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浪狗哈利：你給我救命之恩，我還你生死相隨

平凡

蔣國慶，網名小魚，一個酷愛騎行的80后小伙。2014年4月，他帶著自己的小狗哈利（一條西班牙水犬），騎著“小強（一輛自行車）”，歷時一年多，踏遍了23個國家和地區，騎行了2.5萬公里。一路上，他們經歷過許多艱難險阻，跨越過生死。在小魚看來，即使將來有一天哈利會永遠離去，他也會將它深藏在心里。

雪夜相遇，我們就是彼此的唯一

2011年深冬的午夜，剛加完班回家的蔣國慶（以下稱小魚）在小區里看見一只香檳色的西班牙水犬趴在雪地里，一動不動。出于好奇，他走了過去，小狗睜著一雙烏溜溜的黑眼睛充滿戒備地看著他。瞬間，小魚心里一顫：這眼神，像極了他的秋秋，半年前去世的愛犬。

1986年出生的小魚是廣西壯族自治區桂林市興安縣人。小時候因父母忙著務農，他就帶著姨媽家的中華田園犬上山抓野兔，下河摸小魚。因此，他特別喜歡小狗。2009年，23歲的小魚從黃淮學院畢業后來到蘇州工業園，當了一名計算機程序員。沒多久就收養了一條名叫秋秋的金毛犬。

小魚是名騎行愛好者，每到節假日，他總會約著騎行愛好者們一起踏上旅途。出遠門之前，小魚就會把秋秋托付給朋友或寄養在寵物店。2011年5月，小魚剛騎行到云南，就接到了朋友打來的電話，說秋秋突發嚴重疾病，已被送到寵物醫院。小魚慌了神，當即往回趕。可那時，他地處云南山區，幾番周折趕回來后，秋秋已經去世了……看著朋友手中秋秋臨死前掙扎的手機視頻，小魚心痛如絞。他怪自己，為什么要拋棄秋秋一個人出去旅行，為什么不多陪陪它？他發誓，再也不養狗了。

可這個雪夜，他與這條西班牙水犬相遇時，竟動了惻隱之心：“你跟我回家吧，明天再出來找你主人。”可這條狗壓根不理他，任他怎么說，就是不跟他走。無奈，小魚只好從家里拿來三根火腿腸和一條毯子。小狗沒有拒絕，狼吞虎咽將火腿腸吃得干干凈凈。第二天早上，小魚起得很早，慌忙跑去看那條狗。令他詫異的是，它還在那里。那天，他破天荒地請了假，幫它找主人。可問遍了整個小區，也沒有人認領。小魚只好在小區大門口貼出了認領啟事。他指著認領啟事對狗狗說：“你主人看到了會跟我聯系的。你還是先跟我回去吧！”這次，狗狗似乎聽懂了他的意思，跟著他回家了。小魚給它取名哈利，它好像很滿意這個名字。每當小魚叫它，它都會汪汪地答個不停。

2012年6月，小魚準備去西藏旅游，這次，他要帶著哈利一同前行。然而，帶狗騎行確實沒想象中的簡單。才上川藏線，裝哈利的塑料筐就顛散了架，哈利只好跟著跑。好不容易熬到了雅安，小魚找到鐵匠師傅，給哈利定制了個鐵筐，并將它牢牢焊在了自行車后架上。筐子結實了，卻苦了小魚，20斤的自行車，50斤的行李，再加上20多斤的狗和10斤的鐵籠，讓原本就負重前行的小魚成了名副其實的“千斤頂”。

隨著海拔的上升，氧氣越來越稀薄，小魚稍一運動就要大口地喘息。哈利卻很懂事，一看到上坡就會自己從鐵籠里跳出來，叼起自行車上捆綁行李的繩子用力往前拉。那一刻，熱浪在小魚心里翻滾，哈利哪還是寵物，簡直就是隊友嘛。

2012年6月，藏區遭遇泥石流圍困。小魚正好在巴塘，那里四處塌方。大雨中，小魚和騎友們連推帶扛地艱難前行，全身濕漉漉的哈利則跑在最前面，給大伙引路。它時不時停下來回頭看看，直到看到小魚的身影，才會繼續往前跑。當經過堰塞湖邊一個用木板臨時搭的小橋時，哈利一下就跑到了對面坡上。小魚的雙腳卻被黃泥死死糊住，加上車子的巨大重量，整個人往后滑。眼看就要掉到湖里，哈利急得嘶吼般狂叫。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一只手拽住了小魚的自行車把手。原來是武警聽到了哈利的叫聲，跑了過來。可他根本拉不動小魚和他的車，正在僵持階段，哈利又跑過去叫來了其他騎友，大家齊心協力，這才把小魚和他的車拉出了泥漿。平安獲救后，哈利一邊用頭蹭著小魚的臉，一邊用舌頭去舔他受了傷的手。小魚眼眶都濕了，要是沒有哈利，他也許就難以生還了。他摸著哈利的頭，良久說不出話來，心里暖暖的……

一人一狗一車，讓我們一起看世界

70天的川藏之行結束了，小魚和哈利回到了蘇州。沒多久，小魚就想再次帶著哈利去更遠的地方，看更廣闊的世界。

經過一年的精心籌備，2014年4月24日，小魚帶著哈利再次出發了。然而，騎行沒幾天，不幸就降臨。他們在合肥郊區的一條公路上，一輛飛馳的汽車撞飛了哈利。小魚猛地丟下自行車，朝哈利狂奔而去。墜地的哈利仿佛聽到了小魚在喊它，掙扎著站了起來，搖搖擺擺地走到小魚腳邊，才再次倒了下去。

小魚哭了，大聲喊：“我們哪也不去了……”他抱起哈利朝最近的衛生所跑去。看著哈利在醫療臺上急救，他自責不已：為什么沒有照顧好哈利？為什么要帶它出來冒險？直到敷好藥的哈利站起來，朝他狂吠了兩聲，他才回過神來。鄉村醫生告訴他，哈利只是一點擦傷。如果要繼續趕路，最好不要讓它下地走動。小魚欣喜不已。

那段時間，他一邊在哈利的狗糧里悄悄放入云南白藥，一邊讓哈利老老實實地呆在鐵籠里。為了安全，他還特地去給鐵籠配了個安全扣。小魚為了照顧哈利，騎行得很慢，即使走不動了下來推車，他也從未讓哈利下車跑。需要休息時，他都先支好車，然后解開安全扣把哈利抱下來。

一路騎騎停停，兩個半個月后，他們終于跨出國門，來到了哈薩克斯坦。哈利的傷也好得差不多了。但這里的公路全是沙粒，自行車根本無法騎，只能推著走。為了減輕重量，他只能讓哈利下車，但仍不放心地叮囑道：“千萬不要跑到路中間去，否則有去無回！”哈利似乎也被嚇到了，乖乖沿著路邊小心翼翼地走。

一個多小時后，一輛卡車在他們身邊停了下來。司機是個老頭，交談后表示愿意載他們一程。當到達鎮上后，老人告訴他，自己也曾養過一條跟哈利很像的狗，就是在那條路上被車給撞死了。他今天看到哈利，還以為是自己的狗回來了，所以當即停了車。當老人知道他是帶著狗從中國騎行而來，豎起了大拇指。分別前，老人還專程跑到便利店買了袋狗糧送給哈利。老人走后，小魚摸著哈利的頭說：“小子，我這次還是沾了你的光喲。”哈利驕傲地對著小魚叫了幾聲。

然而在異國騎行，并不是每次都這樣幸運。在土庫曼斯坦，小魚碰到了四個年輕人。當小魚向他們詢問哪里能買到食物時，他們表示愿意幫忙。不存戒心的小魚以為遇到了好心人，當即將錢給了他們。其中三個拿著錢開車去買食物了，留下一個幫他安營扎寨。正當小魚忙得熱火朝天的時候，哈利狂叫起來，小魚從帳篷里出來一看，那個留下來的男人正在翻他的包。小魚一把推開那個男人，將包奪了回來，躲到帳篷里。那個男人幾次想進帳篷，都被哈利兇狠的叫聲給嚇住了。僵持不下之時，那幾個買食物的小伙子回來了，但他們不愿意將食物給他，獅子大開口的要加錢。所謂強龍斗不過地頭蛇，小魚只好用高價將食物給贖了回來。

小魚一邊吃著食物一邊憤憤罵道：“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良心都被狗吃了。”哈利以為小魚在說自己，汪汪直叫，好像表示自己什么都沒吃。看著哈利無辜的樣子，小魚一甩郁悶之情，樂得呵呵直笑。飯后，小魚不敢久留，當即帶著哈利騎著車往前趕路。一路上，他都看到后面有車跟著，心里害怕極了，越發拼命地往前騎。終于在轉過一個山丘后，他們遇到了一群善良的石油工人。這些工人收留了他們，還讓他倆洗了個舒服的熱水澡。哈利為表示感謝給他們表演轉圈圈，咬尾巴等小把戲，把那群工人逗得哈哈直笑，一下就拉近了彼此的距離。小魚感嘆，幸虧帶著哈利，不然自己真是孤軍奮戰。

不離不棄，我們此生相伴相依

2014年年底，他們的騎行已經完成了一大半。為了讓哈利能自由出入歐盟國家，小魚提前將哈利的血清郵寄到德國進行檢疫，使哈利順利過關。繁華整潔的歐洲讓哈利和小魚樂不思蜀，美麗的塞納河、雄偉的埃菲爾鐵塔都留下他們快樂的身影。短暫的修整之后，他們向美國出發了。由于地理條件限制，他們得坐飛機前往。由于人和寵物必須分開乘坐飛機，小魚被迫和哈利分開了20多個小時。當哈利乘坐的紅眼航班順利落地后，小魚一顆懸著的心才放了下來。

由于美國地大人少，很多晚上他們都得扎帳篷露營。在進入美國的亞利桑那州內陸腹地后，一路上幾乎都看不到人煙。晚上，當小魚看到一匹小黑馬在優哉游哉地吃著草時，他覺得這里比較安全，支起帳篷就地休息。不知睡了多久，他突然感覺到有濕漉漉的東西舔著自己的臉，睜眼一看竟然是哈利。他以為哈利在跟自己開玩笑，睡眼惺忪呵斥道：“別鬧，哈利，讓我再睡會兒。”沒等他說完，哈利用牙齒咬著他的衣角使命往外拉。小魚意識到出了問題，一個激靈坐了起來。出去一看，天啊！黑色的草叢里竟有幾雙閃著綠光的眼睛正盯著他，原來是狼群把他們給包圍了。

小魚冷汗直冒，心想：完了，自己這次真的要交代在這兒了。正在他出神時，那群閃著寒光的狼似乎又逼近了些。說時遲那時快，哈利擋在了他前面，對著離自己最近的那只狼一陣嘶吼。哈利的氣勢顯然讓那只狼感受到威脅，立刻退后了幾步。可僵持了一會兒，狼似乎明白，敵人并不強大。于是弓了弓腰，做出攻擊的姿勢。小魚急中生智，想起了書上記載的印第安人驅趕狼群的方式，他猛地抽出登山杖，學著印第安人一陣揮舞叫囂。但令他失望的是，狼群不但沒有退卻，反而又逼近了。

就在危急時刻，哈利猛然跳了起來，沖著旁邊休息的小黑馬一口咬了下去！小黑馬一驚，突然向山坡狂奔而去。群狼突然轉頭，也跟著那匹馬呼嘯而去。趁這個空隙，小魚升起一堆篝火。他癱軟在地，把哈利緊緊摟在懷里。那夜，他再也不敢睡了。漫天繁星下，與哈利圍著火堆緊緊相偎。

不久，他們又遇險情。他們騎行到伊朗時，氣溫高達49℃。幸運的是，他們在路上遇到一名熱情的卡車司機。但按當地習俗，狗是不能進駕駛室的，哈利只得呆在后面的貨廂里。哪知在距離馬什哈德10公里時，小魚和司機同時聞到一股燒焦的難聞味道。司機迅速將車停到應急車道，小魚沖下車，看見后車廂正冒出滾滾濃煙。他扯著嗓子大喊哈利的名字，可沒聽到一聲狗吠。小魚慌了，眼淚頓時涌出來。就在他以為會永遠失去哈利時，哈利突然從火焰和濃煙中沖了出來。由于巨大的沖擊力，它將小魚撲倒在地。小魚雖摔了個狗啃泥，但看到哈利活蹦亂跳地活著，比中了頭獎還開心。他暗暗發誓，以后再也不和哈利分開了，就算是睡狗窩，他也要和哈利在一塊。

2015年6月，小魚和哈利終于經過了23個國家和地區，騎行2.5萬公里，回到了蘇州。回來后，小魚將這一路的經歷整理成書，命名為《我和哈利的環球騎行》，2016年6月，此書正式發行。

如今，小魚辭去了程序員的工作，打算改行做寵物攝影師。他發現自己更愿意和小動物在一起，感受它們的世界，發現它們的美。也許將來的某一天，哈利會永遠地離開他，但他們共同度過的美好時光，會永遠深藏在他心里。

編輯/呂曉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