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上最偉大的保安

木青

有一個人，提前13年預見“9·11”事件，并用親身經歷告訴我們：一座大樓，需要有完備的安全措施，作為生活在這個空間里的人，你也需要具備安全意識。

瑞克·瑞思考勒（RickRescorla），1939年5月27日出生于英國康沃爾郡，他的孩提時代一直在二戰的陰影下度過，缺衣少食，卻歡快無比：因為美國第二十九步兵師第一七五步兵團總部設在他家附近，他可以跑去看美國大兵操練，甚至耍耍沖鋒槍，爬進坦克駕駛室。

18歲，他如愿以償，加入英國陸軍傘兵團。退役后，又當上了警察。但軍營對瑞克有著難以名狀的誘惑。為了實現征戰沙場的夢想，他移民美國，1963年加入美軍第一騎兵師，參加了越戰，還獲得了4枚勛章。

退役后，他在位于紐約世貿中心的證券公司DeanWitter找到了一份保安工作，1997年DeanWitter和豪門摩根士丹利合并，由于表現突出，他很快做到了安全副總裁。

摩根占據了世貿中心雙子塔的南塔樓第47至74樓，有2700多名員工辦公。世貿中心由兩座110層高411.5米的塔式摩天樓、四幢辦公樓、一座旅館組成，是紐約市最高、樓層最多的摩天大樓。在世貿中心高層，云彩似乎就在頭頂飄浮，仿佛隨手就能摘下一片……能在里面辦公就是人生贏家。

但瑞克卻憂心忡忡。

1988年12月，利比亞兩名恐怖分子劫持泛美航空公司一架從德國法蘭克福飛往美國底特律的飛機。飛機在英國小鎮洛克比上空爆炸墜毀，造成170人喪生。

瑞克很快覺察到：世貿中心是美國地標性建筑，襲擊這樣的地標無疑更有震懾效果，所以，世貿中心很可能已經危機四伏。

他立即向紐約港口管理局以及世貿中心業主寫信，強烈建議在停車場加強安保措施。得到的答復卻是，老兄，你管好自己的樓層就好了。

不出所料，4年后，1993年2月，恐怖分子RamziYousef將一輛裝滿炸藥的廂型車開進世貿中心地下車庫，并引爆，造成6人死亡，1000多人受傷。

瑞克相信，恐怖分子不會就此罷休，下一次行動很有可能用飛機，裝上生化武器從空中襲擊世貿中心。他向公司高層建議：搬離世貿中心。但摩根的租約要2006年才到期。

所以，瑞克又開始實施一項計劃：把窩在辦公椅中的“金領”們變成逃生能手。每年兩次，組織從最高管理層到最低級別職員的摩根全體員工，哪怕是交易時間，也要離開電腦、電話、正在談的百萬大單，參加逃生演習，二人一組下樓梯，直到第44層。他用秒表計時，懲罰那些行動遲緩的員工，確保緊急狀態下員工都能迅速行動。

他還近乎專斷地糾正摩根安全管理中的錯誤做法：在世貿中心這種超高層，等待救援簡直愚蠢至極，必須主動應對；樓頂救援少，而且危險，大家應該往下跑。

盡管每次演習都會打亂公司工作節奏，造成很大損失，但瑞克頂住了壓力，甚至不惜丟飯碗，因為多年的軍旅生涯讓他相信，在極端狀態下，冷靜思考幾乎不可能，只有反復練習，人才能在恐懼中做出近乎本能的反應。

2001年9月11日，星期二，紐約，曼哈頓島，陽光明媚。世貿中心的上班族們，正有說有笑等著電梯，走進辦公室，打開電腦……一如既往的每一個星期二。

摩根的“金領”們瞄一眼昨天的行情，道瓊斯指數一動不動，今天可能還是一個乏味的交易日。

然而，一場史無前例的災難正在悄悄降臨。

8點46分40秒，一架“波音767”突然撞擊世貿中心北塔上部，濃煙、鋼材和混凝土塊瞬間噴射而出。

所有人都驚呆了。民航飛機撞擊高樓，這場景完全是前所未聞的，更不要說是撞擊雙子塔。

一個從港口管理局趕來的官員在廣播中安撫人們，不要慌張，待在辦公室里別動。但瑞克卻有自己的判斷：馬上撤離大廈，沒有他的通知不能回辦公室。他抓起擴音器堅定、嚴肅地要求，大家按照演習安排，快速向樓下逃生。

9點3分11秒，另一架時速高達950公里的“波音767”，撞擊上摩根所在南塔的第77層至85層。

剎那間，世貿中心雙子塔成為人間煉獄。

兩三萬升的航空煤油，沿著樓梯向下流去。撞擊引發劇烈爆炸和大火，電力、通信中斷，高溫熔化了室內物品、鋼材、生命……受困的人們驚慌失措，有人甚至直接從高樓上跳下。

在兩次撞擊間隔的15分鐘里，摩根的2687名員工，連同正在摩根談業務的250多名股票經紀人，安全地撤到了44層。南塔襲擊引起一陣騷亂。瑞克又拿起擴音器大聲喊道：安靜、安靜……

隨即，他唱起年輕時常唱的一首歌《哈里克的男人》（MenofHarlech）。

康沃爾的男人穩穩地站著。戰斗的英雄永遠不會沒有準備。站著永不屈服。

……

在低沉、平靜、有力的歌聲中，近3000人緊緊跟著瑞克，在窒息的濃煙中，手挽著手，伴著一些女員工的哭泣聲，一層一層繼續向下撤離。

而瑞克，他在帶領員工撤到第10層時，知道已經接近安全，與妻子通了個電話，便又重新向上跑去。作為一名老兵，即便犧牲自己的生命，也不會放棄任何一個人。

9時58分59秒，南塔崩塌，一切都被吞噬。他的遺體一直沒有找到。他的轉身，為所有人留下了一個永遠的背影。

而在“9·11”事件中，處于南塔最危險位置的摩根，僅有6名員工喪生，近3000個家庭因為他保住了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