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惜弟
芝麻鹽兒
◎黃惜弟

所謂芝麻鹽兒,就是把芝麻炒熟后撒入鹽、再碾軋成粉面狀的一種食品。世上最香的東西當數芝麻香油,想想那芝麻鹽的咸里裹著的那股誘人香油氣,都會流下口水來。
我老家在魯南山區,山腰上的旱田貧瘠而干旱,適合大面積栽種芝麻。等到綠油油的芝麻苗變黃后的秋天,芝麻莢會熟得啪啪炸響,趁個好晴天,割收回家,在院子里鋪上被單,在上面用小木棍輕輕敲打芝麻棵子,那芝麻粒就會紛紛落下,如下小雨般,一會兒就有灰白的一層。收回家儲藏好,多半年的時間里,就有芝麻鹽吃了。
炒芝麻鹽的活往往由經驗豐富的奶奶來做。奶奶先是準備好一些細軟的柴,這樣燒出來的火溫性,不濃烈,經這火炒出來的芝麻才熟得均勻,熟得透。奶奶常把柴放到鍋底下,讓它慢慢地燃燒,自己則站在鍋后,用大鐵鏟子嘩嘩地翻動鍋里的芝麻粒,防止煳掉。慢慢地,等芝麻粒的顏色由灰白變為金黃,再變為灰黃,誘人的香氣飄滿整個小院子,就可以了。奶奶從屋里拿來一個白色的小瓷盆,小心地把熟芝麻盛放到里面。
很多人家,是用搟面杖來搟碎熟芝麻的。但我的奶奶別有技巧。她往往會把炒熟的芝麻倒進石臼里,再根據芝麻量的多少,放進一把鹽,然后一齊搗碎。記得小時候,嘴饞的我和小妹常頭對著頭、流著口水趴在石臼上,看著奶奶碾搗芝麻鹽,奶奶笑著捏一點芝麻鹽末兒放進我們嘴里,我們會高興地吧唧著嘴,無比滿足地轉身離去。
俗話說:要拉饞,芝麻鹽。芝麻鹽兒,在農村真算是一道好菜,它既可以做主菜吃,也可以做調料調菜使用。在農忙的時候,為了犒勞一下做活疲乏的身體,一般家庭都會煎幾條金黃的小魚、炒上一小碗金黃的芝麻鹽兒,配上金黃色的小米粥,由家庭主婦用擔子挑著,送到田間地頭去,給干活的人吃。黝黑的漢子把金黃的玉米面煎餅攤開,捏上一把芝麻鹽面兒,撒在上面,再把翠綠的大蔥放在芝麻鹽上,卷起來,辣、香、咸、色兼備,往嘴里一送,咯吱咯吱,風卷殘云般,一會兒就沒了,但力氣卻馬上又回轉到身體里,干起活來,又生龍活虎了。有時候,也往調黃瓜、炒青菜等菜肴里撒一些芝麻鹽,作調味品使用,同樣能使人聞著芝麻鹽的香味而胃口大開,下很多飯。
現在,芝麻鹽兒作為魯南特產,已走向全國各地。但是,我獨從老家、奶奶做成的芝麻鹽里,吃出了鄉情與親情的味道。不過,奶奶現已作古,再也吃不到她老人家做的芝麻鹽兒了,想到此,不由得淚盈眼角。
摘自《中國婦女報》圖/傅樹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