賭命

郭勇

被逼無奈地赴死，只因愛得深沉……

李老三幼年喪父，老娘在他20歲那年得了嚴重腦血栓常年癱瘓在床。李老三好不容易娶了個媳婦，可剛生下兩個孩子沒幾年，就得了絕癥撒手而去。這20年來，李老三可真是沒少吃苦。

恰逢年關，李老三在縣城街口的煎餅攤也沒了生意，就不再出攤了。李老三一邊等著兩個兒子回來過年，一邊置辦著年貨。

老二李虎提了兩大包東西從大學回了家。李虎先從包里掏出了一件棉襖給躺在床上的奶奶穿上，奶奶嘴角露出了微笑，他也笑了。接著，他又掏出了兩瓶老白干，說：“爸，這些年您辛苦了！祝您身體健康。”李老三說：“虎子，只要奶奶和你們兄弟倆都好好活著，我就感覺很幸福。”

晚上，李老三給老娘喂完了飯，又弄了兩個小菜，招呼李虎坐下：“虎子，來，咱爺倆坐下來喝一杯。”幾杯老白干下肚，李老三問：“說吧，虎子，你碰到什么難處了？”知子莫若父，李虎心里有事，沒想到被父親看出來了，不由“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原來，正在上大二的李虎心疼父親的辛苦操勞，一心想替李老三排憂解難，不僅想把學費掙出來，還想多掙些錢來好好孝敬一下老父親，就向同學們借了5萬投資做生意，沒想到他初次投資就被騙了。李虎在學校想死的心都有了，同寢室的好友好生相勸才把他說醒，那兩大包東西是同學們給他批發的春節用品，讓他在過年售賣練練手。

沒過兩天，李老三的大兒子李龍也趕回來過年了。見到李老三，他從懷里掏出個信封遞給李老三，說：“爸，我這剛找到工作，錢掙得不多，這3000元您先拿著過年吧！”

李老三接過錢，心里不禁泛出了陣陣酸楚。想當年，大龍考上了大學，拿到了通知書卻沒有錢交學費，他整整休學了三年，在建筑工地上打工才掙下了學費，大學畢業之后工作又不好找，好不容易找到了工作，穩定下來，已經28歲了。

李老三問：“大龍啊，你也老大不小了，找到女朋友了嗎？”李老三這一問不當緊，過了好一會兒，李龍才低下頭說：“爸，半年前，我喜歡上一個女孩兒，談了一段時間后，她家里要求必須在城里有一套房子才能繼續交往，可我連買房子的首付都掏不出來，就分手了。后來同事們連續給我介紹了好幾個女孩，一聽說我沒房子，她們就沒再見我第二面。”

李老三嘆了口氣，說：“唉！錢哪！我們上哪兒去弄錢？”李老三愁眉苦臉想了一夜，心里惦記著一定要幫孩子們渡過難關。

第二天一大早，李老三就出去四處借錢了，可他把那幾個有錢的主兒挨個拜了一遍，也沒有借到一分錢，最可氣的是每個月都到他的煎餅攤兒上連吃帶拿，并且收保護費的地痞侯三不僅不借錢，還踢了他兩腳，說：“李老三，這馬上就要過年了，你不想著來孝敬我，反而向我借錢，你活膩了吧！”

回到家，李老三喝了好幾口悶酒，心里難受得真想放聲大哭一場，可他看看躺在床上的老娘，想想兩個苦命懂事的兒子，一咬牙一跺腳，揣上李龍給他的3000塊錢就走出了家門。重新到了侯三家，見侯三正在和幾個狐朋狗友打麻將，李老三上前賠著笑臉，趴在侯三耳邊說：“侯老板，咱們借一步說話。”侯三看了李老三一眼，說：“哼！被我踹了兩腳難道想通了？”

進了里屋，李老三掏出錢來，說：“侯老板，我真是老糊涂了，這大過年的，我向您借什么錢？這是我的一點兒心意，請您收下。”

侯三一臉壞笑地問：“李老三，你心里打的什么主意，不僅不找我借錢了，還給我送錢？”

李老三慌忙說：“侯老板，我還真有點兒事求你，我想讓你出面安排幾個人出來吃個飯，不知道行不行？”侯三問：“都請誰啊？”李老三說：“王大有、李天、喬喜來、甘慶，還有門青，就這幾個人，你看你請得動他們嗎？”

侯三聽罷，哈哈大笑：“李老三，我以為你請的都是哪路神仙呢，原來是這幾只蒼蠅啊？平時這幾個人沒少黑你吧？行！沒問題，我保證把他們幾個都請到。”李老三如釋重負地說：“侯老板，我想著先請他們吃頓飯，等過完年再向他們借錢時就好張口了。”侯三豎起大拇指說：“嗯，你李老三真算是開竅了，這樣才對嘛。”

臘月二十八，李老三在縣城最豪華的金帝大酒店擺上了好酒好菜，沒想到這幫人一個不落全都到了場。李老三十分高興地端起了酒杯，說：“馬上要過年了，我李老三感謝平日里大家對我的關心和照顧，今天略備薄酒請大家喝好吃好！”說罷，就和桌上的其他人挨個碰杯，然后一飲而盡。李老三今天所請的這些人相互也不陌生，經常吃喝慣了，立馬胡吃海喝起來。

就在這幫人酒足飯飽準備離開時，李老三卻趴到桌子上一動不動了。坐在旁邊的侯三使勁晃了晃李老三，也不見動靜，用手一摸鼻息，竟然沒了呼吸。侯三大喊了一聲：“不好了，李老三沒氣了！”就一下子躥到了門外，一眨眼沒了蹤影，其他人也紛紛逃走了。

飯店老板見出了人命就一邊撥打110，一邊撥打120叫救護車。

等李龍和李虎兩兄弟得到消息趕到飯店時，醫生已經宣布李老三死亡，就剩下派出所的警察在現場勘查詢問，李龍和李虎撲倒在李老三身上放聲大哭起來……

事后，李龍和李虎通過飯店監控將和李老三喝酒的6個人同時告上了法院，每個人民事賠償10萬元后，李家人才算罷休。

在李老三的墳前，李龍抱著李虎痛哭著說：“虎子，你知道咱爸是怎么死的嗎？”李虎搖頭說：“哥，咱爸不是喝酒喝死的嗎？”

李龍顫抖著掏出了一張紙條上面寫著：“據我所知，同桌吃飯因為喝酒致死，其他人員要進行賠償，我這條老命至少還能值60萬，他們那幾個人都是平時對我吃拿卡要之人，雖然讓他們掏這錢不夠正大光明，但我也是被逼無奈，向他們借又不給，只好出此下策。我吃了頭孢去喝酒，將是必死無疑。我走后，若得60萬塊錢，你們和奶奶分成3份，并且要好生替我將奶奶養老送終，你們哥倆更要相互幫助，早日過上幸福的生活。”

念完父親的絕筆信，李龍點燃信，哭著說：“爸爸，您怎么這么傻啊！”原來，這張紙條是李龍剛剛從他給父親那3000塊的信封里找到的。兄弟倆看著父親的絕筆信燃后的灰燼在寒風中飄舞著，仿佛看到他那慈祥的面孔在祝福著他們，兩個人抱得更緊了。

（責編：邵強 2231011950@qq.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