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嘉樹
專業的意義
◇ 嘉樹

薛治洲,1976年出生,江蘇海門人。畢業于南京藝術學院美術學院書法專業,獲碩士學位。中國書法家協會會員,江蘇省青年聯合會委員,江蘇省現代書法研究院副院長,南京市書法家協會理事,南通印社社員。現為南京書畫院(金陵美術館)專職書法家。
結交治洲兄已經超過十五個年頭。他來找我的時候,大學剛剛畢業,舉手投足,意氣風發。不知不覺間,我們已經作別青春,步入中年。猶記相識之初,治洲介紹自己讀中學時就喜歡書法,還常常為同學刻印,他的毛筆與篆刻刀不知被父親收掉多少回。在南航讀書時,他對書法的愛好有增無減,并集合同道,組織書法社,被推為社長。幾年中他的眼界大開,書寫技巧也得到長足的提高。大學畢業以后,治洲一直在南京工作,十余年間轉益多師,于書法討源問流,無饜足之心。在我的鼓勵下,他還到南藝念了碩士,對書法的興趣漸漸就成了事業的追求。
以我對治洲的了解,兩漢豐碑與晚明高堂大軸,因氣象恢閎,不事小巧,最令他心折。他最常臨寫的,是《張遷》《禮器》與黃道周、張瑞圖的大軸。他的書法也以行草與隸書見長,無論是使轉縱橫,還是鋪陳潤澤,都不難看出過人的才情與敦實的品性。治洲臨帖,以神符而不以跡,又善用虛實,體現出很好的擒縱功夫。當然,這也反映出他的根器厚而拙。治洲與人交,多應而寡求,能這么說的人很多,但誠心這么做的,我見的很少。書法雖是學問之余的末技,但沒有才情不足以成就,沒有品行,也就是其人不足道,則格調絕難邁俗。古人說“惟書不可以為偽”,便是說無論如何偽飾,那些最根本的東西是無法掩蓋的。
從治洲的近作來看,他對于“二王”一脈的刻帖及六朝碑志也開始心追手摹,雖然在后世的碑學與帖學中,二者似乎分道揚鑣,絕不交叉,但在六朝時其實沒有碑帖之爭,碑帖的區別不過是功用與載體不同,在用筆上并無分別。如果治洲能融通這二者的用筆,不僅可以更好地表現碑志的“秀”與“二王”的“骨”,相信他的大字行草也會更多細節可以玩味。在生活中,治洲是觀察力非常強的人,這種觀察力應該也體現在他的臨帖過程中。孫過庭說“察之者尚精,擬之者貴似”,這句話并不過時,值得反覆體味。至于描頭畫角,則南轅北轍,治洲必不屑為之。
治洲也跟我談過他的煩惱。大概在五六年前,他的書法就有了穩定的面貌,但此后似乎一直難有突破,他自己也感覺遇到了很大的瓶頸。前兩年我在美東訪學,忽然收到他的電子信,希望我推薦一些書,我給他列了長長的書目,也有一些好的論文,大多是藝術史方面的,涉及到書畫、雕塑與建筑,希望他慢慢讀。我告訴他,學習歷史對于理解藝術十分重要,不能只顧埋頭操練,因為所有的技巧、形式與風格都與特定的歷史與社會環境有關,只有對環境有深刻的認知,技巧、形式與風格才能得到重建,古人才能真正活在我們的筆下。那些憎恨讀書的人,僅僅憑自己粗淺的直覺來看待那些范本,雖或熟練流利,必難以真正獲得古人深意,時間越久,這種熟練就越表面化,字也就越俗氣,而陷入其中的人往往毫不自知。我的建議,治洲應該是認同的,但是不是擠得出時間來讀這些書,我還沒有來得及問他。
過去的十幾年中,治洲雖不能釋情于筆墨,但嬰于物務,每手持一編,輒自嘆有心無力。如今他成了畫院的專職畫師,是可以靜心思考一下的時候了。在我看來,所謂專職,不過是一個職業平臺,不表明有了這個平臺,你的藝術與學問就是專業的。大多數的所謂“專業”,其實只是拿職稱、學位或是供職的機構作為行走江湖的幌子,為社會貢獻的卻是一堆垃圾。要真正成為專家,需要用志不分,甚至忘卻寵辱。人的智力差異很小,就看你有多少時間真正用在思考與磨煉之上,總以為自己比別人聰明就可以少花力氣的,我沒有見過成功的。那些奔競天下的專業書法家,看似得了不少實惠,其實是浪費了大好光陰,得不償失。希望治洲借進入專業藝術單位工作的機會,更果斷地定義什么才是他人生最重要的目標。目標既定,相信以他的才情、品行與毅力,在未來一定能夠取得更為驕人的成果。以治洲的聰敏,他會知道如何選擇。
責任編輯:劉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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