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須秀的恩愛

張君燕

那天，母親身體有點不舒服，我陪她去醫院。醫院里看病的人特別多，候診大廳的椅子上都坐滿了人。

我去繳費窗口排隊交錢取藥，不經意抬眼之時，看到一男一女向隊尾走過來。看得出來，這應該是一對夫妻，兩人的打扮都很樸素，女人的腳好像受了傷，男人小心翼翼地扶著她。

“還疼嗎？我告訴過你，搬不動就不要搬，放著等我來就好了，你非要逞能。”男人語氣有些責怪。女人嘆了口氣說：“當時買菜的人太多，我怕等你送菜回來來不及，就自己去搬了，沒想到竟然崴了腳，又耽誤干活又花錢?！笨吹脚藝@氣，男人又忙著安慰，“這有啥？只要你人沒事就行，等好了咱再加倍賺回來。”

正說著話，女人突然叫了一聲，緊皺眉頭彎下身去，“也許站的時間太長了，腳突然開始疼了?！蹦凶铀褜じ浇茏聛淼牡胤?，可是，人滿為患的大廳哪能找得到空位呢。就在這時，男子快速蹲下身去，單膝跪地，另一條腿支起來，然后他拍著支起來的那條腿，笑著說：“坐這里，先歇一會兒?！?/p>

我以為女人會拒絕，畢竟這是在大庭廣眾之下，老夫老妻如此“秀恩愛”，應該會有所顧慮。可沒想到女人毫不遲疑地就在男人支起的大腿上坐下了，沒有絲毫的扭捏和不安，就像坐在椅子上一樣理所當然。男人的表情也很淡然，似乎他的大腿就是專門用來給媳婦坐的。

嘈雜的醫院里人來人往，沒有多少人留意到這一對平凡的夫妻，即使路過的行人看到，偶爾投來或驚異或不解的目光，也只是一閃而過，沒有人會去想這對夫妻為什么要這樣做，或者這樣做背后有什么故事。

然而，就是夫妻倆臉上平和、淡然的表情深深地吸引了我。見過很多情侶或者夫妻當眾“秀恩愛”的行為，既然有“秀”的成分在，當事人的表情包括動作都顯得很刻意，有表演的成分。也許在有些人看來，這兩人的行為無疑是“秀恩愛”，但在這對夫妻眼中，卻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你腳痛，又沒有凳子坐，我來做你的凳子啊。

陪母親回去的路上，我依然在回味之前看到的情景，心里滿是溫暖和感動。也許，有些恩愛需要秀一秀，但真正的恩愛不是秀出來，而是最本真的情感流露。

（呆蟲摘自 《伴侶·A版》2017年3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