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浦路斯，候鳥從冬日起飛

沉白白

塞浦路斯再次進入我的視線，是朋友圈轉(zhuǎn)發(fā)的一則廣告：“投資30萬歐，全家移民歐洲。”朋友問，“靠譜嗎？”只能回答他，“你自己去看看吧，先別沖動。”我第一次走近這個國家，是因為一張9歐廉價機票帶來的沖動。從意大利出發(fā)，4小時后航班降落在海濱城市拉納卡。入境處顯然對亞洲面孔十分好奇，反復(fù)檢查我們的歐盟居留證，又打電話向上級請示，半晌之后抱歉地微笑放行：“很少見到中國人來這里玩。注意安全，旅途愉快。”

進入三月底，俄羅斯人就會像候鳥一樣飛到塞浦路斯享受陽光

坐上機場大巴，我們便發(fā)現(xiàn)這句“注意安全”不是客套。塞浦路斯和印象中的歐洲實在不像：老式客車載著我們和零星幾個當?shù)厝舜┻^城鎮(zhèn)，低矮的房屋有些已經(jīng)明顯破敗，矗立路旁的木頭電線桿很難讓人把它和發(fā)達國家聯(lián)系起來。

的確，政治上這里是歐盟的前哨，地理上卻屬于中東，和黎巴嫩及敘利亞隔海相望。傍晚在海濱散步，2月的海風依然溫和。一對新人身穿結(jié)婚禮服在不遠處拍照，我也拿著相機過去湊熱鬧。黎巴嫩人來塞浦路斯結(jié)婚是一門成熟的生意，只要花上兩千美元，便可以從貝魯特出發(fā)，于島上風景秀麗的海濱穿上婚紗，交換世俗或宗教的誓言。新娘Nadia信仰基督教，而日益阿拉伯化的黎巴嫩留給他們慶祝的空間越來越小。“兩小時的飛行就到了另一個世界，”她說，“而聰明的中介會幫你打點好一切。”

塞浦路斯Lanarca海濱

和世界上其他避稅天堂相似，塞浦路斯也聚集了與其城市建設(shè)、社會發(fā)展不相稱的財富。加入歐盟后，它仍對流入資金做十分粗放的監(jiān)管，加之承認雙國籍并開放投資移民，這個據(jù)守歐亞非三岔路口的海島正低調(diào)地成為中東與俄羅斯的離岸金融中心。Larnaca的高級酒吧與餐館一眼望去常掛俄語招牌，內(nèi)里更可能是一間新龍門客棧。衣冠楚楚的男版金鑲玉滿眼精明：“你知道嗎，我上個月剛幫人辦妥一單投資移民，從申請到拿到護照只花了3個月，甚至不需要本人親自來。”“我不信，你怎么做到的？”“我們幫客戶在海濱度假地買了五處別墅，一共二百萬歐元。當然，他自己買肯定不行，只有我們熟悉其中的操作。”我嘬了一口手里的Mojito，想等他繼續(xù)說下去，這位金鑲玉卻眨眨眼，不肯告訴我更多關(guān)于財富的秘密。眼前金色沙灘上的白色陽傘和躺椅還空空蕩蕩，然而進入三月底，俄羅斯人就會像候鳥一樣飛來，在一年300天的陽光里“曬咸魚”。比起遙遠的加勒比，地中海顯然更便捷也更親近。

“老鄉(xiāng)酒吧”

在塞浦路斯，中東的離岸賬戶比俄羅斯更復(fù)雜一些。它們背后牽連著歐亞之間的地下黑市。除了嚴厲打擊的毒品走私，這里還流通著從戰(zhàn)火中輾轉(zhuǎn)而來的中東文物，甚至有一個專門的詞“blood antiquities”，和非洲的血鉆類似。僅IS就從文物走私中獲利超過一億五千萬美元，其中一部分便被認為是取道塞浦路斯流入市場。當然，我們作為游客窺不到這些背面，但僅是塞浦路斯本身就已經(jīng)有很多讓人驚嘆的歷史文化遺產(chǎn)。腓基尼人、希臘人、羅馬人、威尼斯人和阿拉伯人都曾在這里停留，神廟、教堂、清真寺和英國殖民時期的建筑比鄰而居。沿著南部的海岸公路西行，盡頭的帕福斯是希臘神話中象征愛與美的女神阿佛洛狄忒的誕生地。1962年，當?shù)氐霓r(nóng)夫在港口附近發(fā)現(xiàn)了一批羅馬時代的別墅遺跡，它便是帕福考古公園的前身。酒神之家是其中一棟2世紀的建筑物，它的馬賽克地板被認為是地中海最漂亮的藝術(shù)品。

東部同樣擁有大量歷史古跡，卻是更難企及的目的地。我們的旅行在首都尼科西亞的綠線止步，顯然我倆誰都沒有準備越過聯(lián)合國緩沖區(qū)的鐵絲網(wǎng)。自柏林墻倒塌后，尼科西亞成為世界上惟一處于事實分裂狀態(tài)的首都，英國殖民時期修建的機場廢棄多年，緩沖區(qū)內(nèi)房屋破敗、雜草叢生更是宛如切爾諾貝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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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至2014年間，塞浦路斯的南北交流降至冰點。曾經(jīng)可以通過人行道往來的居民被再次分隔兩地，戀人、父子在布滿彈孔的城墻上遙遙相望。我們游蕩在希臘控制的南方，塞浦路斯共和國境內(nèi)。商業(yè)街上星巴克、麥當勞與英國的百貨公司勾勒出歐洲度假小城的氛圍。然而五十米開外便是涂成藍白兩色的汽油桶路障，和隨處可見的各種警示標志。希臘控制區(qū)和土耳其控制區(qū)之間的教堂，周日下午傳出齊唱贊美詩的歌聲。印度和菲律賓勞工婦女在教堂內(nèi)外聚集，消磨一周一度的休息日。這座火線上的教堂同時也是梵蒂岡駐塞浦路斯大使館。而綠線的另一邊，土耳其控制區(qū)曾經(jīng)的哥特式教堂已經(jīng)被改作清真寺，宣禮聲如候鳥越過綠線，劃破冬日。

身著傳統(tǒng)服裝的當?shù)厝唆骠嫫鹞?/p>

Tips

塞浦路斯是歐洲人鐘愛的海濱度假地，氣候宜人、物價便宜。賽浦路斯共和國（南部）官方語言為希臘語，但英語普及程度也很高。

拉納卡與帕佛斯是島上重要的國際機場，全年有大量航班與歐洲主要城市連接。位于尼科西亞的首都國際機場已棄用，游客可從拉納卡乘巴士抵達尼科西亞。

除了常規(guī)的水上項目，這里還是地中海著名的水肺潛點，適合技術(shù)潛水或探索沉船。

雖然塞浦路斯已整體加入歐盟，但事實上仍處于南北分裂狀態(tài)，民族隔離、經(jīng)濟和社會發(fā)展不均，投資或移民均需謹慎。

2014年后，南北雙方已重新開放，游客可較為便捷地前往對面旅行，但不建議自駕跨越綠線，另外最好持有申根多次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