現有土地的管控。鄉村居民點建設用地倡導“內部發展”而非“外部拓展”。針對目前我國日益突出的農村居民點土地使用粗放，村莊建設無序擴展、空心村現象加劇的情況，應該根據村莊近中期人口規模、經濟發展水平與現狀等因素確定村莊近期、中期用地規模，劃定村莊不同階段用地建設紅線，在保證村莊耕地、基本農田保護區以及建設紅線不突破的前提下，科學合理編制村莊詳細建設規劃，科學布局村莊各項建設用地，嚴格限制戶均宅基地面積，控制農戶違法建設用地，減少農戶亂圈、亂占、亂建等現象。同時加強村莊內部土地整理，促進村莊內部廢棄地、閑置地的平整和改造，通過以上措施為村莊未來用地需求留足發展彈性。

4.2 啟示二: 鄉村產業、文化、空間“三位一體”協同發展

農村地區的產業經濟、社會文化、物質空間環境是村落發展的3個核心要素。從我國目前城鄉發展的總體情況來看，盡管一個時期以來農村發展取得了一定的成績，但是仍然存在諸多不容樂觀的問題。例如：農村產業單一，人口大量流入城市，公共設施和基礎設施等民生設施缺乏，地方傳統建筑和村落風貌特色加快消失等。面對這些新的問題，在農村發展中不僅要考慮農村物質空間環境的改善，而且還要更為深入地考慮農村發展的“造血機能”和內生發展能力。Achkarren村的成功經驗表明，在經濟產業發展方面，應強調農業經濟發展的基礎地位，因地制宜，立足于村莊內在的特色和優勢，發揮農村產業的多樣性，注重經濟發展的可持續性。隨著經濟水平的不斷提高，農村對社會文化和物質空間的要求也在不斷提高，應該注重農村社會組織的發展和公民意識的培養，以及對農村居民的教育和培訓等；加強農村基礎設施建設和公共服務設施配套，結合農村資源特征，多樣性發展。只有綜合考慮了農村產業經濟、社會文化和物質空間三者綜合因素，才能更好地實現農村社區的可持續發展。

4.3 啟示三: 促進鄉村公共空間的場所營造及功能更新

在社會經濟發展的變遷中，鄉村公共空間的形態也在隨著村落發展和功能的演化而發生改變，公共空間往往是村莊最有活力的地方，其承載了村民的公共交往和公共生活。在我國目前相當數量的村落公共空間尤其是村落公共活動中心正在消失，繁重的交通要道穿越村莊，傳統場所氛圍以及戲臺、古樹等傳統村落公共中心的節點要素正遭到破壞，圍繞公共空間及其周邊街巷所承載的功能已經不適合當前鄉村生產、生活的需要，急需對公共空間及其主體街巷進行環境質量的提升和功能的改造，以適合當前村莊經濟產業、社會文化和空間物質環境的進一步需要。借鑒德國Achkarren村莊的經驗，應當注重鄉村公共中心場所空間及功能的重塑，避免對現有村落公共空間的干擾和破壞，注重農村住區的整體景觀品質與生態環境質量的結合，積極提升鄉村景觀和村民的生活環境，增強農村社區的地域可識別性，并從村落整體發展角度完善公共空間的現代功能[16]。

4.4 啟示四: 加強鄉村廢棄、閑置公共建筑的有效再利用

在我國廣袤的鄉村地區，由于社會、歷史等原因，尤其是人民公社時期，興建了大量的鄉村公共建筑。這是由于當時的公社運動在農村引發了人們對未來進行各種設想的熱情，當時通過高度組織的集體生活和各種福利設施的提供（如公共食堂、托兒所及養老院等），改革傳統的農村生活方式，打破原有以家庭和宗族為中心的村落結構，建立起農民與國家之間的牢固聯系，因此村民們對于鄉村公共建筑投入了極大的熱情[17]。如今30多年過去了，這些留存下來的公共建筑大多保留完整，框架結實，建筑質量較好，同時產權明晰，多為鄉鎮集體所有。借鑒德國在村莊內生發展中的經驗，我國鄉村在現階段內應加強這些鄉村廢棄、閑置公共建筑的再利用，提高鄉村建筑文化遺產的傳承和保護，實現節約資源，完善鄉村公共服務功能，再造富有魅力的地方人居環境和文化傳承的目標。

4.5 啟示五: 促進村民公眾參與及公共關系的良性互動發展

公眾參與及公共關系發展是德國鄉村內生發展策略中的基本組成部分。德國農村普遍采用的是通過公眾廣泛參與下的內生發展決策實施經濟社會和空間發展計劃，保證發展目標的實現。在我國當前的發展情況下，一方面應當能夠積極鼓勵村民參與鄉村建設的討論，加強村民公眾參與的責任意識。尤其是對地區的示范性發展及公共空間的塑造上，公民應當能夠共同思考、對話與決定。另一方面應該健全公眾參與的機制。制定明確的公眾參與框架，明確公民參與討論的目標，鄉村建設發展過程中正確的公眾參與的時間節點，不同人群的代表性，以及如何吸引婦女和年輕人的參與等問題應有所界定，同時通過發展多樣化的公眾參與渠道和參與形式，保證村民參與討論村莊發展的權利，從實際出發，堅持農民主體地位，尊重農民意愿，贏得村民的共識，有序推進農村社會的和諧與鄉村人居環境的綜合發展。

References

[1]宮本憲一.樸玉，譯. 環境經濟學[M]. 北京：三聯書店，2004：327-337. Miyamoto Kenichi. PU Yu (Translated). Environmental Economics[M]. Beijing:The Joint Publishing Co.Ltd.,2004: 327-337.

[2]Garofoli G. Local development in Europe theoretical models and international comparisons[J]. European Urban and Regional Studies, 2002, 9(3): 228-229.

[3]王志剛，黃棋. 內生式發展模式的演進過程——一個跨學科的研究述評[J]. 教學與研究，2009，57（3）：72-76. WANG Zhigang, HUANG Qi. On evolution course of the endogenous development mode: a cross-disciplinary review[J].Teaching and Research,2009,57(3): 72-76.

[4]郭艷軍，劉彥隨，李裕瑞.農村內生式發展機理與實證分析——以北京市順義區北郎中村為例[J].經濟地理，2012，32（9）：114-119. GUO Yanjun, LIU Yansui, LI Yurui. Study on rural endogenous development driven by inner power[J]. Economic Geography, 2012,32(9): 114-119.

[5]向延平.區域內生發展研究：一個理論框架[J].商業經濟與管理，2013（6）：86-91. XIANG Yanping. The research on the regional endogenous development: a theory framework[J]. Journal of Business Economics, 2013(6):86-91.

[6]西川潤. 林燕平，譯.內發式發展的理論與政策[J].寧夏社會科學，2004（5）：23-28. Jun Nisikawa. LIN Yanping (Translated).The theory and policy of inner-development[J]. Social Science in Ningxia, 2004(5): 23-28.

[7]張環宙，黃超超，周永廣，等. 內生式發展模式研究綜述[J]. 浙江大學學報：人文社會科學版，2007，37（2）：61-68. ZHANG Huanzhou, HUANG Chaochao, ZHOU Yongguang, et al. A review of the endogenous development[J].Journal of Zhejiang University: Humanities and Social Sciences, 2007,37(2): 61-68.

[8]Van Der Ploeg J D, Long A. Born from within: practice and perspectives of endogenous rural development[M]. Assen, the Netherlands: Uitgeverij Van Gorcum, 1994: 1-6.

[9]Ray C. Towards a meta-framework of endogenous development: repertoires, paths, democracy and rights[J]. Sociologia Ruralis, 1999, 39(4): 522–537.

[10]Ray C. Neo-endogenous rural development in the EU[M]//Cloke P, Marsden T, Mooney P H. Handbook of rural studies. London: SAGE Publications Ltd, 2006: 278-291.

[11]龍花樓，李婷婷，鄒健. 我國鄉村轉型發展動力機制與優化對策的典型分析[J]. 經濟地理，2011，31（12）：2080-2085. LONG Hualou, LI Tingting, ZOU Jian. Analysis of dynamical mechanism of rural transformation development in typical regions of China[J]. Economic Geography,2011,31(12): 2080-2085.

[12]向延平，林彰平. 區域內生發展：基于地理學家的視角和解釋[J]. 經濟地理，2013，33（4）：36-39. XIANG Yanping, LIN Zhangping. The research on the regional endogenous development: based on the perspective and explanation of the geographers[J]. Economic Geography, 2013,33(4): 36-39.

[13]Malburg-Graf B, Gothe K, Meinerling D, et al. Die Zukunft liegt innen: Schwerpunkt-themen der Innenentwicklung in Melap Plus[J]. Gemeindetag Baden-Württemberg,2013(9): 322-329.

[14]楊貴慶.我國傳統聚落空間整體性特征及其社會學意義[J].同濟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14，25（3）：60-68. YANG Guiqing. Integrated characteristics of space and social significance of traditional Chinese settlements[J]. Journal of Tongji University: Social Science Section, 2014 (3): 60-68.

[15]楊貴慶，戴庭曦，王禎，等. 社會變遷視角下歷史文化村落再生的若干思考[J]. 城市規劃學刊，2016（3）：45-54. YANG Guiqing, DAI Tingxi, WANG Zhen,et al. Regeneration of historical cultural village under the perspective of social change[J]. Urban Planning Forum, 2016 (3): 45-54.

[16]聶夢遙，楊貴慶. 德國農村住區更新實踐的規劃啟示[J]. 上海城市規劃，2013（5）：81-87. NIE Mengyao, YANG Guiqing. Planning enlightenment on German rural settlements renewal practices[J]. Shanghai Urban Planning Review, 2013 (5): 81-87.

[17]盧端芳. 欲望的教育：公社設計、烏托邦與第三世界現代主義[J]. 時代建筑，2007（5）：22-27. LU Duanfang. The education of desire: commune design, utopia and third world modernism[J]. Time Architecture, 2007(5): 22-27.

The Practice and Enlightenment of Cultivating Endogenous Development Driving Force in Rural Area: A Case Study of Achkarren, Baden-Württemberg in Germany

The current rural recession in many areas of China is mainly due to the lack of endogenous development driving force itself, thus leads to the lack of development opportunities, the loss of young labor force and social and cultural vitality. The rural endogenous development driving force has great significance to rural sustainable development. Through the analysis of the Achkarren rural model project in Baden-Württemberg in Germany, the paper draws some enlightenments: to pay attention to scientifically controlling the scale of rural residential land use; to implement‘trinity’ among rural economic, social, cultural and spatial coordinated development; to pay attention to the construction of public space and functional regeneration; to strengthen the re-use of abandoned public buildings; and to promote the participation of villagers and goodneighborly relations.

Rural endogenous development driving force | Germany | Baden-Württemberg | Achkarren

1673-8985（2017）01-0108-07

TU981

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