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如友++郭魯芳
[摘 要]PPT(pro-poor tourism,有利于貧困者的旅游)理念的提出和推行建立了旅游與貧困之間的直接聯系,激發了學界對旅游發展與貧困減緩關系的廣泛討論。國內外學者在旅游減貧效應這一問題上產生了無休止的爭議,“旅游發展減緩了貧困”“旅游發展加劇了貧困”和“旅游發展與貧困減緩無必然聯系”三種觀點同時存在。在相關文獻的基礎上,文章系統梳理了旅游減貧效應的產生機制及支持不同觀點的經驗證據,并對爭議的形成原因進行了剖析。結果表明,貧困度量方法不統一、空間尺度和研究方法不同、發展環境及模式選擇存在差異等因素造成研究結論的不一致,綜合各方面而言,“旅游發展減緩了貧困”這一結論更為合理。最后,對未來的相關研究進行了展望。
[關鍵詞]旅游發展;貧困減緩;文獻綜述
[中圖分類號]F59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5006(2017)06-0028-10
Doi: 10.3969/j.issn.1002-5006.2017.06.008
引言
貧困是一個世界性的難題,一直受到國際社會廣泛關注。近年來,作為世界上最大的產業,旅游業在世界范圍內獲得蓬勃發展,因其具有投資少、見效快以及就業門檻低、產業關聯廣等特點,被認為是促進經濟增長和貧困減緩的重要工具。在世界旅游組織(WTO)和世界多邊援助機構的倡導下,許多發展中國家和地區積極通過發展旅游業促進經濟增長和貧困減緩。
關于旅游減貧作用的研究始于Peters[1]和Kadt[2],但直到20世紀90年代,學界才開始重視和深入探討旅游發展與貧困減緩的關系。1999年4月,英國國際發展署(Department for International Development,DFID)在可持續發展委員會的報告中提出PPT(pro-poor tourism)概念,即“有利于貧困者的旅游”,該概念在南非約翰內斯堡可持續發展世界峰會(World Summit on Sustainable Development,WSSD)得到一致的支持。PPT概念的核心內容是通過發展旅游業提高貧困人口的凈收益,強調為窮人提供獲益機會以及在利益分配上向窮人傾斜。但是,PPT項目并非直接作用于貧困減緩,而是通過發展旅游業繁榮市場和擴大就業,從而為貧困人口增加就業機會和勞動收入[3]。因此,部分學者更傾向于WTO提出的另一相似概念,即“可持續旅游消除貧困計劃”(sustainable tourism-eliminating poverty,ST-EP),注重通過發展社會、經濟和生態可持續旅游使旅游目的地獲得發展和貧困減緩[4-5]。Zhao等則認為“反貧困旅游”(anti-poverty tourism)更能體現旅游發展促進貧困減緩的目的性[6]。這些概念與早期的“可持續旅游”“生態旅游”“社區旅游”以及“負責任的旅游”不同,最為顯著的區別在于它們將減貧作為旅游發展的核心目標,真正建立起旅游發展與貧困減緩之間的直接聯系[7]。
鑒于“旅游發展促進貧困減緩”在理論上具有天然的合意性和樂觀的前景,眾多學者認同旅游業是發展中國家貧困減緩的有效工具的觀點,認為旅游業應該且能夠在人類反貧困進程中作出貢獻[8-9]。然而近年來,學界對PPT及其他旅游減貧項目卻不乏批判之聲,批評的焦點包括:旅游開發可能促進地方經濟增長和貧困減緩,但通常是以破壞環境為代價的[10];旅游收益大多為社區精英群體或外來投資者所獲得,當地貧困人口并未得到實質收益,從而擴大了貧富差距[11];目前還缺乏令人信服的證據表明旅游發展有助于貧困減緩[12],貧困地區可能通過旅游發展走上致富之路,也可能步入開發陷阱[13]。于是,學界對旅游減貧效應的認識形成了三種截然不同的結論:(1)以Croes等和Mitchell等為代表的學者認為,旅游發展減緩了貧困[14-15];(2)以Sharpley為代表的學者認為,旅游發展加劇了貧困[16];(3)以Ashley為代表的學者認為,旅游發展與貧困減緩無必然聯系[17]。
既有的文獻中,Medinamu?oz等、宋德義等、李會琴等詳細地回顧了國外旅游減貧的理論研究和實踐成果[18-20],Zeng等、丁煥峰、曾本祥、李佳等則介紹了國內旅游減貧研究的歷程、內容和方法等[21-24]。與這些文獻不同的是,本文專注于對國內外旅游減貧效應研究文獻的系統梳理,總結學者們在旅游減貧效應問題上所持的三種觀點,并對產生的爭議作出理性解釋,以深化我們對旅游發展與貧困減緩關系的認識。
1 旅游減貧效應形成機制分析
首先,本文從旅游發展對貧困減緩的作用路徑出發,從理論上探討旅游減貧效應形成的內在機制。Denman等認為,旅游業的如下特質有助于貧困減緩:旅游消費為當地帶來直接和間接收入;旅游業是勞動密集型產業,為當地居民尤其是婦女和年輕人提供大量的就業機會;旅游發展有助于強化當地居民的社會資本以及小微企業的建立和發展;旅游發展可以促進當地社區的基礎設施建設完善、文化遺產繼承和自然環境保護,增強社區居民的歸屬感[25]。事實上,無論是入境旅游還是國內旅游,由于旅游消費的異地性,旅游者需要從各自的常住地到目的地開展旅游活動,并在目的地購買必需的產品和服務,由此產生的旅游收益直接或間接地為當地居民獲得。Mitchell等將旅游發展對貧困減緩的作用概括為三種機制:直接效應、間接效應和動態效應[15],此后,大多學者都基于該框架對旅游減貧效應進行理論分析。
旅游發展對貧困減緩的直接效應主要源于旅游者在目的地對商品和服務的直接消費,它不僅為旅游企業的投資者帶來利潤,同時為就業于旅游企業的當地居民提供勞動收入。旅游業是典型的勞動密集型產業,且就業門檻低,發展旅游業能夠為貧困人口創造就業和收入機會,從而提高貧困人口的生活水平[26]。特別是旅游工藝品和紀念品不僅可以向旅游者直接售賣,還可出口銷售,生產此類產品的就業崗位對技能要求不高,為處于劣勢地位的人(如婦女和殘疾人)提供收入機會[27]。據統計,旅游業在世界范圍內提供了超過2億個就業崗位,且數量還在不斷增加,其中,發展中國家的增長率為9.5%以上,發達國家的增長率也達到了4.6%[28]。由于旅游行業的就業門檻較低,旅游行業就業人員的素質不高且技能粗疏,導致薪水普遍低于制造業和新興高新技術行業,所以這些人通常被稱為“窮忙族”[29]。但是,Steinicke等注意到,旅游目的地居民可以獲得從事導游和其他服務工作的機會,盡管這些工作并非像制造業和新興高新技術行業那樣有前途,但至少能夠維持生計,使他們的子女獲得教育機會,長遠來說,他們的子女將因此獲得更高薪水和更有前途的工作[30]。
旅游發展對貧困減緩的間接效應主要源于旅游收入的再分配,包括旅游企業購買旅游產品生產原材料的消費,以及從旅游發展中獲益群體的生活性和享受性消費。由于這些消費通常發生在非旅游行業,旅游發展能夠促進其他相關行業的快速發展,而且,旅游業的發展給當地帶來可觀的稅收收入,這些副作用的總和就形成了乘數效應。Mitchell等在對非洲旅游減貧效應的研究中估算了旅游乘數效應,發現游客的直接消費能夠帶來60%~120%的間接影響,即游客每消費1美元,當地人將獲得1.60~2.20美元的總收入,且旅游減貧效應并不限于旅游地區域,還通過產業鏈影響到旅游地區域之外[15]。當然,當地物價的上漲和工資水平的提高也是旅游繼發效應的一部分[31]。漏損是與旅游乘數效應同根同生的孿生物,部分旅游收益通過進口旅游產品生產所需原材料或支付外籍員工工資等形式流向國外,一些欠發達國家旅游業易被國際壟斷組織控制,同樣導致旅游漏損,根據Plüss等的研究結論,漏損比例可達40%~50%[32]。但是,旅游發展中的漏損并非無法控制,漏損的大小取決于當地的經濟結構和旅游消費產品的類型[33]。支持小微企業的發展也是減少漏損的有效途徑,相對于跨國公司和大型企業,小微企業由于更傾向于雇傭當地人,在當地購買生產原材料,因而產生更少的漏損[34]。
旅游發展對貧困減緩的動態效應是旅游業長期促進經濟增長以及對其他部門溢出效應的結果。一方面,旅游消費及其乘數效應是促進貧困地區經濟增長的直接力量,在優化結構、刺激消費、拉動就業等方面的貢獻明顯;另一方面,持續的旅游開發使貧困地區的高品位旅游資源被發現和宣傳,成為聞名遐邇的旅游勝地,因此吸引大量的外來投資。無論這些外來資本投資于旅游業還是非旅游業,從長遠來看,都將促進貧困地區經濟增長和稅收增加,并通過溢出效應增強經濟活力、提升社會經濟運行效率[35]。一直以來,旅游發展與經濟增長之間的關系備受爭議,但前者對后者產生積極影響的觀點一直是學界對該問題認識的主流,旅游發展促進經濟增長假說(tourism-led growth hypothesis,TLGH)得到了不同時期的實證支持[36]。經濟增長可以通過提升國內經濟活力為貧困人口創造就業,財政稅收的增加為政府部門針對貧困人口的轉移支付提供資金支持。概言之,通過資本積累實現的經濟增長將對貧困人口發揮“涓滴”作用。盡管促進經濟增長是許多國家和地區發展旅游業的根本目標,減緩貧困只是作為次目標或經濟增長的自然而然的結果[6,26],但旅游發展客觀上顯現出一定程度的減貧效應。只要整個國家或地區變得富有,那么經濟增長必然通過各種途徑,如就業機會、社會福利和家族紐帶等,使貧困人口脫貧致富[37]。
貧困是一個多維概念,提高收入水平并非貧困地區減貧效應的全部,還應重視教育機會、衛生保健、性別平等和種族歧視等問題,相對而言,學者們對性別平等問題更為關注。通常,婦女被認為是PPT項目的最大受益者,她們在其他領域很難獲得收入,但旅游業的本質屬性決定了她們的某些特長(烹飪、清潔和其他服務技能)有了用武之地,很容易獲得工作機會并獲得勞動收入[38]。Zapata等發現,尼加拉瓜旅游減貧項目中女性從業人員占45%,旅游發展使這些女性從原來的無報酬家庭主婦轉變為獲取報酬的穩定職業者,在一定程度上提升了女性的家庭地位[39]。Phommavong等、Truong等分別對老撾和越南旅游減貧效應的研究發現,旅游目的地的多數婦女通過售賣手工藝品獲得收入,她們是家庭收入的主要貢獻者,在家庭消費或其他決策方面的權力明顯提升[40-41]。但是,旅游發展與性別平等之間的關系與當地的文化特征息息相關,一些地區婦女通過在旅游部門就業實現經濟增權,但另一些地區婦女卻不得不面對工作和家庭的雙重負擔,因此在二者關系上,“婦女就業促進了旅游發展”比“旅游發展提升了婦女地位”更為符合現實[42]。
2 國內外關于旅游減貧效應的實證研究
2.1 旅游發展減緩了貧困
理論上,旅游發展促進貧困減緩的觀點仍是主流,許多多邊援助機構和政府部門都基于該假設在貧困地區開展旅游減貧實踐。如果旅游發展減緩貧困的觀點成立,旅游發展與貧困水平應呈負相關關系。Croes等、Vanegas通過構建計量模型,分別對尼加拉瓜以及哥斯達黎加等國家的旅游發展與貧困水平進行了統計檢驗,結果都證實了旅游發展對貧困水平的負向影響[14,43]。就旅游減貧作用的強度而言,據Croes對尼加拉瓜的研究,旅游收入每增加1%,貧困指數將降低1.23%[44];Banerjee等的分析結果則顯示,旅游投資使海地南部地區失業率由26%降至23%,貧困率下降了1.6%[45]。
旅游發展作用于貧困減緩的三種機制中,直接效應更容易被觀察和感知,因此,許多實證研究都從擴大就業的角度分析旅游發展的減貧作用。如Truong等對越南的調查、Scheyven等對斐濟的研究以及李燕琴對中俄邊境村落室韋的深度訪談和問卷調查,都發現旅游發展有助于增加旅游地就業機會和提高居民收入水平,從而促進貧困減緩[41,46-47]。許多貧困地區在發展旅游業之前,主要通過農業生產維持生計,生活水平相對較低。發展旅游業不僅為貧困地區的非熟練技能人口較容易地獲得一份工作,而且在旅游業就業的勞動報酬也超過普通農民家庭,因此,旅游發展促進了貧困地區居民收入水平的提高[48]。Gartner等通過對比馬拉維恩卡塔灣地區旅游從業人員與其他部門就業人員的勞動收入和福利發現,旅游從業人員擁有更多的假期、更高的勞動收入和更好的健康狀況,尤其是住宿業從業人員可以獲得超過本地最低工資標準10%以上的勞動收入[49]。此外,肯尼亞瓦西尼島自然保護區案例和坦桑尼亞乞力馬扎羅山地區案例也表明,旅游發展為貧困人口帶來更高的經濟收入,顯著提高了當地居民的生活水平,從而促進了貧困減緩[50-51]。
旅游發展形成的間接效應和動態效應也得到了實證研究的證實。即便旅游地居民未直接參與旅游服務或旅游企業經營,也可以通過向餐館提供初級農產品的方式介入旅游供給環節,對此,郭舒利用產業鏈跟蹤法對中國東北6個典型貧困地區進行了數據跟蹤,當地居民通過多種途徑從旅游發展中獲得收益,6個樣本地區的旅游減貧收入指數達到了6.21%~14.74%[52]。通常,政府在旅游發展中扮演著重要角色,如果貧困國家或地區的政府致力于減緩貧困,則旅游減貧更容易產生積極的結果。例如,Blake等對巴西旅游減貧作用的研究發現,旅游發展可以增加政府稅收,該國政府將部分稅收收入用于扶貧項目,通過再分配效應使最低收入家庭從旅游發展中獲得加倍的收益[53]。旅游發展對貧困地區的積極影響不僅體現在經濟收益上,還可能帶來貧困地區居民思想觀念和發展能力的變化。如在中國四川少數民族地區,旅游發展在增加當地居民就業機會的同時,還對增強農牧民的商品意識、促進價值觀念轉變以及資源保護都起到積極作用[54]。此外,Yang等對中國麗江玉湖村的研究發現,旅游發展提高了村民的從業技能和服務意識,改善了該村的生活環境,從另一方面反映出減貧效果[55]。
2.2 旅游發展加劇了貧困
旅游發展并非總是對貧困減緩產生積極作用,也可能造成貧困地區居民的階層化,漏損、低收入和季節性等問題的存在,使旅游發展成為拉大貧富差距、加劇相對貧困的始作俑者,對此,一些學者找到了證據。例如,Manyara等對肯尼亞的研究發現,旅游發展并未使當地社區居民獲取實質收益,由于外部力量擁有絕對控制權,旅游開發成為新殖民主義的工具,有加深貧困的可能[56];Sharpley認為,對于一些極端貧困的國家,人均收入隨著旅游發展而不斷降低,貧困人口比以前更為貧困[16];Ferguson則發現,洪都拉斯旅游從業人員的勞動收入要低于社會平均水平,加上旅游季節性的影響,通過旅游就業來促進貧困減緩是不現實的,甚至適得其反[57]。
還有學者注意到,盡管貧困群體從旅游發展中獲取少許收益,但中等收入和高收入群體獲得更大的份額,造成貧困差距的進一步拉大。由于貧困群體的經濟地位相對下降,其在社區發展決策中越發失去話語權,從而逐漸失去社會地位和公平發展的權利,因此,這些學者通?;谙鄬ω毨藴试u價旅游減貧的效果。如Gascón檢驗了秘魯阿曼塔尼島PPT項目的實效性,結果表明,旅游收益的分配存在極度不均現象,精英群體獲得了其中的大部分,其他社區居民的直接經濟收益微乎甚微,而且,大部分社區居民失去了決定公共資源如何開發的權利,導致政治能力(發展決策權)和經濟能力(公共資源的控制權)的同時喪失,從而加深了相對貧困[11]。除此之外,Wattanakuljarus對泰國旅游減貧效應的研究還發現,高收入家庭從旅游發展中獲得的收益份額遠高于低收入家庭,而且,旅游業的擴張削弱了貧困人口賴以生存的貿易部門(如農業)的盈利能力,從而擴大了該國的貧富差距[58]。
2.3 旅游發展與貧困減緩無必然聯系
鑒于許多旅游減貧項目未取得預期成效,相反還引發了一些社會問題,學者們開始對PPT工具的有效性產生了懷疑,重新審視旅游發展與貧困減緩之間關系的必然性。研究發現:(1)不同旅游活動類型促進貧困減緩的效果各異,對二者存在必然關系的判斷缺乏統計上的證據[59]。(2)旅游發展產生的三種效應在一些國家和地區的表現不明顯,如南非最為貧困的20%人口中僅有4%的勞動收入來源于旅游業,低于總體人口的平均水平,博茨瓦納、納米比亞也如此,在這些國家,增加稅收是旅游發展促進貧困減緩的唯一體現[60]。因此,旅游發展是否有助于貧困減緩,取決于政府部門是否將這一部分收入用于扶貧項目。(3)旅游發展在收益分配上未顯現出親貧性,如Ashley發現,極端貧困群體擁有有限的資本和技能,參與旅游開發的機會不大,對于他們來說,PPT項目并非理想的減貧工具[17];Spenceley等也認為,由于私營企業對利益的追求,旅游發展對貧困減緩的作用僅限于那些旅游從業人員,而對旅游地和周邊地區的影響并未體現[61]。這些研究成果成為“旅游發展與貧困減緩無必然聯系”觀點的有力證據。
事實上,區位條件、政府政策以及旅游減貧項目的組織與管理等因素對減貧作用產生影響,從而導致旅游減貧效應呈現區域異質性特征。在坦桑尼亞阿魯沙地區,地理區位決定了旅游收益在社區內的不均分配,距離交通主干道較遠的居民參與旅游開發的機會較少,旅游收益自然低于居住在交通主干道附近的居民[62]。而在加納艾爾米亞地區,由于旅游發展政策未考慮貧困群體的利益,導致旅游發展對當地貧困減緩的作用微乎其微[63]。由世界遺產與旅游委員會(World Heritage and Tourism Committee,WHTC)資助的馬塔文化旅游項目并未真正實現社區居民收入水平的提升以及教育與健康狀況的改善,其根本原因在于政策制定和項目管理上的問題[64]。Erskine等也認為,厄瓜多爾由非政府組織援助和管理的旅游減貧項目以及私營部門主導的旅游開發項目都存在管理上的問題,開發組織與私營部門之間沒有形成合作伙伴關系,造成旅游發展的減貧效果不佳[65]。綜上,旅游減貧效應受到諸多因素的影響和制約,無法保證在不同地區呈現一致的積極結果,因此,Donaldson的研究中得出“旅游減貧效應在中國貴州表現顯著、在云南卻不明顯[66]”的結論便不足為奇。
3 關于旅游減貧效應爭議的初步解釋
3.1 貧困度量方法不統一
貧困測度是檢驗旅游減貧效應的前提,不同的測度方法或參照標準將形成相去甚遠的結果。以收入為依據的單因素貧困測度方法簡單易行,較為常用。但是,世界各國根據各自社會經濟發展狀況設置的貧困標準線不盡相同,發達國家傾向于使用相對貧困線,而發展中國家貧困線一般參照居民生活的最低保障水平來確定。例如,Ashley等以鄉村地區的平均收入水平作為貧困標準線進行貧困測度[7],Job等的研究中則將貧困地區的全部居民視為貧困人口[50];Mitchell等視月工資低于93美元為貧困標準[67]。研究者根據需要靈活選擇貧困測度方法,在旅游減貧效應實證檢驗中即使面對同樣的客觀事實,但可能得出迥異的研究結論。Thomas的研究便證明了這一點,該學者分別采用了三種不同的貧困線,對相同案例地進行旅游減貧效應檢驗,得出的結論大相徑庭[68]。旅游發展所形成三種減貧效應中,直接效應對于貧困減緩更具針對性,盡管旅游行業就業門檻低,但仍需具備或經培訓后具備一定的勞動技能或社會資本,因此,獲得工作機會的往往并非極端貧困群體。換言之,中等熟練技能的雇傭勞動者以及擁有一定資本的個體經營者容易賺取更高的勞動收入[33]。Blake等對巴西旅游減貧效應實證研究結果也表明,最低收入家庭不是最主要的受益者,較低收入(并非最低)家庭獲得更多利益[53]。在此情況下,如果將貧困地區的全部居民視為貧困人口,旅游減貧研究更容易得出積極的結論;若將極端貧困群體作為貧困人口進行實證檢驗,則更可能得出消極的結果。除此之外,相對貧困測度方法為少數研究者所青睞,將旅游減貧效應的爭議焦點從旅游發展是否提高貧困人口的收入水平轉至旅游收益的合理分配上,一旦貧困人口從旅游發展中獲益相對較少而造成當地貧富差距的拉大,研究者則認為旅游發展加劇了貧困。
近年來,個體的脆弱性及貧困的持久性得到進一步關注,學者們開始審視將單一的收入要素作為貧困測度標準的科學性。Sen指出,收入貧困指數并不能全面地反映個體的貧困狀況,貧困應被視為基本能力的剝奪[69]。個體的教育機會、健康狀況、環境質量以及公共品的可獲得性都會一定程度上影響個體的貧困程度,這些因素在一些旅游減貧效應的實證分析中得到充分的關注。例如,Ashley將半熟練工人和非技術工人視為典型的貧困群體[17],Blake在對烏干達的研究中,將文盲和半文盲群體視為貧困人口[70]。不僅如此,Mitchell等認為,應從多維角度測度旅游發展對貧困減緩的影響,具體包括對經濟增長的促進、PPT項目的效果、人類學和社會學角度的評價以及對當地資源的保護、可持續生計和企業的社會責任等[15]。因此,如果學界不能統一貧困的測量方式,旅游發展對貧困減緩產生何種影響將無法得到一致的答案。
3.2 空間尺度和研究方法不同
現有的旅游減貧效應實證研究涉及多種空間尺度:(1)對比分析幾個相鄰或具有其他共性國家的旅游發展對貧困減緩的影響,如Muchapondwa等比較分析了博茨瓦納、納米比亞和南非入境旅游的經濟影響及減貧作用[60];(2)以某一國為研究對象進行實證研究,如Deller檢驗了美國旅游發展與鄉村貧困的關系[59],Manyara等對肯尼亞的研究[56];(3)以某一個區域為研究對象進行實證研究,如Job等對肯尼亞瓦西尼島的研究[50],Banerjee等對海地南部地區的研究[45];(4)以某一特定社區為對象進行實證研究,如Gartner等對馬拉維恩卡塔灣地區的調 查[49],Anderson對坦桑尼亞乞力馬扎羅山區鄉村的調查[51]。總體而言,跨國及國家空間尺度的研究結論未表現出明顯傾向,而區域和社區空間尺度的研究大多支持“旅游發展減緩了貧困”這一觀點。
研究空間尺度的不同直接決定了方法選擇的差異,宏觀和中觀研究通?;趪一虻胤浇y計部門公布的數據,利用可計算的一般均衡分析、向量自回歸、面板數據模型以及社會核算矩陣模型等計量方法對旅游減貧效應進行檢驗,而參與性觀察和半結構式訪談方法則在微觀研究中得到廣泛應用。一方面,旅游發展為貧困地區提供了大量的就業機會,有些是正式就業,有些則是兼職工作,非正式經濟下的統計數據很難獲得,官方途徑獲得的公開數據并不一定準確;另一方面,部分研究使用的統計資料僅考察旅游發展促使失業人口轉為就業人口的規模,未對已就業人員勞動收入的增額進行統計,也會造成研究結果的不一致。因此,實證研究的數據來源和方法差異是造成研究結果缺乏可比性的直接原因,若要實現旅游減貧效應研究結論的橫向可比性,首先應統一統計標準和研究方法。宏觀和中觀研究假設區域是均質的,并未考慮個體特征及其復雜性,從社區層面對旅游發展與貧困減緩關系進行補充研究十分必要。但是,利用貧困地區居民感知調查的方式研究旅游發展與貧困減緩的關系,被許多學者所質疑,原因是貧困地區居民總是對旅游發展帶來的積極影響具有強烈感知,而忽視旅游所帶來的消極影響[71],造成基于社區居民調查的微觀研究得到的結論與宏觀或中觀研究結果不相符的現象。因此,研究空間尺度不同是造成學者們對旅游發展與貧困減緩關系認識不一致的另一重要原因。
3.3 發展環境及模式選擇存在差異
旅游業具有產業關聯廣、綜合性強的特點,其發展受到相關行業的影響和制約,旅游減貧作用的發揮也同樣如此。Gartner等認為,旅游發展對貧困減緩的促進作用依賴于區位、旅游活動類型以及社會、經濟、文化和政策環境,在探討旅游減貧效應時應將這些因素考慮在內[49]。Thomas也發現,地理區位和旅游業發展水平影響旅游從業人員的收入,如老撾瑯勃拉邦2009年旅游者人次是多貢人居住區的6倍,前者旅游從業人員的工資水平是后者的2倍[68]。部分貧困地區的旅游開發沒有實現貧困減緩,往往是由旅游減貧項目實施和管理能力的欠缺造成的,而非旅游業本身的問題。Christie、Saayman等一致認為,旅游能獲得多大收益以及多大份額為窮人所獲得,依賴于選擇何種旅游開發模式[72-73]。從現有的實證研究來看,許多旅游減貧項目以失敗告終,總體而言,失敗的原因主要包括:旅游收益為精英群體獨占,貧困居民未能獲得實質上的幫助;外部捐助者和非政府組織的支持資金鏈斷裂;區位的不理想,基礎設施建設過于落后;政府部門的作用未能體現,勞動力市場的缺陷造成的配置效率低下和公平性缺失。事實上,發展中國家的旅游減貧實踐中,多邊援助機構和非政府組織發揮著關鍵作用,如尼加拉瓜60%以上的旅游減貧項目都源于外部非政府組織的資助[39]。這些非經濟組織往往缺乏旅游開發實踐經驗,卻期望能夠創造出有別于傳統大眾旅游的替代形式,因而旅游減貧項目更加依賴于外部的資金支持,一旦資金鏈斷裂,自然走向 失敗[74]。
旅游發展中經濟漏損備受詬病,但并非無藥可醫。投資和經營小微企業不僅是社區居民參與旅游開發和分享旅游收益的手段之一,也是減少旅游地經濟漏損的重要途徑。相對于跨國公司和大型企業,小微企業由于更傾向于雇傭當地人、在當地購買原材料和服務而產生更少的漏損。同時,這些小微企業在旅游旺季時通過為旅游者提供產品和服務獲利,淡季時關門歇業,介入其他行業賺取收入,這種靈活的經營方式緩解了旅游季節性對當地經濟的消極影響。因此,旅游開發條件較好的地區,當地政府致力于通過資金支持、能力建設和監督管理促進社區參與以及小微旅游企業的發展,旅游減貧項目便更容易走向成功。由此可見,旅游發展環境及模式選擇的差異,是形成旅游減貧效應爭議的客觀原因。
4 結論性評述與研究展望
盡管旅游發展與貧困減緩之間的關系一直以來備受爭議,但這并不妨礙政府部門、多邊援助機構和旅游組織對旅游減貧效應的熱衷與信心,許多發展中國家積極地開展旅游減貧實踐,成功與失敗兼而有之。旅游開發畢竟是一種典型的經濟活動,投資商的核心目的是盈利,而非減貧,基于該目的的旅游開發活動的減貧效果值得懷疑,這也是一些學者認為旅游發展與貧困減緩無必然聯系的主要原因。更何況,經濟主體在利潤目標的驅使下,容易做出有損于目的地資源和環境的行動。但是,資源和環境是旅游發展的基礎,也是旅游投資者持續獲益的保障,為了引導當地居民保護資源和環境,旅游投資者將會主動地分享旅游收益,激勵他們支持旅游發展,無論其根本目的如何,在減貧這一現實目標上是一致的。外部的旅游投資不是解決貧困地區所有社會經濟問題的靈丹妙藥,但在一定程度上能夠擴大勞動就業和促進經濟增長,是否有利于貧困群體,取決于是否具備必要的條件和地方政策的支持。因此,許多對旅游減貧效應持否定觀點的學者忽略了旅游發展環境和條件的關鍵作用,旅游業只是為一些其他因素引發的問題承擔罪名的“替罪羊”[75]。隨著企業社會責任感的增強和負責任旅游的發展,貧困人口在旅游發展中獲得經濟收益的總量和份額將會顯著提升,從而有助于貧困減緩?;谝陨险J識,本文更傾向于支持“旅游發展有助于貧困減緩”這一結論。
旅游減貧是一個長期性議題,對旅游減貧效應的爭論還將繼續。未來的研究中,以下方面值得深入探討:(1)構建多維評價系統,綜合衡量旅游減貧的短期效應和持久效應。大量的研究表明,旅游發展不僅對貧困地區居民收入水平產生影響,還促進了當地居民思想觀念的轉變和發展能力的提升[51,54-55]。貧困是一個復雜問題,旅游減貧研究中不能僅僅關注貧困地區收入水平的提高,還應評價旅游發展帶來的居民發展意識、基礎設施建設、教育以及衛生保健等方面的變化,而這些變化是漸進、長遠的,需要經過一定的時間才能逐漸顯現,若只關注短期內貧困居民收入水平的提高,將掩蓋部分旅游減貧效應,從而影響研究結論的科學性。因此,應加強旅游減貧效應的持續性和系統性研究,綜合考量旅游發展對貧困減緩的長期影響。(2)探索多樣化旅游減貧開發模式。一方面,PPT概念和ST-EP項目為旅游減貧提供了有益的指導,但過于強調貧困群體的利益,具體表現為重視分配給貧困群體蛋糕的比重,而無意識將蛋糕做得更大[5],其理論價值強于實踐意義。同時,受旅游規模和影響范圍的限制,替代性旅游對目的地貧困減緩的作用十分有限,不及主流旅游形式或其他經濟活動[76]。另一方面,私營經濟主導的旅游減貧開發模式容易引起當地居民階層分化、貧困群體喪失話語權以及公共資源控制權流入少數人手中等問題,從而限制旅游減貧作用的發揮,這已被許多研究所證實[11,56]。因此,還需基于既有旅游減貧理論和模式,結合社會經濟發展背景,探索既能將旅游效益蛋糕做大,又能保障貧困群體獲得更多份額的旅游開發模式,尤其是加強旅游減貧開發的治理模式及政府作用的探索,以增強旅游減貧的精準性和有效性。(3)加強旅游減貧的國際比較研究,尤其是中外對比研究。不同國家或地區的貧困往往具有不同的歷史根源和發展特征,受許多區域性和地方性因素的影響,旅游發展在貧困減緩中的角色和潛力存在差異。因此,應加強旅游減貧開發模式、受益機制和綜合效應的國際性、區域性比較研究。中國是世界上最大的發展中國家,貧困問題較為突出,旅游減貧潛力很大。與國外相比,中國的旅游減貧研究較為薄弱,對旅游減貧作用持盲目樂觀態度,需加強中國社會經濟發展背景下的旅游減貧的理論研究和經驗總結,并與其他國家進行旅游減貧開發的條件、政策及障礙因素的橫向對比,探索具有中國特色的旅游減貧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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