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摘要】本文以浙江省新居民為研究對象,利用STATA14.0采用多元有序回歸模型分析新居民主觀幸福感的影響因素。結果表明:收入、工作時間、休閑娛樂與對未來的發展規劃是主觀幸福感最重要的影響因素;工作壓力、社會認同感、住房面積、婚姻狀況以及健康情況是影響主觀幸福感的相對重要因素。因此政府不僅需要注重對新居民生活條件改善的政策傾斜,也應該注重改善新居民精神生活質量,幫助他們更好地融入城市。
【關鍵詞】新居民 主觀幸福感 社會融合感
浙江省是全國典型的勞務輸入大省,目前已有越來越多的“新居民”定居于此,城市人口組成日趨多元化。所謂“新居民”,是指在城市務工、經商、創業的非本市戶籍、有固定住所的所有外來人員。比起“外地人”的說法,“新居民”顯然更具有融合感和認同感。浙江到底有多少新居民?據不完全統計,在2000年—2014年期間,浙江省新居民總量已從404.2萬人上升至2260萬,連續15年位居全國第二。從地域角度來看,以寧波市為例,2016年新居民總數達到490萬,占到全市總人數的43%。由于浙江各地外來人口眾多,本地居民與外地居民的生活習慣、生活條件、工作環境、發展機遇等方面均存在一定的差異。因此研究新居民生存狀況及其與所在城市的融合程度,不僅僅關乎他們的自身發展、更關乎到全社會的和諧穩定與長治久安。本文將借助于“幸福經濟學”相關理論,以浙江省新居民主觀幸福感為研究對象,分析其主要的影響因素,由此對新居民生活狀態作出評價,為政府向新居民提供更好的生活環境、工作環境與發展機遇;促進社會和諧發展、長治久安提供相關的政策思考與建議。
一、相關理論回顧
自經濟學家Easterlin(1974)首次提出“主觀幸福感”的概念以來,針對這一問題的研究受到學術界的廣泛關注。研究領域也從原來的心理學、社會學逐漸擴展到其他學科,尤其是擴展到經濟學后,結合經濟學工具對主觀幸福感的研究迅速發展。經濟學家 Kahneman & Krueger (2006)就曾經指出“經濟學對主觀幸福感的研究無論在規模上還是深度上都呈指數化增長。”足以見得這一領域受到的關注程度。
關于主觀幸福感的含義,不同的學者有不同的看法。Bulletin(1984)提出,主觀幸福感是個人根據自己的標準對生活質量進行情感性和認知性的評價。Diener(1985)認為主觀幸福感是個人或家庭對生活質量與社會福利進行評價的重要指標。國內學者康君(2005)認為,幸福是人們對于客觀現實生活滿足狀況的主觀反映與心理體驗。李儒林等(2003)等則認為主觀幸福感既包括人們對生活的滿意程度也包括人自身的情感平衡。客觀條件優越并非必然等同于人們感到“很幸福”。綜合來看,人們對主觀幸福感的認識雖然較為籠統,但都把它當成一種主觀心理評價,并應該從多個維度進行評價。歸納現有文獻,本文把主觀幸福感的主要影響因素歸納如下:
1.收入與主觀幸福感
經濟學家Easterlin(1974)首次討論了收入與幸福之間的關系,提出收入與主觀幸福感之間的“倒U曲線”。Frey & Stutzer (2002)認為,無論是發達國家還是發展中國家,富人都比窮人擁有更多的幸福感。其中發展中國家的邊際收入幸福增量大于發達國家。Clark(2005)認為,隨著收入的增加,雖然邊際幸福感有遞減的趨勢,但總量幸福感一直處于上升狀態。羅楚亮(2010)通過實證研究表明,絕對收入與幸福感之間存在較為明顯的正相關性。
但是,也有越來越多的研究表明:影響主觀幸福感的不是收入,而是相對收入,即認為居民幸福感除了與自身收入有關之外,很大程度上還取決于其他相關人員的收入水平。Festinger(1954)提出相對收入對主觀幸福感的影響存在兩種效應,即“攀比效應”和“同化效應”。攀比效應是指當自身收入高于周邊人群時,幸福感程度較高;當自身收入不如周邊人群時,幸福感水平相對較低。 “同化效應”是指當自身收入較低而周邊人收入普遍較高時,這種收入差距反而能夠帶來對未來收入更為樂觀的預期,從而可能會在一定程度上抵消因當前收入低導致的主觀幸福感不足。Clark(2005)對英國的分析發現:對于全職雇員而言 ,收入不平等增加了他們對生活的滿意程度 ,相對比工資水平提高,人們更在意自己的工資在同行中是否有相對改善。王鵬(2006)發現,收入差距對主觀幸福感的影響呈倒U形,臨界點在基尼系數為0.4,當基尼系數小于0.4時,居民的幸福感隨著收入差距的擴大而增強;但超過0.4 時,擴大的收入差距將導致居民幸福感的下降。官皓(2010)也在北京、上海與廣東等地的對比研究中發現,是相對收入變化而非絕對收入變化對居民的主觀幸福感有顯著影響。
2.生活環境與主觀幸福感
也有研究表明,人們的生存環境變化會對主觀幸福感產生顯著影響。Gerdtham & Johannesson(2001)對瑞典的國民幸福感研究發現 ,生活在瑞典三大城市的居民的幸福感要比生活在縣城或者3萬居民以下規模的城鎮低。Hayo (2004) 利用東歐7國的數據分析表明 ,與少于 5000 人的城鎮相比 ,居民的主觀幸福感隨著城市規模的擴大而單調遞減。查奇芬(2009)對南京城鎮居民生活滿意度的研究顯示,日益嚴重的污染問題已成為制約人們生活質量和幸福感的重要因素。雷弢、張龍(2004)通過北京市1991-2001年居民生活質量數據發現,居住環境變化對居民主觀幸福感影響顯著,并由此提出有效整治和利用環境以提高主觀幸福感的問題。
3.個體差異與主觀幸福感
主觀幸福感不同于生活質量,有關被研究對象的性別、性格、年齡、婚姻狀況、社會關系等諸多人口學變量也是形成主觀幸福感差異的重要影響因素。溫曉亮(2011)等人在分組抽樣的統計中發現:不同年齡的人對幸福的感知會有所差異,年輕人與年老人的生活幸福感大大超過中年人;林洪(2011)等人的研究顯示:個體的性格因素,如對未來的信心,對周邊環境的認可等會對其生活滿意度形成重要影響。此外也有學者從學歷結構、生活壓力對未來預期等角度分析主觀幸福感的個體差異,認為上述因素對人們的主觀幸福感都有顯著影響。
二、調查與分析
為了調查浙江省新居民主觀幸福感,我們以長期居住在浙江各地的新居民為調查對象、采用隨機調查的方法,于2016年選取了嘉興、杭州、紹興、寧波、臺州、金華、麗水等7個浙江主要城市對城市務工人員進行了問卷調查。本次調研共發放調查問卷260份,回收有效問卷215份。問卷的設計主要是根據總體幸福感測量表(GWB),這一測度標準是由美國國家衛生統計中心完成,由國內學者段建華進行改編與修訂,具有較為良好的測量特性。
變量設計選取了主觀幸福感為被解釋變量,借鑒李儒林(2003)從客觀條件與情感平衡兩個維度刻畫主觀幸福感,本文選取了收入、工作時長、工作類型、文娛支出、住房面積、社會認同感、工作壓力、未來規劃作為主要的解釋變量,把婚姻狀況、性別、年齡、健康情況與文化層次作為主要控制變量,運用多元有序回歸模型分析新居民主觀幸福感的影響因素。變量描述如表1所示。
在進行回歸分析之前,筆者首先根據經濟意義對可能的結果進行基本假設。初步判斷是:對新居民主觀幸福感有正向影響的變量應該有:年收入(inc)、住房面積(house)、社會認同感(soci)、文娛支出(cul)、未來規劃(fut)與健康程度(heal);對新居民主觀幸福感有負面影響的變量應該是工作時間長短(hour)和工作壓力(str)。對新居民主觀幸福感影響方向不明朗的變量有:性別(sex)、年齡(age)與文化程度(cul)。由于幸福感是主觀感受,因此本文運用啞變量賦值把它劃分為四個層次,描述不同幸福層次與其影響因素的關系,在計量經濟學中主要運用有序選擇模型。因此我們利用STATA14.0,借助于ologit模型對主觀幸福感及其影響因素進行多元有序回歸,結果見表2所示:
從回歸結果可以得出:LR=285.13,與線性模型F值相對的Prob=0.000,這說明模型系數整體較為顯著。從單變量系數符號來看。除文化支出(cul)對主觀幸福感的影響方向與假設相反之外,其他的符號方向全部與假設一致。從精確度來看,年收入(inc)、工作時長(hour)、休閑娛樂(les)、對未來發展有無規劃(fut)這幾項對浙江省新居民主觀幸福感的影響在1%的置信度下顯著;社會認同感(soci)、住房面積(house)、性別(sex)、健康(heal)與工作壓力(str)等對新居民主觀幸福感的影響在5%置信度下顯著;工作類型、年齡、婚否和文娛支出對主觀幸福感的影響則相對不顯著。這說明新居民最關心的首先還是客觀物質條件——比如收入與住房面積等,物質財富的絕對豐裕是實現個體與家庭幸福的必要保證和先決條件。事實上,無論對城市居民還是新居民,收入高低是影響主觀幸福感的關鍵因素,相對比城市居民,新居民在城市生活各方面的際遇都相對薄弱,對收入的渴望就會更加迫切。城市房價越來越高,能否定居在城市,住房條件是一個決定性的因素,面對日益上漲且較高的房價,新居民在住房條件方面的需求構成了其主觀幸福感的顯著因素。此外,從某種程度上說,正是因為在城市能夠獲得更高的收入、更良好的工作環境和生活條件,才使得非城市人口遠涉城市并定居于此,為自己和子孫后代帶來了生活境遇的改善甚至是命運的轉變。所以對未來的規劃狀態也對主觀幸福感有顯著影響,這一指標側面描述了新居民對所在城市的信心與希望。
其次,目前城市新居民在追求精神層面的幸福因素上已經表現出越來越重視。社會認同感(soci)成為影響其幸福程度的顯著變量,說明新居民渴望融入當地的文化、習俗、傳統。城市或地區對新居民的接納程度越高,他們的主觀幸福感就越高,歸屬感也就越高。再比如對未來的發展規劃(fut)也是影響主觀幸福感的顯著因素,有無規劃直接決定著目前生活的充實程度。這說明目前的新居民在城市生活已經有了較為明確的構想,借助于城市提供的就業、培訓、教育、醫療、公共服務等外部效應,新居民及其后代更愿意在城市駐留,對自己未來的發展充滿樂觀的估計與憧憬。此外也應看到,城市生活節奏快、對于勞動力要求較高,而且新居民大多從事城市人口不愿意就業的領域——如各類生活性服務業。所以繁重壓力(str)與較長的工作時間(hour)給城市新居民帶來了較大的生活壓力,不同于在農村生活的自然散漫,城市務工人員從事體力勞動為主、由于文化層次限制等因素難以適應轉變工種的需求、為了維持在城市生活相對較高的消費支出,不得不盡量多參與工作。這些都會給新居民的主觀幸福感造成較為嚴重的負面影響。
最后,我們的調查顯示:年齡(age)與婚否(mar)等因素在新居民主觀幸福感的分析中的作用相對不明顯,這可能的原因在于我們調查受訪者的年齡段在25-55之間,差距不夠明顯。而婚否變量對主觀幸福感的影響則是雙重的,既有促進幸福感的一面,也有降低幸福感的一面,故綜合影響是不顯著的。健康程度(heal)對主觀幸福感的影響在5%置信度下相對顯著,說明身體健康才能獲取更多收入,也減少家庭壓力,對從事體力勞動為主的城市務工人員而言,健康的體魄更加是是生活幸福的保證。
三、結論與建議
綜上所述,根據我們的調查與分析結果可以得出:年收入、工作時間、休閑娛樂、對未來發展規劃是浙江省新居民主觀幸福感最重要的影響因素;社會認同感、住房面積、性別、健康與工作壓力等是浙江省新居民主觀幸福感相對重要的影響因素。由此可以看出,新居民選擇定居于城市,主要還是偏好城市更好的發展機遇、工資待遇、文娛生活等,但也意味著在城市生活必須相應接受工作壓力與社會融入等系列問題。所以,為了提升浙江新居民主觀幸福感、維護社會和諧穩定發展,本文認為應該從如下幾個方面為城市新居民提供便利或政策傾斜。
第一,創造完善的就業環境、建立有效的薪金支付保障制度。政府應當堅持充分就業、平等就業的原則,加強新居民職業技能培訓,鼓勵和引導企業積極履行社會責任,改善生產環境,為新居民職工提供較好的個人發展平臺。完善欠薪保證金制度,建立較為完備的欠薪預警機制。
第二,從多種渠道出發,改善新居民的居住條件。應逐步加大政策扶持力度,合理規劃和布局新居民公寓房建設,強化用工單位解決改善新居民住房條件的主體責任,積極引導社會力量投資新居民居住用房建設,逐步提高新居民居住條件。 第三,將豐富新居民的精神文化生活納入文化事業發展規劃,積極組織開展各類文化體育活動。政府應重視開展針對城市新居民的各種文化生活,重視精神交流、開放各類公益性文化體育設施、充分發揮基層文化站的指導作用,培育新居民文化志愿隊伍。選樹和宣傳新居民中的道德模范和先進事跡,積極營造新老居民共建和諧的良好氛圍,增強新居民的歸屬感和認同感。
第四,完善新居民參政議事制度,積極開展參政議事活動,暢通政府與新居民之間的溝通管道,及時研究解決新居民普遍關注的熱點問題。拓寬新居民自我教育、自我管理、自我服務、自我監督的形式和途徑。盡一切力量保障新居民權益,幫助他們在城市獲得自我實現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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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金項目:本文系浙江省教育廳一般科研項目階段性研究成果,立項編號Y201226105。
作者簡介:丁寧,浙江工商大學在讀博士生,嘉興學院講師,研究方向:收入分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