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松堂++童真
隨著中俄等國軍事實力不斷提升,美國認為自身軍事優勢正在被逐步削弱。為奪取新一輪大國軍事競爭的絕對優勢地位,從2012年逐步走出伊拉克和阿富汗反恐戰爭泥潭的美國,于2014年推出以“創新驅動”為核心、以發展“改變未來戰局”的顛覆性技術群為重點的第三次“抵消戰略”。
第三次“抵消戰略”的提出
2014年8月5日,美國國防部常務副部長羅伯特·沃克在美國國防大學發表演講,提出美國需要制定新的第三次“抵消戰略”以維持技術優勢。9月,國防部長哈格爾宣布美國將制定第三次“抵消戰略”。10月20日,美國政府對外宣布正式啟動《超越抵消:美國如何保持軍事優勢》項目,探討美軍如何通過保持技術優勢以彌補國防預算大幅削減造成的經費不足。10月底,美國戰略與預算評估中心公開發布了《邁向新“抵消戰略”:利用美國的長期優勢恢復美國全球力量投送能力》的研究報告,詳細闡述了新“抵消戰略”的基本內涵、整體構想與具體措施。
2014年11月15日,國防部長哈格爾在里根國防論壇發表演講時,明確提出以第三次“抵消戰略”為內涵的“國防創新倡議”。
第三次“抵消戰略”是美國在加速推進亞太“再平衡”戰略背景下提出的,旨在通過發展新的軍事技術和作戰概念以“改變游戲規則和未來戰局”,使美軍在未來幾十年內與主要對手的新一輪軍事競爭中保持絕對優勢,主要針對中俄等國日益提升的軍事能力,特別是所謂的中國“反進入/區域拒止”能力(“反進入”即防止敵人將美軍阻擋在作戰區域之外,“區域拒止”即防止敵人在作戰區域內限制美軍的行動自由)。
與前兩次“抵消戰略”的異同
自二戰結束以來,美國共提出過三次帶有“抵消”性質的戰略。第一次是面對1953年朝鮮戰爭后的財政危機和蘇聯威脅,美國提出以核技術優勢抵消蘇軍壓倒性常規軍力優勢的“新面貌”戰略。但隨著蘇聯核能力的提升和蘇美核均勢的形成,第一次“抵消戰略”失去了作用,事實上是以失敗告終。
第二次是20世紀70年代中后期,針對越南戰爭后的困境、特別是蘇聯的常規軍力優勢,美國提出以精確打擊技術為龍頭、以信息技術為核心的“抵消戰略”。美國依靠在技術和工業領域內的優勢地位,大力投資研發新信息技術以實現“技術賦能價值”,通過運用衛星偵測平臺、全球定位、計算機網絡、精確制導等技術,大大提升已有武器平臺的作戰效能,開啟了第二次“抵消戰略”,同時也促進了科技創新。第二次“抵消戰略”被認為成功加速了蘇聯的戰略衰退,并導致蘇聯解體和冷戰結束。
美軍三次“抵消戰略”的相同點是,這三次“抵消戰略”的思想一脈相承——都是在戰爭結束初期,國力相對下降、大國挑戰加劇的背景下,謀求以技術創新來支撐并拉大軍事優勢的長期競爭戰略。

F-14“雄貓”和圖-95
但與前兩次相比,第三次“抵消戰略”自有其鮮明特點。
一是戰略對手不同。前兩次都是明確針對蘇聯,旨在贏得美蘇爭霸。而第三次“抵消戰略”是在全球戰略格局深刻變化、國際安全環境日趨復雜背景下提出的,名義上針對所有可能對美國構成威脅的大國,實際上主要瞄準中國。
二是更加強調主動戰略預置。雖然三次“抵消戰略”都帶有戰略預置性,但前兩次“抵消戰略”提出時,美蘇軍力對比下,美軍并不占優勢甚至略處下風,不得不被動扭轉局面。而第三次“抵消戰略”卻是在美國軍力明顯優于對手背景下提出的,更加突顯其著眼于未來長期競爭以確保絕對優勢地位的前瞻性和危機感。
三是運用的技術形態層次更高。如果說前兩次“抵消戰略”的實質是核技術優勢和信息技術優勢,那么第三次“抵消戰略”的實質則是謀求憑借能夠“改變未來戰局”的顛覆性技術群優勢制勝。
四是戰略目標有別。美國在前兩次“抵消戰略”中謀求的是全面超越對手,而第三次“抵消戰略”則更聚焦于對對手的相對優勢實施精確對沖,利用非對稱手段使對手“長板不長,短板更短”。
第三次“抵消戰略”的主要內容
美軍第三次“抵消戰略”旨在通過技術創新發展,運用非對稱手段抵消對手的相對優勢,增加對手軍力發展成本,特別是全面破解對手“反進入/區域拒止”能力,以確保在大國軍事競爭中占據絕對優勢地位。
技術為先——研發顛覆性先進技術武器 美軍第三次“抵消戰略”的核心是通過綜合集成創新發展顛覆性先進技術武器,主要抵消對象是中國和俄羅斯,具體體現為四大突破:
一是作戰概念創新突破。突出信息主導,推出“作戰云”概念、“水下作戰”概念以及“全球監視和打擊”概念等。
二是技術發展創新突破。以計算機、人工智能、3D打印等技術為代表的科技創新,推動定向能武器、電磁軌道炮、士兵效能改造、自動化無人武器系統、智能武器、高超音速武器等新概念武器發展。
三是組織形態創新突破。以新技術、新作戰概念與新作戰樣式牽引編制體制優化,建設一支更加精干、高效的聯合部隊,采取更多組合模式,以科技裝備創新發展催生更多的新質作戰力量。
四是國防管理創新突破。在國防預算持續削減背景下,更加注重戰略規劃與優化資源配置,支持軍工企業改革創新,確保國防工業基礎的可靠性和靈活性,利用最優秀的思想和尖端技術推進國防部的創新及運作方式。具體措施包括:改進國防部使用多年的“計劃、項目、預算和執行系統”;制定包括機器人、自主系統、小型化、大數據和3D打印等在內的先進制造業領域的長期研發計劃;推出“更優購買力計劃3.0版”,優化采辦流程;在武器裝備研發、采辦和運用過程中,注重模塊化和開放式系統架構,通過軍民一體化方式推動對新武器和新技術的研制等。
美軍以第三次“抵消戰略”為內涵的“國防創新倡議”表明,美軍試圖率先進入軍事革命新階段,由此掌握軍事競爭的主動權,繼續占據優勢地位。
戰略升級——多手段生成復合式威懾能力 “國防創新倡議”表明,美國與其他大國的軍事競爭戰略有了新發展,雖然本質上仍然是追求絕對優勢的戰略,手段上仍然是非對稱抵消,但思維上有了新變化。
一是新的威懾思路。即改變以往基于直接攻擊威脅、通過傳統聯合作戰行動實現目標的常規威懾戰略,更多強調“拒止式威懾”和“懲罰式威懾”。首先,明確對手和目標。美國并沒有試圖尋找一種普適型的“抵消戰略”來應對美國及其盟國所面臨的每一種可能威脅,而是量身訂制,將戰勝潛在對手的“反進入/區域拒止”威脅作為其明確目標,將恢復和保持美國的常規力量投送能力作為威懾基礎。其次,從“勸阻式威懾”戰略向“拒止式威懾”和“懲罰式威懾”戰略轉變。為提升常規威懾力,美國改變傳統“簡單粗暴”式的威懾戰略,轉而選擇發展使對手知難而退的能力,以及通過威脅對手進行非對稱報復性打擊,增加對手發動戰爭的預期代價。“拒止式威懾”強調具備生存能力和可靠作戰能力的前沿存在以及全球反應能力,而“懲罰式威懾”則被稱為“傷害”能力,要求有能力和意愿來發現并摧毀高價值目標,不管該目標身處何地,防御如何。
二是新的聯盟作戰思路。與一直以來美國注重盟國參與有所不同,第三次“抵消戰略”強調的是對盟國的保護。一方面,要求日本和澳大利亞等美國亞太軍事盟友必須在維持穩定的軍事平衡中扮演重要角色。另一方面,更加強調打造美軍自己的全球監視和打擊力量。美軍強調在威懾框架失效的情況下,通過快速打擊來阻止對手的進攻行動。
三是與核戰略相配合。盡管美國官方宣布將減少對核武器的依賴,但哈格爾在“國防創新倡議”中宣布將全面改革核力量,包括實施耗資巨大的大規模核力量戰備程度維持、建設與發展計劃。改進核戰略配合新“抵消戰略”,形成了一個新型復合式威懾戰略,或將成為未來美國國防戰略的重心。
能力生成——大力構建全球監視與打擊網絡 美軍作戰使用的基本方式是戰略投送。但它認為,潛在對手正在部署自己的偵察和打擊網絡,以挑戰美軍的力量投送方式。第三次“抵消戰略”的直接目的,是利用美軍在無人作戰、遠程空中作戰、隱身空中作戰、水下作戰、復雜系統工程集成與運用等領域的絕對領先地位,將地理上分散的多種平臺(如長航時無人機、遠程隱身戰機和水下系統)結合起來,構建一個全球監視和打擊(GSS)網絡,以破擊對手的“反進入/區域拒止”網絡,為美軍的力量投送消除障礙。
這一全球監視和打擊網絡具有四大優勢:一是平衡性,由適應各種威脅環境的低端和高端平臺組合構成;二是適應性,可在地理上分散部署,最低程度依賴抵近基地,最少限度觸及敵方防空措施;三是響應性,可在數小時或數分鐘內實施監視和打擊;四是可拓展性,可同時在全球多個地方擴大規模并影響局勢。全球監視與打擊網絡一個顯著的特點是,針對中度到高度威脅環境而配置的所有要素都能在威脅程度更低的環境中運作。

“標準”-6導彈發射瞬間
為最終形成基于全球監視與打擊網絡的新的作戰能力體系,美軍制定了近期和中期實施計劃,涵蓋太空作戰、水下作戰、空中作戰、無人作戰、導彈攻防等領域共計13項具體措施,并提出配套的國防預算分配調整方案,削減部分項目以集中投入全球監視和打擊網絡建設。具體內容包括:縮編空軍、海軍和海軍陸戰隊的有人戰術航空部隊,減少采購F-35戰斗機,并最終被海軍型無人空中作戰系統取代;撤編至少1艘航母;減少采購大型水面戰艦;縮編陸軍旅級戰斗隊及其現代化項目;組合采購浮動前進補給基地和聯合高速船;取消采購兩棲作戰車等。
第三次“抵消戰略”的具體實施
第三次“抵消戰略”被視為前任國防部長哈格爾的重要戰略遺產,其實卻是時任國防部常務副部長即現任國防部長卡特極力推動的戰略構想。卡特副部長曾于2012年設立了秘密部門——戰略能力辦公室,賦予其“利用已有基礎應對高端威脅,提供顛覆性能力”的使命,以應對中俄等對手的挑戰,這其實是第三次“抵消戰略”的前奏。2015年,卡特接任國防部長后積極推進第三次“抵消戰略”,并將戰略能力辦公室視為未來顛覆性軍事技術研發的關鍵部門。

F-15戰斗機
戰略能力辦公室目前的使命定位是:探索利用現有武器系統的新方式,在批量采辦之前設計現有系統的改進原型機并驗證概念,最大限度地發揮現有系統的潛能,獲得對手無法預料或難以與之競爭的顛覆性能力。2017財年國防部為該辦公室申請了9.02億美元經費(遠高于2014財年的1.38億美元),其中36%用于海軍項目,24%用于空軍項目,18%用于陸軍項目。戰略能力辦公室目前正在開展的顛覆性技術項目,可以視為美軍實施第三次“抵消戰略”的具體舉措。
戰略能力辦公室采用的創新過程本身就是一個創新,它是一個逆向過程,即“從現有系統到作戰需求”,而非“從作戰需求到未來系統”,這樣做既有效利用了此前的軍事資產,又為未來新技術的應用爭取到更多時間。更重要的是,該辦公室使國防部在解決長期問題過程中保持創新的緊迫感,考慮硬件和軟件的約束,明確項目終止的準則,不做長期項目投資,以快速形成顛覆性能力。該辦公室成立以來共啟動了15個項目,涉及23種能力;到2016年年底,有6種能力實現轉移,目前為止尚未出現轉移失敗的案例。
戰略能力辦公室的創新機制主要有3種方式。
一是改變系統的用途。即把為實現某一使命而設計的某種系統,用于實現完全不同的另一使命。例如:通過改裝軟件使海軍“標準”-6艦載防空反導導彈具備反艦作戰能力,使海軍有可能在2017財年獲得超過600枚攻防兼備的“標準”-6導彈;作為“打擊擴展”項目的一部分,升級美國陸軍的“陸軍戰術導彈系統”,與陸軍合作研制驗證作戰原型,未來可賦予陸軍多種下一代火力能力;利用海軍電磁炮項目的彈丸和先進復合材料,戰略能力辦公室聯合團隊正在原型化具有低成本導彈防御和遠程火力打擊潛能的“超聲速防御”技術,使其能使用陸軍155毫米榴彈炮和海軍127毫米艦載炮發射;在F-15戰斗機雷達基礎上,與導彈防御局合作研制地基雷達改型原型機,用于保護前線陣地免受敵人導彈突襲,并提供對抗超高速炮的移動傳感器等等。
二是將系統集成為協同編隊。依靠編隊內各有所長、各司其職的多個系統,協同編隊能經受住單個武器或一種武器無法承受的對抗性環境。戰略能力辦公室利用跨軍兵種和國防部機構,將一些最為成功的系統集成于協同編隊項目。正在進行的項目包括“武庫機”、“第三只眼”、“海上蜂群”等。
“武庫機”。隱身戰機是為穿透防御系統而設計,但卻犧牲了武器裝載能力。前沿偵察機通過與防區外的“武庫機”組成編隊,可以持續對目標實施監視和打擊,無需中途著陸進行武器補給。戰略能力辦公室與美國空軍合作,將在2020財年以前研制并試驗一種作戰原型機,賦予空軍一種擴大空中力量的全新方式。
“第三只眼”。“第三只眼”項目旨在與多個軍兵種合作、創建彈性“殺傷網”,“殺傷網”中的傳感器和射擊武器能建立更緊密的項目聯系,目前已將不同資產納入實彈驗證,研制成功后將通過破壞敵人的某個單獨節點以破壞整個殺傷鏈,從而增加敵方拒止美軍聯合行動的難度。
“海上蜂群”。海軍艦船搭載高價值的傳感器、武器,也搭載水兵,是作戰中的關鍵保護對象。讓戰艦成為“海上蜂群”的母艦,與小型蜂群艦只組成系統編隊,可以在監視危險地區的同時,避免將水兵置于危險之中。戰略能力辦公室與海軍合作,正在研制基于商業技術的套件,以將現有船只轉變成自主航行“海上蜂群”。海軍研究辦公室近期已使用1艘長11米的剛性充氣艇成功開展了800千米的運輸工作。
目前正在由戰略能力辦公室和海軍研究辦公室聯合開展的“海上蜂群”項目還有“水面無人系統蜂群”項目,旨在開發無人水面艇蜂群技術,驗證無人水面艇開展不同任務時的態勢感知和協作特性。2014年8月,美國海軍使用13艘無人水面艇(5艘為自動控制方式,8艘為遙控控制方式),利用艦載傳感器網絡,成功由護航模式轉變為對敵攔截模式,驗證了自主任務模式。該項目2016財年計劃轉入樣機試驗階段,完成1艘無人水面艇在開放水域的遠程自主航行,驗證軟硬件可靠性,同時對5艘無人水面艇蜂群子系統進行驗證。2017財年計劃開展無人水面艇蜂群的單項戰術任務驗證,研究復雜聯合任務能力,如自主搜尋和識別、先進負載運輸等。美國海軍的“低成本無人機蜂群項目”(LOCUST)于2015年2月啟動,旨在利用新型激光炮在1分鐘內連續發射30架“郊狼”(Coyote)小型一次性可變形無人機,形成蜂群優勢,無人機彼此共享信息、彼此協同,穿透雷達和攔截系統,識別并準確命中目標。2015年3月的演示驗證中,9架“郊狼”無人機發射并進行了自主編隊協同飛行。2016年6月,31架“郊狼”無人機在40秒內依次發射并編組飛行,完成了利用發射管發射模塊化無人機、無人機自主蜂群飛行、機間感知和精確編隊等技術驗證。
2017年1月8日,美軍戰略能力辦公室主任羅伯作為新聞訪談嘉賓,首次曝光了美國國防部使用戰斗機在高速狀態下發射蜂群無人機的試驗情況:在美國海軍的中國湖武器試驗靶場,由3架F/A-18F“超級大黃蜂”戰斗機(每架的機翼下掛有2具類似彈藥布撒器的裝置)組成的編隊,以接近音速的速度(0.9馬赫)發射出100多架“珀耳狄克斯”(Perdix)微型無人機,無人機隨后組成蜂群進行巡弋。該無人機翼展不到3厘米,全重僅0.45千克,既可擾亂敵方的防空系統,亦可執行偵察任務,載荷換成微型戰斗部后還可迅速轉變成微型巡飛彈對目標實施攻擊,目前已進行150多次試飛,其中72次為戰斗機發射,計劃2017年開始服役。
三是吸收商業使能技術。智能技術領域的商業革命正在快速改變世界,并在加速蔓延至國家安全領域。美軍正在快速采用這些外部技術,以使自身處于相關領域的最前沿。使用商業技術及靈活的制造技術升級現有軍用資產就是一個開始。戰略能力辦公室目前正在開展的項目包括先進導航、信息通用作戰圖、“山鶉”微型無人機等。
戰略能力辦公室目前正在開展的顛覆性技術項目還包括美國陸海空軍合作開展“超高速火炮武器系統”(HGWS)和“超高速炮彈”(HVP)項目。2016年3月28日,戰略能力辦公室主任羅伯透露,該辦公室正在與美國陸、海、空軍合作開展“超高速火炮武器系統”,以加速“超高速炮彈”相關火炮系統、炮彈、傳感器等關鍵技術的研發,并將“超高速炮彈”與海軍、陸軍大口徑火炮結合,擴展常規大口徑火炮的任務范圍,使其具備防空反導能力,從根本上降低導彈防御成本。
“超高速炮彈”是下一代通用低阻力制導炮彈,能使用127毫米艦炮、155毫米艦炮和電磁炮發射,是美國海軍電磁炮“創新性海軍樣機”項目第二階段的重點之一。2013年,BAE系統公司被美國海軍研究辦公室選為“超高速炮彈”項目的主承包商。2014年起,戰略能力辦公室聯合海軍研究辦公室開始研發“超高速炮彈”的閉環火控制導系統,旨在提高射程和與海軍、陸軍火炮系統的通用性。2015年,海軍研究辦公室和BAE系統公司完成了“超高速炮彈”關鍵部件設計、炮彈飛行模擬、毀傷效能評估、彈載電子器件開發等工作。
戰略能力辦公室于2016年2月在2017財年預算申請中新設立了“超高速火炮武器系統”項目,并申請2.46億美元預算。該項目將在電磁炮和“超高速炮彈”目前研究的基礎上,加速“超高速炮彈”在海軍常規大口徑火炮上的應用,使其同時具備防空反導、反艦、對陸打擊、火力壓制等多任務能力。
BAE系統公司在2014年展出的“超高速炮彈”炮彈模型采用次口徑通用化彈體設計,不裝備火箭發動機,僅利用低阻外形實現高速、遠程飛行,通過彈體內的緊湊型GPS制導裝置和姿態控制系統實現精確打擊。炮彈尾部有2片固定彈翼和2片用于控制炮彈飛行的活動彈翼。“超高速炮彈”彈體外部包裹4片鋁制彈托(未來可能采用更輕的碳纖維復合材料),通過更換不同直徑的彈托可由不同口徑的火炮發射,如現役的127毫米MK 45艦炮(發射常規炮彈最大射程僅24千米)和陸軍155毫米榴彈炮以及未來的155毫米“先進艦炮系統”和電磁炮。使用電磁炮發射時,除配備專用彈托外,還需在炮彈底部增加電樞。“超高速炮彈”包括動能型炮彈和高爆型炮彈。動能型裝藥量不超過100克,主要用于打擊空中目標,通過裝藥炸裂殼體,形成大塊破片,并利用破片動能殺傷目標;高爆型裝高爆炸藥約900克,主要用于打擊水面目標,炮彈在擊中目標前爆炸,利用大量破片殺傷目標。由常規火炮發射“超高速炮彈”炮彈時,初速約5馬赫,射程超過90千米;由電磁炮發射時,初速約7馬赫,射程超過180千米。
作為顛覆性技術項目,“超高速炮彈”項目及“超高速火炮武器系統”項目的顛覆性影響主要表現在三個方面。一是將大幅提高美軍常規火炮的作戰效能。“超高速炮彈”發射質量小、飛行速度快、反應靈活,可通過制導系統改變飛行路徑,使常規大口徑火炮不再局限于對陸打擊,還具備防空反導和反艦能力,服役后將使美國海軍和陸軍的大量傳統火炮平臺具備顛覆性作戰能力,提升美軍整體作戰效能。二是將大幅降低作戰成本。美國海軍和陸軍分別發展了155毫米精確制導炮彈,即海軍的“遠程對陸攻擊炮彈”和陸軍的“神劍”,其目前單價分別約為40萬美元和6.8萬美元,而“超高速炮彈”的單價僅為2.5萬美元。三是將可能使現有防護措施失效。由于“超高速炮彈”全程超高速飛行,留給敵方主動防御系統的反應時間極短,且炮彈體積小,進一步增大了攔截難度。同時,“超高速炮彈”更多地依靠自身動能摧毀目標,而不是傳統彈藥所依賴的炸藥內能,現有的被動防護措施對“超高速炮彈”的防御效果將可能會大打折扣。因此,“超高速炮彈”的服役將對未來平臺防護設計產生重大影響。

波音AH-64E“阿帕奇·衛士”武裝直升機
此外,美國國防部副部長沃克近期還宣布,將在2017財年投入120~150億美元用于支持第三次“抵消戰略”,并明確驅動此輪“抵消戰略”的五大關鍵技術領域:
一是自主學習系統。未來具備自主學習能力的系統應能夠近實時處理大規模數據,能夠甄別新涌現的模式和模型,并在基于數據、模型與模式分析的基礎上提出分析建議或做出決策。
二是人機協作系統。將決策人員與軟件使能支持系統進行編組,以探索更好、更快決策的能力。
三是人類作戰行動輔助系統。使用諸如可穿戴式電子設備等輔助系統、軟件使能系統加強人員作戰效能。
四是先進有人/無人作戰編隊。創新有人和無人系統間協作,提供新型作戰能力。在先進有人/無人作戰編組技術領域,隨著OH-58D“基奧瓦勇士”武裝偵察直升機的逐步退役,美國陸軍已決定組建有人/無人混編陸航營,為現役師屬戰斗航空旅的攻擊直升機營編配24架最新改進型AH-64E“阿帕奇·衛士”攻擊直升機和1個MQ-1C“灰鷹”無人機系統連,為重型攻擊偵察營編配24架AH-64E和3個RQ-7B(V2)“影子200”無人機系統排。首個重型攻擊偵察營已于2015年3月組建完畢,計劃到2019財年完成10個營的組建,并全面具備有人/無人協同作戰能力。
五是針對網絡(攻擊)及電子戰環境進行加固的網絡賦能自主武器系統。發展在通信拒止環境下能夠保持溝通、調整并提升行動有效性的武器系統。
第三次“抵消戰略”的本質
第三次“抵消戰略”試圖“改變游戲規則”,以使美軍在未來幾十年內保持技術優勢。然而,無論是美軍的常規優勢領域如導彈技術、空間系統、精確打擊武器等,還是美國智庫提出要在第三次“抵消戰略”中大力發展的無人作戰、遠程空中作戰、隱身空中作戰、水下作戰和復雜系統工程集成與運用等領域,美國都處于技術優勢地位。那么,面對潛在對手的技術劣勢,美國到底要抵消什么?該戰略的本質是什么?

MQ-1C“灰鷹”無人機
試圖抵消“對手”的地緣優勢 按照美國防務官員和專家的邏輯,他們認為盡管美軍目前整體軍事技術優勢仍然顯著,但以中國為代表的國家一直在進行大規模軍事投入,大力發展反艦、防空、太空反制、網絡、電子戰和特種作戰等能力,不斷縮小與美國的技術差距,使美軍感到威脅的增加和軍事行動自由度的降低,“抵消戰略”就是要防止這種不利局面的惡化。
那么,所謂“使美軍感到威脅的增加和軍事行動自由度的降低”的地點在哪里呢?就在亞太地區,就在中國等所謂對手的領土領海周邊。也就是說,美軍所謂的由潛在對手軍事技術的相對接近而引起的“使美軍感到威脅的增加和軍事行動自由度的降低”等論調,都是在別人家門口才能成立的。因此,美軍第三次“抵消戰略”實際上要抵消的是“對手”的地緣優勢。
這種妄圖用高科技來“終結地緣優勢”的發展思路,深刻體現了美國追求絕對安全的執念與對他國戰略的臆想。而地緣條件的限制,恐怕不是高科技就能輕易抵消掉的。
追求絕對安全的執念 美國地處北美大陸,東西有兩大洋為天然屏障,南北無強鄰,地緣條件之好在世界大國中獨一無二,作為全球經濟和軍事實力最強的國家,美國無疑比其他國家擁有更多捍衛國家安全的資本,按照慣常邏輯,它也就相應地具有更充足的安全感。
但美國一貫習慣于追求絕對安全,總是在尋覓外部的不安全因素和潛在的“敵對國家”,并嘗試以各種方式遏制甚至消滅之。在美國看來,最理想的敵人莫過于在意識形態上與美國不同、在種族和文化上與美國存在較大差異、在軍事上又強大到足以產生威脅的國家。
冷戰結束后,美國率多國部隊打贏了海灣戰爭,隨后又領導北約打贏了科索沃戰爭,一時國力、軍力、威望均達頂峰,無人望其項背。但9·11事件卻使美國本土安全神話徹底破滅,越來越深地卷入反恐戰爭;而十年反恐戰爭后,美國又開始把戰略重心轉向了主權國家。從“空海一體戰”到第三次“抵消戰略”,美國選擇把中國、俄羅斯和伊朗等國作為假想敵,尋找其軍事安全防范的對象。為了應對所謂的“反進入/區域拒止”威脅,美軍已于2010年2月正式提出了以西太平洋地區為主要戰場的“空海一體戰”理論。2015年1月8日,美國國防部正式將“空海一體戰”理論更名為“全球公域進入和聯合機動”理論,以安撫在“空海一體戰”理論中“受傷害”的美國陸軍和海軍陸戰隊。
國家安全本身是一種動態平衡狀態,在人類歷史上不曾有任何一個大國存在所謂的絕對安全。當你處于絕對安全時,就意味著其他人處于絕對不安全。因此,美國根深蒂固地追求萬無一失安全環境的安全戰略既無法實現,也勢必會引起其他國家在安全領域的極大反彈,最終是害人更害己。

“羅斯福”號航空母艦(CVN 71)正在引導航母戰斗群進行機動演練
對他國戰略的臆想
美國習慣于從自身角度去解讀其他國家的安全發展,因此常常得出南轅北轍的結論。美國提出第三次“抵消戰略”,明里暗里都透露著是針對中國的。有美國專家提出,美國應該對第三次“抵消戰略”進行量身訂制,把戰勝中國的“反進入/區域拒止”能力作為其更為具體的目標。
在美國看來,中國過去十幾年的軍事現代化建設對其在西太平洋地區的海上霸權構成了威脅;認為中國軍事戰略的目標就是阻止美國進入中國近海地區,使美國沒能力在臺海、東海或南海事態惡化時實施干涉行動,因此還發明了“反進入/區域拒止”這一新名詞強加于人,提出了“空海一體戰”構想,并認為中國要在亞太地區挑戰美國的軍事存在。然而,我軍“應對強敵干預”明顯是被動措施,不是美國理解的主動采取行動阻止美軍進入西太平洋地區。
美國按照自己的理解,將他國基于維護自身領土領海主權的軍事現代化,異化成針對美國的“反進入/區域拒止”威脅,這必將進一步加劇中美兩國的安全困境并將導致亞太地區安全形勢更加復雜。看來美軍真正應該抵消的,是自己內心追求絕對安全的執念和對他國戰略的臆想。
實施第三次“抵消戰略”的有利因素和不利因素
美軍第三次“抵消戰略”能否實現預期效果,將主要取決于美國自身的科技創新能力、國防工業支撐能力和國內政治因素,以及潛在對手的相對實力和戰略博弈等因素。
有利因素
一是創新能力方面:從戰略體系角度看,第三次“抵消戰略”是在美國國家戰略框架下統籌軍事和經濟力量的國防創新發展戰略,而創新驅動始終是美國戰略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技術創新方面,美國擁有最高效的技術創新體系和強大的軍民一體化國防工業基礎,為實施第三次“抵消戰略”提供了強有力保障。
二是綜合國力方面:相比前兩次“抵消戰略”,第三次“抵消戰略”是美國在綜合國力明顯優于潛在對手情況下推出的,總體上更具優勢。
不利因素
一是國防預算削減壓力:自2008年金融危機爆發以來,美國經濟雖有復蘇,但與其臆想的潛在對手相比并不占突出優勢,且其國防預算自2012年以來一直處于逐年削減狀態。
二是美軍不再占據“主場”優勢:冷戰時期,美軍實際上是依賴北約在歐洲打一場防御性的“主場比賽”,而今美軍需要將力量遠距離投送到數量有限、大部分沒有良好防御的前沿基地,不再占據“主場”優勢。
三是美軍面臨的威脅相對冷戰時更為復雜多變:前兩次“抵消戰略”對手明確,而今美國面臨來自傳統安全和非傳統安全領域更為復雜的多樣化威脅。
(編輯/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