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筱
穿衣梳妝停當,出發拜會朋友,這才是真正考驗普通人個人風度的時候。
別急,登門之前準備好禮物。這倒不費什么腦筋,《周禮》早就規定了見什么樣的人就帶什么樣的禮物,“以禽作六摯,以等諸臣:孤(帝王)執皮帛,卿執羔,大夫執雁,士執雉,庶人執騖,工商執雞”。
普通的讀書人之間以“雉”,也就是用野雞為禮物,這是別有深意的。因為雉這種動物奉行一夫一妻制,是守信義的象征。而且,雉必須是死的,以表達“為君致死”之意,盡管活野雞留著能生蛋,煮了吃味道也好。
不管怎么樣,你現在終于提著禮物來到主人家門口了。不過,如果是初次登門,你很有可能會吃閉門羹——別慌,主人不是要趕你走,正相反,這是在表達恭敬,類似于“哎呀,怎么好意思讓您屈駕光臨寒舍呢?您還是請回吧,下次我去拜訪您”的意思。
這時,你要做的就是站在門口一再懇請,直到主人接受你的誠意,迎出大門。賓主互拜行禮,然后主人三揖從右邊入門,你從左邊進去,在庭中遞上禮物,再經過“哎呀,太客氣了,拿回去吧”和“那怎么行?你就收下吧”的幾個回合,主人才終于接過禮物,讓你進屋了。
哦,對了,這只野雞最后還是你的。若對方與你身份相當,他就會在不久之后回訪,待再次見面的時候把它帶來。
若主人的身份比你高呢,則這次告辭的時候就在門外還給你了。當然,又免不了三推三拒。唉,做個客可真不輕松啊!
進了屋仍然不會輕松。首先,進門請脫鞋,別踩臟了主人的坐席。是的,桌椅這兩種現代生活中最基本的家具,出現的時間比你我想象的要晚得多。直到唐宋年間,它們才慢慢地進入人們的生活,而在此之前的幾千年里,人們都是席地而坐。因此,室內往往滿鋪坐席,脫鞋甚至脫襪入室就成了最基本的禮節,否則便是對主人不敬。
后果有多嚴重呢?據《呂氏春秋》記載,有一次齊王生病,名醫文摯用激怒他的方法為其治病,其中一項就是不脫鞋進室。結果,齊王見文摯“不解屨(麻、葛等制成的單底鞋)”,且“登床,履王衣”,勃然大怒,竟下令將他處死。
君子坐席也有許多的講究,比如效仿孟母教子的“席不正不坐”——指席子的四邊要與墻壁平行。此外,《禮記》還規定“父子不同席”“男女不同席”“有喪者專席而坐”。
要是主人留你吃飯、喝酒,更累。互相禮讓了好一番,座次終于安排好了,開始敬酒。這簡直是一場拉鋸戰。主人先敬賓客,賓客還敬主人,主人再敬賓客。然后主人敬介賓(賓客請來的賓客),介賓還敬主人。最后主人向眾賓敬酒。
而且,在每一輪敬酒之前,主人都要當著眾賓的面“盥洗”:洗手,洗杯具。這個儀式在后來,更像是一項重要的敬酒禮儀,然而在先秦時代,則主要是具有實用功能。
盡管當時已經有了筷子,但它還沒有成為日常用餐的工具,只有當從湯中夾菜之時,人們才會使用筷子。在其他情況下,人們統統直接“動手”。所以,與別人一起吃飯前不洗手,是失禮的行為。
不過,真正風雅的聚會可不只是觥籌交錯,就如同真正的謙謙君子,可不只是守著這些繁文縟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