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電影《尋龍訣》改編自新生代作家張牧野(天下霸唱)的盜墓系列小說《鬼吹燈》的后四部,以影像化的方式呈現了小說中描繪的那個引人入勝、危險重重的奇幻世界,做到了對原著小說最大限度的尊重和還原。《尋龍訣》的成功牽扯出一個文學文本與電影文本轉化的方法論問題,如何將文學文本進行影像化的綜合處理,在視覺效果與劇本改編之間如何做出權衡,做出更符合電影市場需求的商業化藝術建構,文章通過對影片《尋龍訣》的具體分析探究一二。
[關鍵詞]《尋龍訣》;《鬼吹燈》;小說;電影;改編
2015年是新生代作家張牧野的盜墓系列小說《鬼吹燈》影視改編作品的豐收年,僅一年內就有兩部改編自該系列小說的電影上映,同時也有改編的同名網絡電視劇在緊鑼密鼓地拍攝當中。相較于2015年9月上映的由陸川執導的電影《九層妖塔》,2015年12月上映的由烏爾善執導的《尋龍訣》則更加受到觀眾的好評和歡迎。同樣是根據同一部系列小說改編而成的電影,側重的故事不同,并且最終電影呈現出來的改編效果相距甚遠,這不禁留給人們巨大的思考空間。電影《尋龍訣》的成功直接牽扯出一個文學與電影轉化的方法論問題,如何將文學文本進行影像化的綜合處理,在視覺效果與劇本改編之間如何做出權衡,在保留文學原著中的文學藝術性的同時,又能做出更符合電影市場需求的商業化藝術建構,打造出一部觀眾口碑與電影票房雙豐收的電影,本文通過分析影片《尋龍訣》對小說文本的影像還原的具體方式,以期得到解答。
一、小說文本的綜合化處理
在當下的電影市場中,優秀的電影劇本一本難求已經成為令諸多導演焦慮不堪的現實問題,電影劇本故事結構的不嚴謹和敘事方式的缺陷,直接導致當前電影市場上“垃圾電影”“爛片”扎堆上映,用觀眾的話來說——這些都是“圈錢電影”。但是,“爛片”扎堆也是伴隨著當前電影市場的日趨火爆所產生的正常現象,在市場的高速發展過程中,電影作品的冗雜正是創作井噴的必經過程。面對這種情況,電影導演和制片人往往并不局限于原創電影劇本,而常常將創作的觸角伸向文學作品,無論是經典文學作品的歷久彌新,抑或是時下最火爆的網絡文學作品的犀利前衛,都為電影劇本的改編和電影藝術創作提供了豐厚的創作土壤。
反觀文學與電影,二者雖然是兩種截然不同的藝術形式,但二者的內部卻存在著千絲萬縷的聯系。自電影藝術誕生以來,從文學作品改編而成的電影始終不曾中斷地出現在大銀幕上,文學既賦予了電影優秀的故事基礎和敘事方式,但也在某種程度上“限制”了電影的創作。換言之,并非所有優秀的文學作品都適合改編成為電影,改編的具體方式方法是將文學文本轉化為電影文本成功與否的重要方面。然而,電影對文學作品的改編方式與時代背景、社會現狀以及觀眾的審美需求有著極大的關聯。例如,在娛樂文化和商業文化大行其道的時下,觀眾對于電影藝術的審美追求,更多地傾向于娛樂化和視覺化,在大銀幕上究竟能夠呈現出何種影像奇觀,成為觀眾爭先恐后走進電影院的理由和推動力。
電影《尋龍訣》改編自新生代作家張牧野的盜墓系列小說《鬼吹燈》的后四部,以影像化的方式呈現了小說中描繪的那個引人入勝、危險重重的奇幻世界。張牧野所創作的系列小說《鬼吹燈》無論是在線上還是線下,都擁有龐大的忠實的讀者群體,時至今日仍然備受追捧,人們自然對這部盜墓小說的影視改編有著極大的心理期待。小說中描繪的令人稱奇道絕的神秘的未知世界,還有危險和困難重重的盜墓過程,如何能夠符合讀者的期待和想象,以怎樣的形式被呈現在大銀幕之上,都是《鬼吹燈》忠實讀者的內心疑問。
影片《尋龍訣》并非對作家張牧野盜墓小說《鬼吹燈》的初次影視改編,在2015年9月上映的《九層妖塔》是對該作品的初次改編。然而,相對于烏爾善執導的《尋龍訣》而言,陸川執導的電影《九層妖塔》卻受到了觀眾的否定和市場的冷遇,在網絡上也獲得了極低的評論分數。雖然影片《九層妖塔》改編自《鬼吹燈》的前四部,與《尋龍訣》改編的故事基礎并不相同,但同樣是作為該系列小說的影視改編,為何該片會收到如此截然不同的市場反饋和觀眾評論?《九層妖塔》對小說《鬼吹燈》做出了大刀闊斧的改編,從小說當中提煉了大量的情節共同組成了影片的劇本架構。而影片《尋龍訣》則做到了對原著小說最大限度的尊重和還原,盡可能地保留了小說《鬼吹燈》原汁原味的“盜墓氣質”,讓觀眾從視覺觀賞到內心體驗做到了最大限度的和諧統一。
電影《九層妖塔》與《尋龍訣》改編策略的不同,直接導致這兩部電影所得到的市場反饋的不同。電影《尋龍訣》對小說文本采用了一種綜合化的處理方式。首先,該片改編自《鬼吹燈》的后四部,鑒于電影的整體時間長度,并不可能完全將小說內容搬上大銀幕,導演烏爾善選擇了從小說后四部內容中提煉出吸引人的故事情節,再將胡八一和王凱旋的人生經歷梳理出大體的框架,在此基礎上建構起影片《尋龍訣》的敘事框架。雖然《尋龍訣》涉及的故事內容并不多,但是這種節點式的故事提取方法,讓該部電影保留了讀者對《鬼吹燈》小說最基本的認知。換句話說,影片《尋龍訣》依然是讀者所熟悉的胡八一等人的盜墓傳奇故事。其次,對小說故事的提取與影片視覺體系的構建有著直接關系。在進行電影改編的時候,并未一味地強調故事的離奇和視覺的驚奇,影片通過一種欲揚先抑的方式,不斷地誘導觀眾深入胡八一、王凱旋和Shirlcy楊的盜墓傳奇。由此一來,這種綜合化的小說改編劇本,使電影《尋龍訣》具有一個完整、扎實的故事基礎,進而才能夠將影像視覺的“上層建筑”打造得如此成功。
二、視覺空間敘事的創作方式
對一部小說進行立體的影像重建并非易事,尤其像《鬼吹燈》這樣備受讀者追捧的成功文學作品,采用何種改編策略,如何能夠極大地還原小說文本的文學空間,改編的電影采用何種方式講述整個故事,都是需要重點攻克的難題。面對陸川執導的電影《九層妖塔》的市場遇冷和全盤否定,導演烏爾善執導的《尋龍訣》的大獲成功也決非“幸運”兩個字能夠簡單概括。除了前文提到的,在電影劇本的改編過程中,對于小說文本的綜合化處理之外,電影《尋龍訣》的成功,很大程度上還在于其改編后的電影敘事方式。
如果說小說《鬼吹燈》作為一部盜墓、探險類的文學作品,推動小說故事的原動力是情節懸念,在胡八一遇到的一個又一個等待被破解的謎團的引導下,故事情節迂回曲折、循序漸進地向前推進著。那么,電影《尋龍訣》作為一部探險、奇幻類的電影作品,推動電影故事情節不斷前進的動力,則變成了情節懸念和視覺奇觀的雙重動力,觀眾在觀影的過程中,一方面對故事懸念的破解和故事的最終結果有所期待,另一方面對胡八一等人盜墓過程中所見到的神秘奇觀抱有更大的心理期待。文學藝術與電影藝術,尤其對于探險、奇幻的類型而言,二者敘事推動力的不同直接影響了敘事方式的不同。從電影《尋龍訣》中我們看到了視覺空間敘事更大的可能性,從電影序幕中幽深的古代墓穴,到“文革”時期慷慨激昂的內蒙古大草原,再到大洋彼岸的異域空間——紐約,最后來到那個不曾被世人看過的巨大的地下宮殿。影片《尋龍訣》通過地域空間的不斷轉換,制造了視覺空間的變換,在變幻的過程中,故事情節也在不斷地推進,對于奇觀影像期望值的不斷增加,積累了影片厚積薄發的敘事張力。
因此,視覺空間敘事的創作方式直接導致《尋龍訣》對《鬼吹燈》的小說文本的改編,只涉及了后四部中的幾個情節片段,這種提取與跨越的改編方式,將小說中描繪的最令人驚嘆稱奇的奇觀畫面呈現了出來。從影片開始的序幕段落中,胡八一、王凱旋與Shirlcy楊深入一處古墓,按照摸金校尉的不傳之秘——在墓室的東南角點燃蠟燭、準備開棺取寶的全過程的展現,將小說《鬼吹燈》中關于摸金校尉盜墓的基本過程,通過具體的影像展現了出來,奠定了影片神秘的盜墓基調。而胡八一和王凱旋不顧“燈滅,不摸金”的祖師爺遺訓,堅持將棺槨打開的時候,眼前卻并非一具尸骨,而是穿著華麗古代服裝的活著的丁思甜——胡八一與王凱旋共同的“初戀”,而牽連棺槨鐵鏈的斷裂以及丁思甜墜入深淵、褪下一身華服、露出一身戎裝,胡八一眼中的驚恐和不安,都為后續故事的發展埋下了伏筆。影片開始的序幕中,并無前后關聯的故事情節,僅僅是單純地通過奇幻的視覺效果牽動觀眾的探索欲,利用影像先入為主地刺激觀眾的視覺神經。
在影片《尋龍訣》中,視覺空間的構建成為敘事的一種方式,觀眾透過眼前變幻莫測的視覺空間,能夠讀出超越畫面容量的更多信息。無論是影片開場的“鬼吹燈”、褪去華服墜入深淵的丁思甜,還是當年胡八一、王凱旋與丁思甜深入地下古墓后發生的種種怪象,抑或是眾人再次深入古墓后喚醒的“彼岸花”,不斷出現的離奇畫面讓觀眾產生了深入解讀的欲望,人們憑借自己的想象力,或者是已有的關于小說文本的聯想力,進一步解讀這些畫面。
三、從文字到影像的美學重塑
一部冒險、奇幻類電影的優秀與否、成功與否,其營造的美學表象往往是進行判定的主要標準,尤其是在當下視覺奇觀化的電影創作形勢下,觀眾更期待看到更具審美價值的視覺影像(商業電影),而非過于具有實驗性質的藝術電影。電影《尋龍訣》對小說《鬼吹燈》的改編,也的確是一次以商業盈利為目的的商業化改編,主創改編的目的很明確——創作一部受到觀眾好評、市場接受的商業電影、娛樂大片。18個月練就的1500多個特效鏡頭,僅用8天時間就突破了10億元票房,電影《尋龍訣》在視覺效果上所付出的誠意與這份努力所收獲的票房回報是成正比的。
從平面的文字到立體的影像,電影《尋龍訣》所做出的美學重塑是一種基于主流審美文化的嘗試。基于影片的類型定位來說,導演烏爾善想要打造一部老少咸宜的娛樂化商業大片,而不是一部小眾欣賞的恐怖電影。對小說《鬼吹燈》的故事提取,該片進行了審慎的考量,將一些可能會制造不適感的故事情節排除在外,留下了一些重要的、具有標志性的故事情節,轉換為具體的視覺影像。因此,我們在影片《尋龍訣》中看到了大量的暖色調,即便是在恐怖的地下墓穴之中,依然有著紅色、紫色、黃色等飽滿的暖色,即便是紅色同時有著血腥的殺戮之感和象征意義,紫色也有著變幻莫測的神秘指向,而胡八一、王凱旋和丁思甜在內蒙古大草原上身上閃耀的那抹暖黃色更是有著充滿無限溫情的象征意蘊,觀眾在這部電影中絕對沒有看到以往的恐怖片中被刻意夸大和運用的冷色調。這也是影片《尋龍訣》的視覺特效的過人之處,雖然有著“正宗摸金范”的盜墓電影頭銜,故事情節也是以神秘探險為主,但是在畫面的色彩運用上仍然顯示出一種極具沖突的美感。
然而,對于備受期待的小說中描寫的墓穴奇觀——墓穴環境、石雕石刻等,影片在進行立體的美學重塑時,采用了一種中西合壁的創作方式,使其既有中國古代墓穴的美學風格,又有現代西方藝術的美學特征。這種沒有脫離現實美學語境的電影美術設計,也正是《尋龍訣》能夠獲得觀眾極大認可的直接原因。
[課題項目]本文系2011年吉林省教育廳“十二五”社會科學研究項目成果(項目編號:吉教科文合字[2011]第215號)。
[作者簡介]趙文婷(1983- ),女,吉林長春人,碩士,吉林藝術學院新媒體學院講師。主要研究方向:影像藝術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