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旅蒙商”這一詞出現于清中葉以后,是旅蒙行商的簡稱,又稱邊商,是對晉、陜、冀、寧、京、津、唐、張等地商人、商號以及行幫北出塞外經商個人或者團體的總稱。北方游牧民族與中原農業民族間的商業貿易活動可追溯至秦,但在明清之前其政治目的或意義遠大于經濟意義。明清時期晉商旅蒙商獲得極大的發展,其發展離不開自然地理環境、經濟以及政府等各種因素的推動。
關鍵詞:晉籍 旅蒙商 利弊
一、自然地理環境的利弊
山西地處中國的中部地區,自然環境較差,且作為邊防大省,經常受到來自游牧民族的侵擾,這一方面會阻礙當地經濟的發展;但是其擁有豐富的資源,也是明清時的邊防大省,這些條件給晉籍旅蒙商的發展提供了天然的優勢,有利于朝貢貿易、軍需貿易的發展。
1.自然地理環境的弊端:山西地處中緯度,屬于暖溫帶、溫帶大陸性氣候,且中北部以山地丘陵為主,因而糧食產量較低。明清時期人口大幅增加,山西人均耕地數量急劇降低,由洪武26年(1393年)的10.28畝減少到同治12年(1873年)的3.2畝;永樂四年(1406年)七月,明政府委派右僉都御史仲成督數以萬計的當地軍士和老百姓采伐呂梁山、五臺山、蘆芽山、管涔山一帶的華北落葉松,建造皇宮寶殿,在以山地丘陵為主的地方大批量的采木,再加上夏季集中降雨、黃河水患,必然會引起水土流失,致使土地質量降低。這些人均耕地少、土質差的地區,在風調雨順時民眾僅能裹腹,如遇災荒,必然會引起大規模流民潮,如:“宣德二年(1427年)、正統初年(1436年為正統元年)山西兩次遭災,至嘉靖元年(1522年),山西地區向周圍省區遷移數以百萬的災民”,清光緒年間(1871-1908年)的特大災荒——丁戊奇荒(1877-1878年)引起了更大規模的流民潮。這些天災人禍使當地人生活水平更低,甚至都不能溫飽。周邊各省唯有北部地區可以容納較多的移民,因而這些晉中、晉北的人口大部分流往塞外,或種地,或經商,其中的一部分種地或者經商富起來,為旅蒙商的發展積累了資本。
2、地理位置的優勢:明清時期,山西一直是北部邊防重地。明朝時期,山西省大致包括今山西以及河北西北部分區域,北連內蒙古自治區,東鄰京師,且在晉北另設山西行都司(前身為大同都衛)防衛北元,拱衛京師。因而“永樂八年(1410年)至二十二年(1424年)間,明成祖五次親征漠北蒙古三部,幾乎每次北征前都要在山西練兵備戰”;明成祖削藩使蒙古族南下更加猖獗,設“九邊”駐扎,其中包括大同鎮、太原鎮;清朝時,山西仍是重要的旗兵駐防重地,也是清前期、中期與漠北、漠西戰爭的后方根據地。為解決軍隊糧草問題明政府于洪武三年(1370年)始創開中法(即納米中鹽),商人只要將糧食運到駐軍地的糧倉就可以換取鹽引,獲得銷售鹽的合法權;清政府為保證軍隊糧草扶植了一系列皇商,如清初的“山西八大皇商”、范氏、大盛魁等等。這些鹽糧商可以就近采買,降低糧草運費,在運送糧草的同時,可帶更多糧、棉布、茶葉等銷往蒙古地區,回途低價購買蒙地商品,這為以后北方民族貿易的發展和繁榮奠定了基礎。
二、農業、手工業的發展
農業、手工業與商業的發展是相互促進的,農業、手工業生產力的提高會導致剩余貨物的出現,促使商品交換速度的加快,從而促進商業的繁榮發展;另一方面,商業的發展增加對商品需求的,促進農業、手工業(特別是手工業)的發展。
盡管山西大部分地區土地貧瘠,糧食產量不高,但明政府“對那些不重視水利事業的官吏,則要加以處罰”。正統(1436-1449年)以后水利建設成就極大,在太原府、汾州府、平陽府等地修舊渠開新渠;同時重視對麻、棉、桑及棗樹等經濟作物的栽培,鼓勵種植經濟作物。清朝晉南地區學習先進耕作技術、引進優質品種(玉米、番薯等)并逐步推廣至晉中、晉北地區,但水利建設發展不大,水地僅占耕地面積的百分之五,因而糧食產量不高。由于其山地丘陵廣闊,牧草品種多且優,因而與之相輔相成的的畜牧業得到極大的發展,山西是當時軍駝、軍馬的養殖基地之一,以養羊最為普遍,清乾嘉時期(1736-1820年)全省養羊1000萬只左右,由于農民對牛的依賴,養牛也十分普遍。該地農業、畜牧業的發展極大的促進了山西經濟的發展,為晉商的發展奠定了物質基礎。
山西的資源非常豐富,同時政府非常重視經濟作物的種植培育,因而明清時山西手工業獲得了跨越性的發展。鹽鐵為山西傳統手工業,明代逐漸放松了對鹽鐵的管制,嘉靖萬歷年間(1522-1620年)實行三七分成法等,清順治6年(1649年)招商制鹽;明洪武年間(1328-1398年)實行輪班匠制,使民營冶鐵得以發展。這些措施的實施使得制鹽業冶鐵業的規模、技術、產量及質量得到極大發展,上黨地區的冶鐵、制鐵業最為發達,如康熙二年(1663年),一些職業冶鐵者被請到山東省博山縣傳授焦煤冶鐵法,在長治縣蔭城鎮(當時全省的集散中心)進行交易的鐵貨品種達3000多種。山西作為煤炭大省,自古就開始采煤,明代見記載的有平定、玄岡、陽曲、大同等地,清朝時全省個州府均有煤礦且開采技術更加熟練,煤礦民辦,開采量更大。明代政府重視經濟作物的培養,為絲織業、煙業的發展提供了材料,此時潞州為北方的絲織中心,產品除上貢、供給周邊各省外,還遠銷海外,以至于有潞綢遍宇內的說法;清代時該地潞綢生產規模雖有所縮小,但仍是上貢的貢品,同時蠶桑業生絲產量提高,絲織業的發展范圍擴大到上黨地區,與此相關的棉紡織業也獲得了一定的發展。煙草由明萬歷年間(1563-1620年)傳入福建,后傳入山西曲沃,清代種植范圍逐漸擴大,在此基礎上煙草加工業得到了發展。由于清代山西畜牧業比較發達,皮毛加工和皮革生產行業也相當的發達,其中尤以交城皮革加工最為最發達。藥物方面以廣盛號(創于太谷)的麝雄丸、龜齡集、定坤丹等等丹藥受歡迎。除上訴手工業以為,清朝山西的釀酒、釀醋等等其他手工業也獲得一定的發展,總而言之,山西是一個農業自給自足、手工業興盛的大省。
晉商依靠自身的地理優勢以及資源優勢以販鹽起家,特別是清朝對北作戰,給予晉商極大的機遇發展軍需商業,逐步形成產購銷運為一體的軍事承包商,中后期利用已有的優勢和有利的行政措施逐步發展壯大成為眾所周知的“晉商”。
三、政治措施的作用
晉籍旅蒙商的發展除了上述所列的自然地理因素及農業、手工業因素之外,在當時的社會背景之下,政府在晉籍旅蒙商的發展過程中也起到了關鍵作用。
一是明朝初年的開中制,這成為西商(明時對晉商的舊稱)靠販鹽發家的契機,因而明朝邊商大多以鹽糧發家。商人為了獲得鹽引,紛紛在東北、西北一代屯墾,“邇時遼東千里,晉人商屯其間,各位城堡,耕者數千萬”,在延綏(明九邊之一,今榆林)一帶,“將巨資交與土商,朋合營利”,這樣就可以就近獲得更多糧食換取鹽引。后期政府又采取三七分成法等,提高了鹽的產量和質量,從而促進了晉籍鹽商的發展。二是大同馬市的設立,馬市的設立給西商貿易向北發展的契機,使其可以通過給游牧民族提供糧食、布匹等生活資料獲利;但是在“土木之變”,馬市關閉后瓦剌、韃靼相繼入侵也給晉人帶來極大災難,其中以嘉靖21年(1542年)和隆慶元年(1567年)對山西造成的災難最為嚴重,許多商人遷往南方。三是隆慶和議,這一和議打破了土木之變之后雙方時常交戰的局面,給西商北方貿易往來提供了和平的環境。四是存餉制度的實施。黃鑒暉教授在《山西票號史》(修訂版)中將山西票號發展的起止時間是1823年-1921年。但是清政府在對蒙作戰時作戰時為避免士兵賭博,就已在軍隊設立旅蒙商隨軍票號,這為旅蒙商人后期票號業務的發展提供了豐富的經驗。五是信票制度,康熙(1654年—1722年)對入草地的商人采取了鼓勵和保護的政策,發給部票(龍票),回程時繳舊照換取新路照,雍正五年(1727年)實施新的信票制,即“紅單龍票”。隨著信票制度的發展,其作用不僅是剛強調對商人的鼓勵和保護,同時也加強了對商人的限制,防止商人逃避關稅。六是1727 年簽訂的《恰克圖條約》,規定將兩國的過境貿易定于恰克圖、尼布楚二處。晉商再一次抓住歷史機遇,積極開展對俄、蒙貿易,并開辟了一條通往新疆的商路。
由此我們可以看出明朝時的西商其實質上是靠軍需起家的,而清朝更是如此,晉商雖不是清的從龍之臣,但是在其入關之后便投靠清朝,因而獲得了清政府的賞識,有更多商業優勢。
四、結語
本文通過對晉籍旅蒙商發展的內在因素,試圖說明內部自然地理環境、生產力的發展、以及政治措施等對本地區商業的發展具有極大的推動力,同時并不否認商業的發展也會對當地生產力發展的作用,這兩者是相互推動的,從而創造了晉商、晉商文化。而看現在的山西,整個省的經濟發展均以煤炭行業為主,盡管有一定的歷史地理因素,但其在促進經濟發展的過程中造成嚴重的環境污染,這一點很值得我們深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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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1]劉超超,內蒙古科技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2016級碩士研究生,以近代蒙古族歷史文化為研究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