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補齊優質大眾文化產品的“短板”

張頤武

文化供給側改革的“補短板”，重要的方面就是怎樣去培育優質的大眾文化產品。這就要求我們在觀念上注重大眾文化，在文化實踐中對大眾文化的發展變化有更多的關注和清楚的認知。

《人民的名義》的轟動，其實給了社會很大的啟發。我們可以看到真正優質的大眾文化確實能夠產生極大的積極影響，對社會有很大的作用。這讓人們思考如何多出產優質的大眾文化產品，讓大眾文化活力和高雅文化發展齊頭并進。

文化產業發展的關鍵是提供優質的文化供給，其中有兩個方向值得注意：一是大家經常談的優質傳統文化、經典文化、高雅文化，在傳播上還有局限，跟一般公眾還有距離，如何讓更多人理解和認知也是一個現實的問題。二是更重要、對大家影響更大的優質大眾文化產品，其對公眾興趣、社會潮流的左右能力，對整個經濟社會發展的拉動和影響作用是非常強的。《人民的名義》其實就是一個好例子，它把大眾文化反映現實的公眾要求，生動表現社會正氣的功能體現得淋漓盡致。所以在高雅文化之外，如何推動大眾文化產品的持續升級，如何促進優質大眾文化產品更好地傳播，非常重要。在這方面，有幾個問題值得探討。

第一，在觀念上，需要對大眾文化產品的特性，文化消費、文化供給的特性，有一個充分的認識。談到文化供給，我們頭腦中總以為應該多些經典文化產品，少些通俗作品。然而從全世界來看，實際上優質文化產品供給的比例，還是以大眾文化產品作為重心的。比如美國、韓國的經驗非常值得我們借鑒，文化供給的優勢恰恰來自于優質的大眾文化產品。好萊塢影響力的全球作用，其實就是大眾文化影響的見證。人們日常接觸的還是大眾文化，它對人的作用和影響不能輕視。實際上，即使在發達國家，大眾文化的作用仍然是社會的重要方面。而大眾文化的成功實際上來自于供給方從消費端對社會心理充分而精準的把握。目前看來，文化供給側改革的“補短板”，重要的方面就是怎樣去培育優質的大眾文化產品。這就要求我們在觀念上注重大眾文化，在文化實踐中對大眾文化的發展變化有更多的關注和清楚的認知。

第二，要重視對大眾文化方面原創的培育，既要重視傳統的模式，也要重視新的增量和新的發展空間。其中網絡文學是很重要的方面。目前，網絡文學已經成為所謂的超級IP，對電視劇、電影等下游產業鏈有很大影響。我國的網絡文學經過十多年的發展，在原創方面已經在世界上具備優勢。網絡文學是供給側和需求側直接見面的，通過需求側的長期檢驗，出現了一批相對優質的作品，比如電視劇中的《花千骨》《瑯琊榜》《羋月傳》，電影中的《尋龍訣》等，這都是上游原創力的體現。然而，目前網絡文學及其衍生產品雖然對年輕人影響很大，但主流社會對其還缺乏足夠的認知，相關優秀作品還得不到社會的廣泛肯定，這個問題值得關注。如奧運會上突然被全國公眾矚目的傅園慧所說的“洪荒之力”，其實就來自網絡小說改編的電視劇《花千骨》。這也從一個側面反映了大眾文化的影響。在越南等國家，中國的網絡文學也有相當大的影響，這其實對于我們的文化“軟實力”的建設也有相當積極的作用。而像游戲等新興的產業，現在影響巨大，對人們日常生活的作用很清楚，如《王者榮耀》的流行其實就是一個非常明顯的例子，需要整個社會予以關注。

第三，對于大眾文化領域的新增長點和新的人才和空間，社會需要充分認識、加以扶持。目前，我們的文化部門還偏重于事業單位，在文化產業方面也偏重于傳統框架，對新情況、新增長點不是很敏銳，這方面需要提升。推動文化發展，就要對文化領域新趨勢新方向做更多調研，有更多認知和了解。當前在文化領域，很多傳統企業或原來在文化產業鏈下游的企業，都開始進入上游、進入內容領域，把自己的未來押在文化創意領域的供給側發展上。對此，政府在政策上要給予鼓勵，比如稅收上優惠等。因為只有上游的原創得到發展，下游才有潛力可挖。在作者隊伍方面，我們的相關文化部門還習慣于跟傳統的作者隊伍打交道，對有成績受歡迎的網絡作家、80后90后的新作家還不太了解和重視，應該多跟他們溝通，把他們的發展融入社會的整體發展之中來。對于在市場上經過考驗的優秀作品，社會應該多加扶持，在政策導向上予以鼓勵。在這方面，我們要去除盲點，真正體現出對當下文化發展的切實把握和理解。

第四，在堅守價值底線和價值提升要求的基礎上，文化管理應該更多彈性和柔性。文化供給側改革是一個長過程，提供優質產品不是一朝一夕，“高峰”的出現需要一個長過程。其間要充分重視市場選擇的作用，對于文化消費，應更多作為一種市場行為來管理，而不是僅僅作為觀念來管理。對大眾文化產品“格調”的認識不能理解太狹窄，對主題積極不能理解太簡單。對政治上、倫理上無害的產品，管理上應該更有彈性，不能要求太高，從而促進更多優質作品的涌現。實際上，在文化市場上真正受到歡迎的產品，多數在價值觀上是無害的，甚至是積極的。在公共政策制定和文化產品管理上要更多傾聽公眾的意見、主流的聲音，避免用力過猛，引起社會的反彈和不良反響。對于文化領域的新增長點，社會應該從一開始就加以關注并扶持，要給予其發展的空間和機會，待其取得一定發展后，管理政策再慢慢跟上、加以規范，而不是從一開始就管死，對其發展造成打擊和困擾。遇到問題應多跟企業或創作者溝通，管理手法要更加靈活，避免太過粗疏。

大眾文化的發展，其實是社會的“軟實力”建設的一個重要的方面，它對公眾的日常生活有著重要的影響，對人們的價值觀和社會意識的生成有著關鍵的作用，對大眾文化的正面認識其實是非常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