移民搬遷前后生計資本變化的實證研究

賈寧鳳,趙燁譽,張學軍

(1.山西大學黃土高原研究所,山西 太原 030006; 2.山西大學環境與資源學院,山西 太原 030006; 3.寧武縣國土資源局,山西 忻州 036700)

移民搬遷前后生計資本變化的實證研究

賈寧鳳1,趙燁譽2,張學軍3

(1.山西大學黃土高原研究所,山西 太原 030006; 2.山西大學環境與資源學院,山西 太原 030006; 3.寧武縣國土資源局,山西 忻州 036700)

使用英國國際發展署(DFID)提出的可持續生計分析框架,采用問卷調查法和半結構訪談相結合的方法對山西省忻州市寧武縣集中安置的扶貧移民進行調查,對移民搬遷前后的生計資本進行對比分析。研究發現,搬遷后移民生計資本增加,其中物質資本大幅度增加,人力資本、自然資本、社會資本和金融資本均有不同程度的減少。因此,建議通過提高移民自身的綜合素質、鼓勵進行土地流轉、完善移民社區的管理和服務功能并加大對移民社區的產業扶持力度來提高移民生計資本,并改變其不平衡的狀態。

政策建議;生計資本;可持續;扶貧移民

移民,一直被認為是解決農民貧困問題的重要舉措之一。近年來隨著我國城鎮化的發展,大量的農民搬進城市,其中包括一部分生活條件好的農民自愿搬到城市或者生活條件相對較好的地方居住,還有一部分在各項政策的支持下通過非自愿的方式移民到城市周圍或者宜居地。這些農民搬遷后的生計成為普遍關注的問題。世界著名的移民學家、社會學家邁克爾·塞尼(Michael Cernea)在研究中發現,非自愿移民對移民自身來說其后期的生存是一個非常痛苦的過程,他們的生存背景變得脆弱,他們不僅會失去土地和工作,還會遭遇社會的排斥,同時還要面對食物缺乏保障、社會組織結構崩潰等各種問題[1]。李芬等[2]在對三江源區黃南藏族自治州澤庫縣生態移民進行入戶調查后發現,生態移民搬遷前后移民的家庭收入、生計類型、生產方式、職業類型、教育、能源使用等都發生了較大的轉變。梁娟等[3]以云南青山嘴水庫栗子園小區移民為例進行研究,發現搬遷使得移民基礎設施、住房面積等條件有所提高,但移民的社會融入程度較差。由此可見,移民搬遷前后其生活情況均發生了各種變化。為了幫助移民了解其生活現狀,更快地融入到新的生活環境中,本文選取山西省忻州市寧武縣易地扶貧搬遷中被集中安置的移民進行實證研究。該移民社區緊靠縣城,移民來自全縣各個鄉鎮,通過問卷調查法和半結構訪談相結合的方式,采用可持續生計分析框架,對移民搬遷前后的生計資本進行對比,從而發現移民搬遷后生活存在的問題并有針對性地提出政策建議,以期對提高移民生計資本的后期扶持提供科學的決策依據。

1 研究方法

本次調研共發放問卷90份,最終獲得有效問卷為81份,有效問卷率90.0%。在受訪對象中青年人(44歲以下)有22人,占27.16%,中年人(44～59歲)有39人,占48.15%,老年人(60歲以上)有20人,占24.69%。調查內容主要是移民社區移民搬遷前后的生計資本。

1.1 生計資本指標的選取及測量

對生計資本的調查中使用了目前可持續生計分析中應用最廣泛的英國國際發展署(DFID)提出的可持續生計分析框架建立SLA框架[4]。

根據實地的調研和查閱相關文獻[5-14],具體的指標確定、測量及標準化方法見表1。

1.1.1 人力資本

人力資本是指農戶的知識、技能和健康狀況等[8,12,15]。通過對移民的調查,發現搬遷前后移民的家庭整體勞動能力、家庭成年勞動力受教育的程度、家庭成員是否接受過專業技能培訓等方面變化較小,所以選取是否有工作、生活適應情況、生產適應情況[10]3個指標衡量人力資本。是否有工作是指移民是否從事農業勞動或者其他工作,移民的工作情況直接決定其生活各項開支是否有保障。生活適應情況是指移民搬遷前后對居住地生活環境的適應狀況。生產適應狀況是指移民搬遷前后對居住地生產條件的適應狀況。

表1 生計資本指標測量和標準化

1.1.2 自然資本

自然資本是指農戶擁有或可能擁有的自然資源的儲備[5,9,12]。在我國,耕地資源對農戶來說是最重要的自然資本。因此,本文采用家庭人均擁有耕地面積、家庭人均種植耕地面積兩個指標來衡量移民的自然資本。家庭人均擁有耕地面積指家庭人均承包耕地的面積，家庭人均種植耕地面積指家庭人均實際種植的耕地面積。

1.1.3 物質資本

物質資本是指農戶生計所需的基礎設施和生產資料[5,9,12]。物質資本可以反映移民家庭生活情況的好壞。調查過程中主要通過五大指標來衡量其物質資本:①房屋結構,指移民家庭實際居住的房屋結構;②移民家庭人均住房面積;③移民家庭固定資產情況,指其家庭擁有耐用消費品和大型生產工具的數量;④通往村莊的道路交通情況;⑤村莊生活用水情況,即村莊是否有自來水供應。

1.1.4 社會資本

社會資本是指在可持續生計的背景下,人們在追求最終生計輸出的過程中可以利用的社會資源,即指移民的社會關系網和社會組織[5,9,12]。社會資本主要通過3個指標衡量:①獲得資金贈送和無息借款的機會;②和原村民的人際交往情況;③和外村村民的人際交往情況。農戶社會關系網和社會組織直接影響其獲得社會支持的強弱。

1.1.5 金融資本

金融資本是指農戶可以支配和可籌措的資金,主要包括兩個來源:①家庭的現金收入;②從正規渠道和非正規渠道獲得貸款的機會[5,9,12]。因此將這兩個指標作為金融資本的評價指標。家庭的現金收入是農戶家庭經濟實力的表現,從正規渠道和非正規渠道獲得貸款的機會是農戶可利用的資金來源。

1.2 指標權重的確定

對指標權重的確定主要有主觀賦權法和客觀賦權法兩種方法。主觀賦權法人為影響因素較大,主要有德爾裴專家咨詢法、專家排序法和層次分析法等;客觀賦權法可以避免人為因素造成的偏差[15]，主要有主成分分析法、離差法、熵值法等。綜合考慮實際情況,選擇熵值法確定指標權重,保證了評價結果的正確性和科學性。根據熵值法確定的移民生計資本指標權重見表2。

2 搬遷前后生計資本的對比

通過對問卷調查數據的統計結果,搬遷前后移民的生計資本對比分析見表3。

2.1 人力資本對比

a. 移民是否有工作指標的得分值減少了0.296 3,其中搬遷后青年人待業在家共4人,比搬遷前多了3人,增加了13.64%,他們在搬遷前主要通過種地維持生計,搬遷后由于文化程度普遍偏低,缺乏工作經驗及相關專業知識,找工作較困難;中年人有28.21%的人群在由搬遷前的種地轉變為搬遷后既不種地也不打工,究其主要原因是現階段的經濟不景氣,移民搬遷到城市后,工作難找,并且其自身進取心不強,找工作的意愿弱,而種地花費的人力物力比搬遷前多,其自身也不愿再種地;70%的老年人搬遷到移民社區后選擇不再繼續種地。

表2 移民生計資本指標權重

表3 搬遷前后移民各項資本的對比

b. 生活適應情況指標的得分值減少了0.179 1。調查發現,生活適應情況打分減少的主要原因是搬遷到移民社區后,移民需要比在原來村莊多支付水費、電費和暖氣費,部分收入低的家庭支付這些費用有困難,對生活不適應,其中62.96%的移民認為其生活適應情況變差,主要集中在青年人,這部分人群搬到城市后面臨著找工作難、生活開支變大等問題。20.99%的移民認為其生活適應情況無變化,主要集中在中年人。而只有16.05%的移民認為其生活適應情況變好,主要集中在中青年人,這部分人群搬到城市后找到了穩定的工作,主要從事煤炭業、運輸業和建筑業等工作。

c. 生產適應情況指標得分值由搬遷前的0.787 0減少到0.296 3,90.12%的移民認為其生產適應情況變差,主要原因是移民搬遷前對耕地的依賴性大,種植的糧食作物基本可以滿足日常生活所需。搬遷到城市后,移民遠離了原村莊,但是耕地還在原村莊,種地不像在原村莊那樣方便了,導致部分移民不愿種地,造成了原村莊土地撂荒,在移民社區卻無地可種的情況。

2.2 自然資本對比

通過調查發現,移民搬遷后其土地承包權沒有發生變化,因此其家庭人均擁有耕地面積指標得分值沒有變化。搬遷后,移民家庭人均種植耕地面積指標的得分值減少了0.222 7,其中有75.31%的移民搬遷后不愿意種地,其主要原因為:①移民搬遷后距離原村莊耕地遠;②大多數移民認為打工相對于種地來說收入更高更穩定;③原來的老年人在搬遷到移民社區后沒有能力種地,這就導致了原村莊土地撂荒,造成土地資源浪費。有24.69%的移民仍選擇繼續種地,主要集中在中青年,其中3.70%的移民種植的耕地面積沒有改變,這部分移民種地的原因是移民社區附近工作難找,靠種地來維持生計;20.99%的移民種植的耕地面積有不同幅度的減少,這部分移民采用兼農兼工的形式維持生計。

2.3 物質資本對比

對移民社區的移民來說,其物質資本的轉變是十分巨大的。

從房屋結構來看,移民搬遷前的房屋結構都為土木結構,搬遷后住上了整齊劃一的鋼筋混泥土蓋成的移民房,搬遷解決了移民的住房安全問題。

移民平均住房面積由原來的20.88 m2增加為25.94 m2,搬遷前移民大多一家人只住一間房,雖然院子面積大,但實際居住面積小,剩余房屋主要用于堆放生產器械等,房屋利用率低。搬遷后移民房的功能齊全,房屋利用率高。

移民搬遷后其家庭固定資產情況指標的打分值增加了0.533 6。移民在原村莊家庭固定資產匱乏,大多家庭只有一個電視機,甚至有的家庭連電視機都沒有。搬遷到城市,移民的固定資產數大幅提升,歸結其原因主要是移民在搬遷前生活節約,家庭開支小,攢下的錢在搬遷后用于購置電視機、洗衣機、電冰箱等生活必需品。

對于移民來說,搬遷前面臨的重大生活難題一是出行問題,另一個是用水問題。搬遷后安置在縣城邊上,交通非常便利,通往村莊的道路交通情況指標增加了1.000 0。

搬遷前移民的飲水問題非常嚴重,生活用水主要靠從幾里以外的地方擔水,搬遷進城后解決了這一生活難題,村莊生活用水情況指標的得分值增加了1.000 0。

2.4 社會資本對比

移民使得農民的社會資本也發生了改變。由于農民自身經濟基礎薄弱,所以搬遷前移民中能夠獲得資金贈送和無息借款的機會比例很小,僅為23.46%。搬遷后由于部分移民整體經濟水平下降,導致該比例減少為17.28%,獲得資金贈送和無息借款機會的指標值由0.191 4減少為0.154 3。

數據顯示,移民搬遷后和原村民關系變好了,搬遷到新的環境后,原村莊村民仿佛成了自己的親人,和原村民的人際交往情況指標的得分值增加了0.052 4。但是移民和外村村民的人際交往情況指標得分值卻減少了。搬遷后,移民處于陌生的環境中,和外村村民的關系僅停留在認識的層面,沒有深入的交往,導致這項指標減少了0.379 7。

2.5 金融資本對比

對移民來說,搬遷后43.21%的農戶家庭收入降低,這是移民自身不愿種地以及找工作困難等原因導致移民收入不穩定造成的;25.93%的農戶家庭收入不變;而30.86%的農戶家庭收入增加,這部分人大多選擇打工或者兼農兼工,保證了收入的穩定性。移民從正規渠道和非正規渠道獲得貸款的機會指標沒有變化,主要原因是農民幾乎不知道自己可以從正規渠道貸款,且其自身對非正規渠道獲得貸款的行為存在抵觸心理。

2.6 生計資本的綜合對比

移民搬遷后其人力資本減少了0.346 3,自然資本減少了0.149 2,物質資本增加了0.802 4,社會資本減少了0.060 0,金融資本減少了0.000 8。通過各項資本的分項比較,可以清楚地了解搬遷對農民生活的影響以及移民生活發生的改變,但是不能反映移民生計資本水平的綜合狀況。因此,對移民的生計資本進行綜合評價,發現移民搬遷后其生計資本的得分值增加了0.152 0。該移民社區移民生計資本的增加主要歸結于其物質資本的大幅度增加,而其他4項指標的減少幅度相對較小,表明扶貧移民政策可以幫助農民提高其生計資本。但是,整體來看,搬遷后移民各項生計資本是不平衡的,自然資本和金融資本的得分值分別只有0.108 3和0.096 0,只占總分值1的10%左右,而社會資本為0.184 1,不到總分值的20%,人力資本為0.538 8,只占總分值的50%左右。移民整體的生存背景還很脆弱,為了移民的可持續生計,還需要做更多的努力來提高移民生計的各項資本。搬遷前后移民生計資本對比見圖1。

圖1 搬遷前后移民生計資本對比

3 政策建議

3.1 通過提高移民自身的綜合素質提高其人力資本

3.1.1 增強移民自身脫貧致富的意識

要使移民能夠更快地融入城市中去,轉變大部分移民在脫貧過程中“等、靠、要”的思想觀念和特權意識,增強移民自身脫貧致富的意識是十分重要的。加大對移民子女的素質教育投資;建立社區廣播站,定期播放與移民生活緊密相關的節目:新聞政策、便民服務、農業技術等;邀請相關專家舉辦農業、畜牧業等方面的講座,讓移民了解最新、最前沿的科學技術;同時定期在社區開展文化活動,如聘請社會學、國學等相關專業人士進入社區演講,定期在社區播放電影、唱戲,組織移民開展文藝演出。通過對移民自身脫貧致富意識的提高,增強其脫貧致富的能力,將輸血式扶貧轉變為造血式扶貧。

3.1.2 開展實用的移民技能培訓

移民失去了土地,需要尋求新的發展出路。在移民中開展實用技能培訓,才能從根本上增強移民在就業市場上的競爭力。針對部分有興趣繼續種地的移民組織參加農業生產技術培訓,讓他們了解更多增產增收的實用知識,鼓勵他們根據土地的實際情況,種植小雜糧、藥材、經濟作物等收入相對較高的作物;針對有需要在城市打工的移民,相關部門應進行專業的技能培訓,以移民就業為導向,使得培訓工作訂單化,移民參加培訓后盡快走上工作崗位,這樣不僅可以解決移民社區勞動力過剩的問題,還可以幫助企業解決用工問題。由于移民自身對培訓的認識不足,導致其對相關培訓存在“不關心,不在乎,不參加”的態度,造成政府組織的相關培訓變成了擺設,因此盡可能鼓勵移民多參加培訓以及在移民社區定期組織移民參加培訓是移民培訓工作的重中之重。只有移民將培訓知識應用到實際生活生產中,才能真正實現培訓的意義。

3.2 通過鼓勵土地流轉減少移民對自然資本的依賴性

移民搬遷到移民社區后,大部分移民不再種地,因此對移民原村莊土地的合理安排也十分重要。現階段鼓勵移民進行土地流轉是解決該問題切實有效的措施。政府部門應加大對土地流轉的宣傳力度和扶持力度,建立土地流轉平臺。鼓勵并支持部分有能力、愿意種地或在城市周邊找工作困難的移民回到原村莊承包土地,不愿種地的移民可以將自己的土地承包給農民企業家或者種糧大戶。通過土地流轉后的規模化種植,可以提高糧食畝產,提高耕地的經濟效益,高效利用耕地。

考慮到部分移民的戀土情節和對耕地的依賴性,在其不愿回原村莊種地的情況下,政府應在周邊建設移民農場,供移民種植蔬菜、果樹、糧食等,在減少部分生活開支的同時起到休閑娛樂的作用。

3.3 通過完善移民社區的管理和服務功能提高移民的社會資本

移民社區對移民在安置地的可持續發展是十分重要的。移民社區不僅可以幫助移民解決生產、生活中的各項事務,還可以組織移民參加各種培訓及各項文化活動,這樣不僅可以豐富移民的生活,減少移民之間的生疏感,增加移民之間的互動,還可以培養移民的綜合素質。在移民社區中應推選有能力、有經驗的社區管理者來管理社區,并對其進行有針對性的培訓。一個良好的社區管理者不僅可以起到很好的帶頭作用,帶領社區移民脫貧致富,還可以很好地處理社區內的瑣事,減少鄰里矛盾的發生。應支持移民對社區活動發表意見,提高移民對社區活動的關注度,讓更多的移民參與到社區活動中來,增加其在移民社區的歸屬感,提高其社會資本。

3.4 通過加大對移民社區的產業扶持力度提高移民的金融資本

移民社區的產業發展情況直接影響移民的金融資本。以精準扶貧工作為契機,在對移民社區的自然社會條件進行詳細考察的基礎上,加大對移民社區的產業扶持力度:對于原村莊位于旅游景點附近的移民,加大旅游扶貧的扶持力度,以此帶動當地農家樂，幫助移民增收;對于原村莊適合種植食用菌、藥材等的移民,加大信貸扶貧的扶持力度,支持移民合理利用資源脫貧;對于部分發展產業基地的企業,加大對企業的扶持力度,支持企業帶動移民脫貧。通過加大產業的扶持力度,多方位全面幫助移民提高其金融資本,讓移民住上好房子的同時過上好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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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家自然科學基金(41201277)

賈寧鳳(1966—),女,博士,副教授,主要從事土地資源管理研究。E-mail:jianf@sxu.edu.cn

趙燁譽(1991—),女,碩士研究生,主要從事區域經濟開發研究。E-mail:18734826928@163.com

10.3880/j.issn.1003-9511.2017.03.011

D632

A

1003-9511(2017)03-0053-05

2016-12-22 編輯：胡新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