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華背后漫談公務機的軍事用途

陳培琦

提起公務機，最容易想到的或許就是那些有錢有地位的人們用來顯示自己身份的道具，公務機給公眾留下的最深刻印象就在于此。不過，事情總不會是如此簡單，如今有越來越多的公務機機型正在執行著真正意義上的“公務”……

需要說明的是，公務機嚴格意義上屬于“通用航空飛機”范疇，按照《世界飛機手冊》的定義，屬于“通用航空飛機”中的“行政機”。如果要把范圍縮小一些，“行政機”也就是我們日常所說的公務機與可以載客的小型多用途飛機相比，升限更高（超過7000米，大多型號在10000米以上）;航程更遠（超過2000千米）;采用增壓座艙和客艙并且有空氣調節系統，客艙舒適性良好。與支線客機相比，公務機的載客量很少（低于10人），但客艙內部的舒適性和航程則要遠超過支線客機。也就是說，公務機是不需要開放低空域的高端產品，而小型多用途飛機則需要開放低空域才能有效使用，而支線客機雖然個頭大載人多，但航程大多不超過2000千米，也不如公務機舒適，屬于航空運輸中的便宜貨。

空中的耳目——公務機衍生出的戰場監視飛機和預警機

曾有一名外國空軍將領說過“要想成為天空的主宰，不在乎你有多少利劍，而在于你有多少耳目”，而偵察機和預警機就是一國空軍的耳目。

在我們的印象中，偵察機有的是專門開發的如U-2、SR-71以及如今流行的無人機型號，有的是用戰斗機改裝而成的如RF-4、RF-16等等;而預警機則多是用大中型運輸機平臺如波音-767、伊爾-76、運-8等改造而成的。這些都沒有錯，不過有規則就有例外，如今很多型號的偵察機和預警機，就是由公務機改造而成的。

英國“哨兵”戰場監視飛機是龐巴迪公務機衍生型軍用飛機中最“高端”亦是最昂貴的型號

龐巴迪CL600系列是在上海機場比較常見的公務機型號之一，該系列公務機內部空間比較寬敞，航程遠達6356千米，最大巡航飛行速度882千米/時，正常巡航速度851千米/時，當屬公務機中的佼佼者。于是，包括生產國加拿大在內的許多國家都采購了一些龐巴迪CL600系列公務機并將它們改造成為偵察機和巡邏機使用。

以色列展示的“灣流”G.550公務機改造而成的對地觀測/指揮機

龐巴迪公務機衍生型軍用飛機中最“高端”也是最貴重的型號，非英國皇家空軍的“哨兵”戰場監視飛機莫屬。“哨兵”戰場監視飛機是美國雷聲公司在龐巴迪“全球快車”公務機的平臺上，改裝“哨兵”機載合成孔徑雷達及其他通訊/指揮系統后，發展而成的戰場監視飛機。按照雷聲公司的說法，“哨兵”戰場監視飛機可以在1.5萬米的高空中提供數百千米外（即敵方防空火力打擊范圍之外）的高分辨率戰場雷達成像，同時具有發現和跟蹤移動目標的能力。雖然交付時間一拖再拖，但是首批4架“哨兵”飛機還是在2015年投入了在中東和阿富汗等地的實戰部署.英國國防部稱，“哨兵”戰場監視飛機入役后，將有效提高英軍的空地一體作戰能力，使英軍地面部隊可以得到更加及時的空中支持。除了裝備英國皇家空軍之外，雷聲公司也將“哨兵”飛機作為美國空軍下一代戰場監視飛機（E-8“聯合星”飛機的替代型號）的競標機型。

而以色列IAI公司早在上世紀七八十年代就將本國參與研發的“西風”公務機改造成為戰場監視飛機。進入新世紀以后，IAI公司以美國制造的“灣流”G.550公務機平臺為基礎進行了大幅度的改造，將其變成了空中預警機和對地觀測/指揮機兩個系列的特種軍用飛機。以色列空軍在“灣流”G.550公務機上加裝了“費爾康”相控陣對空搜索雷達或合成孔徑對地偵測雷達，使其成為一種靈活迅速的空中預警機或類似E-8“聯合星”的對地觀測/指揮機。“灣流”G.550同樣是性能出色的公務機，最大航程超過12000千米，最大速度超過0.9馬赫，有時可以伴隨戰斗機編隊共同行動，加上個子小，無論是戰地部署還是戰場生存性能都比較強。除了部分裝備本國空軍外，以色列還將“灣流”G.550改造而成的預警機和對地觀測/指揮機推向國際市場。號稱“東南亞的以色列”的新加坡空軍是上述兩個機型的第一個用戶（比以色列空軍裝備得更早）。

美國也將“里爾噴氣”公務機改造成為“輔助作戰飛機”，一部分用于拖曳航空靶標，另一些則在機體下方和翼尖加裝光學偵察設備，改造成為戰場偵察飛機。我國于上世紀80年代引進了一些“里爾噴氣”改型戰場偵察飛機，組建了某特種飛機團，曾經執行過對越南境內目標的空中偵測任務。在上世紀90年代，部分“里爾噴氣”飛機加裝了國產第一代合成孔徑對地偵測雷達，這不僅開啟了國產機載合成孔徑對地偵測雷達技術的先河，亦在抗擊自然災害等非戰爭軍事行動中發揮了一定作用。

改造成為海上巡邏/攻擊機的“蘇珊娜”號“獵鷹”50VIP公務機

達索公司對外展示的“獵鷹”2000改進型海上巡邏/攻擊機模型

需要說明的是，戰場監視飛機在絕大多數情況下并不進入目標國領空，而是在目標國境外或國境線（領海線）邊緣采用特殊光學或雷達偵測設備進行工作。因此，對方空軍一般情況下無權對其擊落或俘獲，大多只是跟蹤最多是驅離了事。與大型運輸機平臺相比，由公務機改造而成的戰場監視飛機對于機場起降條件的要求低得多，使用成本和燃油成本也低許多，部署和使用起來都更加靈活和省錢，而且公務機內部環境舒適，也適合機內人員長時間工作。

以公務機為平臺發展而來的預警機型號比較少見，畢竟公務機的尺寸還是比較小，裝上大功率雷達天線后對飛行性能的影響會很大，因此如果一定要在公務機平臺上改預警機，使用大型背負式（無論是“圓盤”形還是“平衡木”形）雷達天線都十分困難。少數投入使用的型號如以色列研制的“灣流”G.550改型“費爾康”預警機，都無一例外地采用了共形雷達天線，這樣對機體氣動性能的影響可以減小很多。不過，這類預警機的機載雷達性能亦受一定的限制。

直接參戰——改裝成為海上巡邏/攻擊機的公務機

雖然公務機的“戰場生存能力”一點也不強，但是依舊有一些型號的公務機平臺被改裝成為海上巡邏/攻擊機，甚至有參戰并有所斬獲的（疑似）紀錄。

1987年5月17日，美國海軍“佩里”級護衛艦“斯塔克”號被伊拉克飛機發射的“飛魚”反艦導彈擊中，險些沉沒。過去的觀點一直認為，這枚“飛魚”是由“幻影”F.1EQ戰斗機發射的。然而最近的一些資料提出了新的看法：一架經過改裝的法國制達索“獵鷹”50VIP公務機發射了兩枚“飛魚”，而其中的一枚擊中了“斯塔克”號。雖然究竟是何種飛機發射的“飛魚”尚存爭議，但這架飛機是確實存在過的。

兩伊戰爭中，伊拉克情報部門與法國達索公司合作，將一架“獵鷹”50VIP公務機改裝成為海上偵察機，隨后又應伊拉克軍方的要求，在這架被取名為“蘇珊娜”的“獵鷹”50VIP公務機的機頭上安裝了“西拉諾”IV雷達，機腹下吊掛了“哈羅德”俯視雷達吊艙，機翼下方則安裝了兩個可以用于發射AM.39“飛魚”反艦導彈的掛架，成為了海上巡邏/攻擊機。按照最近出現的說法，在1987年5月的那個晚上，“蘇珊娜”的機組將“斯塔克”號誤認為是伊朗艦船，對其發射了兩枚“飛魚”……按照薩達姆政權被推翻前的說法，這架堪稱“特裝型”的“獵鷹”50VIP公務機改型海上巡邏/攻擊機在1991年海灣戰爭中飛往伊朗，此后不知所終……

雖然“蘇珊娜”的戰績尚存爭議，但此后達索公司繼續推出在“獵鷹”系列公務機的平臺上研制的海上巡邏/攻擊機卻是不爭的事實。進入21世紀之后，達索公司為智利海軍研制了在“獵鷹”2000公務機平臺上發展而來的海上巡邏/攻擊機。其研制思路與傳說中的“蘇珊娜”如出一轍，只是將機頭雷達和機腹雷達吊艙集成為機腹前部的小型雷達鼓包，機腹后部則裝有一個球形光學觀瞄裝置。除了可以發射新型“飛魚”空艦導彈以外，“獵鷹”2000改進型海上巡邏/攻擊機還可以攜帶“魔術”-2近程空空導彈用于自衛，也可以掛載小型電子對抗吊艙。不過有意思的是，“獵鷹”2000改進型海上巡邏/攻擊機并沒有投放聲吶浮標的能力，機尾部亦未安裝磁感儀，因此可以認為其沒有反潛作戰能力，也不大可能作為法國海軍現役的舊式“大西洋”反潛/巡邏機的替代機型。

有人變無人——公務機衍生型察打一體無人機

意大利比亞喬公司有著外形科幻的公務機型號——P180“前進”及其改進型“前進”II。比亞喬公司于 1979 年起開始這種新型行政（公務）機的預研工作，1983年10月在美國行政機協會年會上第一次宣布了這種飛機的設計細節，1980 — 1981 年在美國和意大利進行外型的風洞測試，原型機于1986 年 9 月 23 日進行了首飛，1990 年 3 月取得意大利和美國的機型檢定許可證。“前進”飛機由美國行政機生產重鎮——堪薩斯州的威奇塔制造，再運回比亞喬廠進行最后組裝。

“前進”干凈渾圓的流線型前段機身設計將公務機所需求的空間與舒適完美結合，并且采用了當前很時髦的后推式螺旋槳布局。這種布局不僅減小客艙噪音，而且萬一在螺旋槳損壞時，甩出的槳葉也不會危及旅客和飛機的重要系統。比亞喬公司從 1947 年起研制了多種后推式螺旋槳布局，已積累了相當的經驗。飛機上頭錐、尾錐、尾翼、發動機短艙、機翼上的活動操縱面和起落架艙門都由復合材料制成。高應力區用石墨/環氧樹脂復合材料，其他地方用“凱夫拉”復合材料。比亞喬公司本身缺乏復合材料生產技術，故6架原型機的上述復合材料都轉包給美國公司生產。

“前進”基本升力面是主機翼，位于客艙后氣密隔框的后方，使發動機和螺旋槳傳入客艙的振動和噪音大大減小;第二個升力面是 T 形尾翼，提供常規的俯仰和航向操縱;第三個升力面是前翼，不僅產生正的升力分量，幫助機翼支撐飛機，還允許機翼尺寸略微減小，以降低巡航阻力和耗油量。“前進”具有良好的氣動布局，機身截面積沿長度方向按面積律分布，發動機短艙也設計成蜂腰形，符合面積律分布規律。整個機翼前緣都很干凈，機翼表面的層流不受破壞，增加了升力效率。該機是設計新穎、氣動效率較高、耗油量較低和速度較高的新一代渦輪螺旋槳動力飛機。由于主翼較傳統飛機后移，“前進”行政機采用了中單翼的設計，這使得主翼的翼梁不需穿越機艙，使客艙有更大的空間。“前進”的前翼并不具有控制俯仰的功能，因此該機裝有“T ”型水平尾翼。但“前進”行政機的水平安定面不會產生向下的平衡力（傳統飛機的向下的平衡力會使飛機的空速減低，燃油效率也不佳）。比亞喬飛機公司具有三升力面的專利權，較傳統的渦輪螺旋槳動力公務機而言，“前進”的空速較快，燃油效率也較佳。

目前，使用“前進”的主要國家包括：美國、加拿大、法國、德國、意大利、荷蘭、約旦、波蘭等，美國是“前進”飛機的最大用戶。“前進”還在保加利亞、意大利以及阿聯酋三國空軍中服役，擔負軍方人員及貨物運輸、醫療救援和空中拍攝等任務。

除了作為公務機使用之外，比亞喬公司還在P180“前進”II公務機平臺上改進設計出了P1HH察打一體無人機。不過，在2014年就高調推出的該機時至今日還是乏人問津。原因倒也不難理解，因為按照察打一體無人機的標準來說，公務機的機體顯得太大了，雖然在改造過程中可以拆除諸如客艙增壓系統等原本用于保障艙內人員生命的機載設備，但是作為公務機的基礎設計意味著即使拆掉這些設備之后依舊有大量“死重”，所以性能在同類產品中無論如何都難以稱道。

尾聲——公務機平臺的軍用價值

需要說明的是，并不是所有型號的公務機平臺都具有發展成為軍用飛機的潛質，只有尺寸較大，機體或機翼較高的公務機平臺理論上有著較大的“發展空間”。與大型和中型運輸機平臺相比，公務機平臺發展成為戰場監視飛機、空中預警機和海上巡邏/攻擊機的空間相對有限，僅從性能上說處于下風;但是設計制造公務機的難度遠比研制大中型運輸機容易，而在公務機平臺上研制戰場監視飛機、空中預警機和海上巡邏/攻擊機更是可以找國際市場上較易獲得的現成型號加以改造;此外公務機平臺的使用和維護成本也遠比大中型運輸機平臺低廉……綜上所述，基于公務機平臺的軍用特種飛機更多的是基于節約各種成本的考慮。

而與小型多用途飛機相比，公務機的性能指標、技術含量和制造工藝都要高出許多，因此改造成為偵察機、預警機和特殊用途飛機的潛質也比小型多用途飛機更大。而且，發展公務機不需要開放低空域，對空中管制的影響更小，因此，發展公務機產業和擴展公務機的用途，也是當今世界各國大力推進的航空工業發展方向之一。

（編輯/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