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東公益訴訟第一案

王純+王海聲

“多虧了檢察院，俺們再也不用每天聞臭味了。”山東省平度市舊店鎮澗里村的一位村民發出感嘆。就在去年年底，由于檢察機關及時啟動了行政公益訴訟訴前程序，并持續跟蹤監督達一年多，長久堆放在這個村東北山坡上的大量采礦廢渣終于被清理轉移，長期阻梗在村民心頭的“疙瘩”終被疏解。

巨量廢渣，檢察院啟動應急預案

俗話說，“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山東省平度市舊店鎮有座金礦，始于清朝光緒年間，當地人祖祖輩輩靠采礦、冶煉、加工以維持生計。然而日復一日，年復一年，被傾倒至澗里村的礦渣廢物越積越多。2015年7月，經全國人大常委會授權，為期兩年的檢察機關提起公益訴訟改革試點工作拉開序幕。當年9月，平度市檢察院在篩查案件線索時，發現舊店鎮金礦周邊因隨意處置廢棄硫精礦，致使該鎮澗里村長期露天堆放著的廢棄礦渣達到2000余噸，傾倒的化工廢物也有150噸之多。

平度市屬于青島市轄區。經過前期查證后，平度市檢察院上報青島市檢察院，市檢察院民行檢察處處長于仲君即刻帶隊前往傾倒現場進行實地查看。經檢測，該廢棄物中硫精礦的氰化物含量達到了13.8毫克/升，具有較強毒性。這些廢棄物一旦被雨水沖刷、浸泡，污染物勢必將順水流向下游，使污染源迅速擴散，給當地農田和水源造成嚴重破壞。

“還沒走近現場，我們就能聞到一股刺鼻的氣味，廢棄礦渣覆蓋的地方和周邊已經是寸草不生了。”于仲君說，“這些廢物經過鑒定，被確認為危險廢物，是威脅當地村民生命健康安全的重大隱患，尤其是大量有害物質沉積地表，并通過各種途徑進入含水層，對周圍的河流和地下水域會造成嚴重污染，破壞礦山周邊的生態環境。”

鑒于情況的嚴重性，青島市檢察院迅速啟動應急預案，對平度市檢察院提出辦案指導意見，并制定了提起公益訴訟的工作方案。同時，兩級檢察院的民行部門負責人和專業骨干多次前往現場踏勘，對案情進行全面分析，研究推敲相關環保法律法規的準確適用。

檢察機關提建議，環保部門作回應

“《中華人民共和國固體廢物污染環境防治法》第55條規定：產生危險廢物的單位，必須按照國家有關規定處置廢物，不得擅自傾倒、堆放；不處置的，由所在地縣級以上地方人民政府環境保護行政主管部門責令限期改正。”青島市檢察院民行檢察處副處長胡亞林說。

平度市檢察院審查后認為，查處擅自傾倒、堆放危險廢物是環保部門的一項法定職責，而在本案中，環保部門對舊店鎮金礦隨意處置廢棄硫精礦的行為，未能及時責令該金礦限期改正，且未采取有效措施進行暫時貯存和轉移、處置來消除安全隱患，使該區域內污染物存在擴散可能性。據此，平度市檢察院向當地環保局發出檢察建議，要求其依法履職，對已查明的傾倒廢棄硫精礦的舊店鎮金礦進行行政處罰，同時對危險廢棄物依法處置，防止污染繼續擴散。

檢察建議得到了環保部門的積極響應。2015年11月25日，平度市環保局依法對舊店鎮金礦作出罰款20萬元的行政處罰，并在澗里村建立了標準化貯存池，對危險廢物全部進行就地暫存。

收到環保部門回復的“檢察建議辦理情況”后，平度市檢察院并沒有就此簡單結案了事。“根據相關法律規定，危險廢物臨時貯存不得超出一年。在澗里村，危險廢物得到了整治卻沒有被徹底清除，就地暫存只能是一種臨時性的處置措施。礦渣一天不搬，危險隱患就始終存在。”平度市檢察院民行檢察科科長張明?說。

2016年10月底，澗里村危險廢物臨時貯存期即將屆滿一年。平度市檢察院繼續跟進危險廢物的后續處置工作，由院領導親自帶隊到貯存現場進行實地查看，并就危險廢物的下一步處置與環保部門進行多次溝通，但因處置危險廢物需要動用上百萬資金，環保部門自身難以解決資金缺口，因此一時找不到徹底清廢的有效措施，致使該項工作再次擱置。

市政府批準調撥200萬元專項資金

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固體廢物污染環境防治法》的相關規定，環保部門應依法履職督促污染單位依法處置，或依法指定相關單位代為處置。平度市檢察院按照上級要求，啟動環保行政公益訴訟訴前程序，于2016年11月18日向當地環保局再次發出檢察建議，建議該局指定相關單位按照國家有關規定代為處置澗里村臨時貯存場內的危險廢物，徹底消除污染隱患。

檢察建議二度送達后，平度市檢察院持續關注進展情況，副檢察長郝振成先后兩次帶隊與環保局主要領導就落實檢察建議進行溝通。在督促環保部門盡快妥善處置危險廢物的同時，根據青島市檢察院的部署，著手開始了提起行政公益訴訟的準備工作。

廢物垃圾是長年積存下來的，這項清理工作對環保部門來說是一項不小的工程。面對檢察機關給出的檢察建議書，環保部門也有苦衷。人力、設備都需要資金，而這筆資金從哪兒來？涉案金礦因近年來效益下滑，經營陷入困境，原負責人也因為涉嫌污染環境犯罪被依法追究刑事責任，金礦根本無力承擔巨額的清理資金。

考慮到處置危險廢物的難度主要在于資金需求較大，為此，平度市檢察院檢察長張欽利先后與市政府分管副市長、市環保局長取得聯系，說明案件利弊，最后終于為徹底解決危險廢物的處置難題迎來轉機。平度市政府決定，從應急資金中抽調200萬元資金，專門用于這次危險廢物處置。

晝夜奮戰，2000噸垃圾一朝清除

2016年12月15日這天，澗里村的村民從來沒有見過如此壯觀的清運場面：環保部門共組織了50余名工人，調用了35臺工程車、3臺鏟車、2臺挖掘機，檢察機關派遣大批干警現場督導，經過輪番一個晝夜的奮戰，共計運輸危險廢物68車次，2000余噸危險廢物全部被安全轉移到標準化危廢存貯場。對于這批垃圾后續的處置，平度市環保局目前正在積極爭取上級部門的支持，聯系有資質的公司以確保這些廢物得到合理處置。

“這起公益訴訟案件妥善解決了危險廢物污染環境的問題，為危險廢物傾倒地的周邊群眾消除了重大安全隱患，維護了他們的生命健康和財產安全。”于仲君說，這是山東省公益訴訟第一案，去年在公益訴訟試點行動中，青島市兩級檢察院共辦理生態環境和資源保護等領域訴前程序案件53件，行政機關采納45件，提起公益訴訟案件11件。為使檢察機關各部門之間協作配合更通暢，青島市檢察院專門制定了《行政執法檢察監督一體化工作辦法》，對部門之間案件線索移送提出明確要求，截至目前，在青島市辦理的公益訴訟案件中，有近三分之二的案件線索是通過部門之間移送獲得的。“隨著公益訴訟逐漸廣為人知并深入人心，以后老百姓遇到環保、食品、藥品等社會公共利益被侵害的情況，可以直接向檢察機關提供舉報線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