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艷巍
老爸年輕時當過兵、打過仗,退休前還是省勞模。老媽說,年輕時的老爸干練、儉樸。老爸的干練我未能得見,但他的儉樸卻深深影響了我。
老爸有一雙黃膠鞋,在我和老媽看來早就該扔了,可老爸卻愛如至寶。在我家附近的一個垃圾箱里,那雙鞋子不知出現過多少次,可總是不知何時又悄悄回到家里的鞋架上。任我和我媽怎么說,老爸就是舍不得扔。
20世紀90年代末,我到外地求學。臨行時,老爸送給我一件禮物。我打開一看,竟是一雙風靡于六七十年代的“大頭鞋”。我心想:這都啥年月了,還讓我穿這個?若讓同學們看見了,還不得被笑掉大牙啊!
老爸從我的表情上讀懂了我的心思,拍拍我的肩說:“別看它‘長相不咋地,但耐穿、保暖。我一看見它,就能想起年輕那會兒扛槍打仗的光景。希望你穿著它,在求學和人生的道路上一步一個腳印……”
果然,在外求學的那幾個冬天,穿著光鮮小皮鞋的女同學在戶外全都被凍得直跺腳,我卻在其貌不揚的“大頭鞋”包裹下無比溫暖……
后來,我參加了工作,成了家,有了自己的孩子。雖然時代在變,觀念在變,但繼承自父親的節儉習慣延續至今。現在,物質匱乏的歲月已逝,可我還是常常告誡女兒:“該花的錢,一分不能省;不該花的錢,一分也不能浪費。”
在節儉上,女兒像我。她從小到大,從來不追著我要新衣服,穿的全是表姐們“淘汰”下來的;長輩們給她的壓歲錢、零用錢,她從不亂花,反而動不動“教育”我:錢得用到有用的地方。
很快,女兒上初四了。一個春寒料峭的晚上,家里停電,我帶她去肯德基,吃飯的同時,借亮學習。吃到一半時,店里走進一位年近七旬、衣衫襤褸的老奶奶,把好幾個桌上的剩薯條、剩飲料一掃而空,連番茄醬也沒放過。
這時,我的手機響了。等我打完電話,不禁被眼前的一幕驚呆了——女兒快速吃完自己的食物,拿起自己的小錢包,到前臺買了一個漢堡包遞給那位老人。
一股暖流涌上我的心頭。
出了肯德基,我問女兒:“從家里出來時你特意帶了瓶白開水,嫌肯德基的飲料貴,那咋舍得送別人漢堡呢?”
女兒說:“媽,要不是餓急了,那么大年歲的人但凡有點兒法子,也不可能放下尊嚴撿別人丟棄的東西吃啊!你不是總說,錢要花在有用的地方嗎?”
聽罷女兒的話,我感到非常欣慰,仿佛聞到了她贈人玫瑰后手中的余香,感受到了節儉的更深一層涵義。
老爸離開我們已經18個年頭了,但節儉的基因正在我們下一代人的身上被復制、放大。那一刻,我仿佛看到了老爸會心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