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蓉
《管子·形勢》中說:“山高而不見,地不易也。”意思是說,山高有看不見的時候,但地不會改變。大地是永恒的,一個人只要不忘土地,他也就是恒久的,而大到一個家族,甚至一個民族也是這樣。
“一村演廿四史興衰,自西周歷魏晉,無論隋唐,薪火競相傳,幾經物換星移,獨把高風遺后世;九嶺開兩千年鼎盛,非良將則名臣,更多彥士,川流爭不息,誰可披霄決漢,尚留大任待來人。”這副對聯描寫的是一個不忘土地、始終敬重土地的家族——山西省運城市聞喜縣禮元鎮裴氏家族。
裴氏家族所在的村叫裴柏村,這個有著兩千多年歷史、人口千人的村莊,占地只有3平方千米,也沒有什么排場的建筑。但是,裴柏村有一個如雷貫耳的名字——中華宰相村,因為裴氏家族在歷史上,曾先后出過宰相59人、大將軍59人,正史立傳與載列者有六百余人,七品以上官員多達三千余人。在唐代,裴度還被封為“晉國公”。
無論裴氏家族的人做了多大的官,有多少人做官,但他們都非常敬重土地,眷戀土地。裴安祖,南北朝時期北魏人,是被封為“聞喜侯”裴駿的從弟。裴安祖雖說美名遠播,但他一生不愛做官,一心在家鄉帶領子弟們胼手胝足地耕種。孝文帝對他敬重有加,親自登門,拜他為安邑令。裴安祖卻婉拒道:“感謝皇上的厚愛!我還是安安心心治好我的家,這也是對國家的貢獻。”
“天之所生,地之所產,足以養人。”在裴氏家族的一些人看來,人生在世,有土地就足夠了。不過,大多裴氏族人認為,做了官才會有更大的為國家做貢獻的舞臺。做了官后,他們更是敬畏土地,以土地作為自己生命的基礎及歸宿。
裴志灝曾任清乾隆年間的安徽寧國府同知。在他的任上,寧國發生大災荒,朝廷所撥賑谷,因路途遙遠一時運不來。于是,裴志灝拿出庫銀,就近買谷賑災。因為此事未經存案,裴志灝被人中傷,罷職回到家中。有了可勞作的土地做后盾,他沒有半點兒低落和沮喪,每天起早貪黑,辛勤耕種,并“修族譜,立義學”,家族沒有因為他的罷官走向衰落,反而日益興旺。乾隆六十一年(1796年),裴志灝因其高壽和德行,又被皇帝征召赴京,參加了千叟宴。
不忘土地,樂于山林、田園,能使得人與自然和諧,于山水間得到心靈的安頓之所。“鋤禾日當午,汗滴禾下土。”這樣的艱辛,只有勤劬耕作的人才能體會到。
裴潛是曹魏時的清陽亭侯,那時盛行厚葬之風,但裴潛臨死前命家人為他從儉辦喪事。故此,他的墳墓中只置備了一個座位和幾件瓦器。唐僖宗時的宰相裴坦,兒子娶同朝為官的楊收之女。大喜之日,陪嫁抬到府上,金玉器皿和飾物滿箱滿櫳。裴坦一見,立刻命人撤去,嚴詞指出:“亂我家法。”
儉以立德,“天地氤氳,萬物化醇”。敬畏土地,不忘土地,就會品行高尚,心靈純潔,受到世人敬重。唐太宗所定43名功臣,裴寂排名第一。唐代文學家、思想家柳宗元說:“惟裴氏之卿,世服大僚,觀唐宰相世系表,獨先裴氏列史。”唐玄宗給裴寬贈詩曰:“德比岱云布,心如晉水清。”南宋詩人胡邦衡寫道:“北往常思聞喜縣,南人怕入買愁村。”
“天高而明,地厚而平。”一個人,一個家族,始終不忘土地,就會不忘根本,因德厚而平穩,就能恒久不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