閱讀攝影

攝影是否可以獨立于文字、聲音而成為一種圖像語言存在？我相信，很多攝影家都認真思考過這個問題。攝影作品的可讀性，在今天看來更為復雜。針對獨立的一幅照片，如果不結合它的拍攝背景、拍攝條件、被攝體的故事、拍攝者的身份等問題，而直接通過視覺來判斷，往往會忽視甚至誤解了攝影作品中很多關鍵的因素。

我記得差不多十年前，畫家、藝術評論家陳丹青先生曾參加過一場針對于風光攝影的論壇，這場論壇同時吸引了很多令人敬佩的藝術工作者參與。風光攝影至今都是攝影發燒友喜聞樂見的攝影題材，更有人將它與“門球、廣場舞”來相互比較，而當年陳丹青說過的一句話讓我記憶猶新。他的大意是說，“剛剛通過幻燈看了很多漂亮的風光，但我看不到攝影師的存在?！痹谖铱磥恚瑘堂杂陲L光攝影的人大部分熱愛旅行，熱衷于攝影器材，他們常常結伴而行，在相似的機位幾乎同時按下快門，拍攝的行為甚至比拍攝的結果更讓他們享受。那么，如此生產出來的照片，該如何閱讀？風光攝影并不是缺少表達，而是攝影人沒有帶入具有個人獨特風格的表達。攝影藝術并不是怕“不好”而是怕“平庸”，若平庸，便沒有獨立存在的意義，那么它就很難成為一種獨立的語言而被閱讀。

對于攝影作品的閱讀，我們常常要通過幾個方面。比如，當我們看到現今全球價格最貴的攝影作品《萊茵河II》時，我們通常會發現，這是一幅很難閱讀的作品，它沒有明確的主體，看上去只是一條平行于地平線的河流和兩片草地，很難單純從照片上來獲取足夠的閱讀信息。如果我們對這位攝影師安德烈？古斯基有一定的了解，發現他是當今最被藝術界追捧的德國杜塞爾多夫學派的代表人物之一，并且他的作品多以巨幅（長度在2米以上）呈現，在巨大的照片面前，有著強烈的吸入感，其細節讓人驚嘆。但我們在電腦上甚至手機中查看其作品時，他作品的獨特魅力完全被觀看介質所消解。

攝影作品的閱讀，不僅需要通過對原作的充分認識，也需要對創作者的語言方式有所了解，更需要對同時代攝影師作品進行橫向對比以及對攝影師創作的若干作品進行縱向對比。對攝影作品創作背景的了解同樣十分重要，這也是攝影作為文獻記錄的另一層意義，我們經常發現藝術拍賣行拍賣出價格昂貴的老照片，這正是其文獻價值的體現。閱讀攝影，應該是多維度的，視覺沖擊力之外，是更多的角度和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