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訪天意影視總裁吳毅：好的制作人對作品都有訴求

殷貝

提到金牌制作人吳毅，觀眾第一想到的便是由他一手打造的眾多不同類型與題材的成功影視作品，比如由他擔任制片人的電視劇作品《我的團長我的團》《功勛》《絕對權力》《乾隆王朝》《軍人機密》《遠去的飛鷹》等都在一定程度上創造了話題與收視的雙豐收。2006年，《士兵突擊》更是憑借熱血的“硬漢文化”加上濃烈的戰友情，成就了當年的收視神話，成為了軍旅題材作品至今都無法超越的經典之作。作為《士兵突擊》的制作人，吳毅領銜的天意影視有限公司，也一躍進入大眾視線。

近些年，由吳毅帶領的天意團隊除了不斷創新，突破戰爭題材的格局，還在嘗試“多條腿走路”，題材涉及現代都市劇、民國劇以及歷史題材劇，當下熱播的古裝偶像劇《龍珠傳奇》便是出自吳毅之手。然而，擅長軍旅題材的金牌制作人吳毅首次挑戰古裝偶像劇，這不禁引起了網友的質疑，《龍珠傳奇》難道是天意影視向流量低頭的“轉型”之作？充滿軍旅情懷的制片人吳毅將目光轉向了商業片？帶著這些疑問，本刊記者來到天意影視總裁吳毅的辦公室，共同探討作為制作人在創作過程中需要的堅守和探索。

《龍珠傳奇》是一次有意識的嘗試

由楊紫、秦俊杰、舒暢等主演的古裝偶像劇《龍珠傳奇》在北京衛視和安徽衛視聯合播出，網絡平臺會員能搶看12集。從總體而言，電視劇《龍珠傳奇》實現了藝術和商業高度的統一，自電視劇開播以來，觀眾對這部劇的好評如潮。吳毅作為《龍珠傳奇》的出品人憑借著對男女主人公之間錯綜復雜故事的描述，刻畫了鮮明而飽滿的人物形象，為觀眾講述了在清朝康熙年間，明朝最后一個公主李易歡與少年康熙從歡喜冤家到兩心相許，再到不得不反目為仇，最終放棄了復仇，兩人約定相忘于世、相記于心的故事。相比同類型的古裝片，《龍珠傳奇》有著更厚重的思想和廣闊的視野，同時帶有吳毅一貫對作品品質的藝術追求：“我們跟同類型古裝片還是有所區別的。李易歡是一個前朝的公主，似曾相識的人設，但我們的關注點并沒有在他們倆卿卿我我上面，而是突出在他們交往過程中個人情感、家國利益與道德三者的抉擇處理。在里面可以看到康熙勵精圖治、微服私訪、親民、反腐的情節。題材折射的視野還是很寬廣的。不同于一般古裝偶像劇，這只是我們系列劇的第一部，可能通過三部到五部來表達我們對這一系列劇的整體訴求。”制片人吳毅為我們分析道。

2006年，由吳毅擔當制片人的軍旅勵志題材電視劇《士兵突擊》低調開拍。一經播出便轟動全國，其影響力幾乎成為一種社會學現象。除了軍事題材，吳毅在諜戰、歷史題材上也都有過重量級作品，如《乾隆王朝》《軍人機密》《絕對權力》《功勛》《故夢》《圣天門口》《王大花的革命生涯》等。此外，由他擔任總制片人，婁燁執導的電影《推拿》也獲得柏林電影節銀熊獎、臺灣電影金馬獎和最佳劇情片獎等多項殊榮。

然而目前正在熱播的這部浪漫傳奇劇《龍珠傳奇》并不是典型的天意影視風格作品，有的網友指出《龍珠傳奇》可能是天意影視向流量低頭的“轉型”之作。面對質疑，吳毅道：“我不僅是個制作人，同時我也是個投資人。優秀的制作人不能固化，就像一個演員，不能說只能拍一種題材的戲，不能拍其他類型的戲。我可以說我更喜歡，我更想嘗試哪一部作品，包括我早期也拍過具有偶像氣質的《戀愛兵法》《愛上女主播》，這都是一種探索，只是說成就和反響沒有像我一貫風格的作品《士兵突擊》《我的團長我的團》那么高。一個好的制作人一定是多元的、豐滿的、敢于探索和挑戰的，不能排除任何類型的片子。《龍珠傳奇》可以說是有意識的嘗試，有意識的行為，而不是一種純商業的行為。”在他看來，制作不應該局限于題材，題材沒有好壞之分，也沒有高低之分，而我們現在缺少的就是一種敢于探索的勇氣，只做自己熟悉的領域也有悖于現在市場的發展趨勢。每一次創作都是一次有意識的嘗試。

好的制作人會為作品注入靈魂

作為金牌制作人，吳毅對于電視劇的前期孵化同樣是親歷親為。記者推門進入天意影視總裁吳毅的辦公室，靠墻的架子上，一連串形狀各異、國內外影視大獎的獎杯印證著天意過往取得的榮耀，而另一邊的辦公桌上則擺滿了不同類型不同題材的劇本。吳毅指向桌面不可勝數的劇本認真講道：“我再忙都會看劇本，我的文學團隊會對作品有個初選，但到項目決策的時候我一定會看本子。我不純粹是一個投資人，我更是個制作人，像歷史劇《曹操》的劇本我就已經抓了八年，今年正在拍攝當中的《美好生活》劇本我也孵化了三四年之久，《龍珠傳奇》的劇本更是耗時兩年多才被搬上熒幕。”

近幾年出現了一股“IP熱”的浪潮，相比大IP，吳毅告訴記者他更偏向于原創的劇本。“我不排斥大IP，但我們以原創為主。因為它的獨特性，使得它可以更好地承載我對藝術的追求，對主題表達的訴求。好的制作人一定要有表達，會思考我為什么要去做這個戲。”好的IP能被大眾快速接受，但好的原創一定是能產生經典價值的作品。“有人問我為什么會做《士兵突擊》，包括電影第一部我為何選擇的是《推拿》。有人跟我說，我是一個有情懷的人，這個我不否定，但我認為更準確的表達是我對這個職業是有思考的、是有追求的，我對自己的職業人生是有設定的，我對每一部作品都傾注了靈魂。”吳毅道。就像在最初接到《推拿》這個項目時，吳毅就很清楚，這很明顯不是一部有“利”可圖的作品。從作品來看，它很獨特，真實反映了盲人群體真實的生活狀態，反映了盲人內心渴望美好。從影響力來看，2014年至2015年，《推拿》在臺灣電影金馬獎、亞洲電影大獎、中國電影導演協會、北京大學生電影節、華語電影傳媒大獎上獲得包括最佳影片在內的多項獎項。可見他每投一個項目都是有定位的，他看重的是這部電影的社會效應和作品所賦予的靈魂。

吳毅在同類型作品的延展上是有開拓性和創新性的，正如天意影視公司拍攝的《美好生活》，雖然是一部都市時尚情感劇，但講述重點不再是那些個顯而易見的家長里短，而是在作品中灌輸了一個思想：你選擇的生活方式決定了你的人生。吳毅介紹：“《美好生活》講的是一個落魄的海歸，受到情感和生活的雙重打擊、事業和身體的雙重變故。他以這樣落魄的形象回國，再開啟新的人生。故事帶有都市情感和事業共識性和共生性的表達，你通過作品可以看到每個人的生活。我們傳遞的不是解決方式，而是去呈現無論遇到何種困境都努力向上的美好愿景。”

無論是電影《推拿》，還是電視劇《美好生活》，在外人看來都是難啃的骨頭，因為題材的特殊性會影響作品的市場表現。但吳毅憑借著精準的眼光和對藝術的敬畏之心，在浮躁的影視劇市場做出一次次驚人的壯舉，也正是領頭人有這樣過人的氣魄和獨特的眼光，才使作品擲地有聲、獲獎無數。

“融合”而不是“迎合”

如今80后、90后甚至00后成為影視劇的主要受眾，不可避免地帶來影視劇審美的改變。以“大IP+流量明星”的“速成配方”雖有著“亂花迷眼”的喧嘩和熱鬧，卻缺少了文學作品應有的厚重。對此現象吳毅坦言：“你可以去研究現在觀眾的喜好，可以去融合，但不能去迎合。融合指的是觀賞習慣你不可以改變它，比如說現在電視的受眾是較為年輕化的，那么就要尊重年輕人的觀賞習慣，但我們不能一味地去迎合。作品還是需要有一定的引導性，作品要源于生活而高于生活，還需要它的文藝功能，除了娛樂性，更重要的是有一定教化和指引的作用。”的確，電視劇作為大眾傳播媒介，是一種兼具娛樂與審美的文化形態。它源于生活，卻又高于生活，承載著弘揚文化、反映現實、啟發民智等社會功能。

當下市場，部分電視劇出現過度商業化、過度迎合觀眾、大量植入廣告的傾向；一些電視劇沒有較深的文化內涵，那么就很難有持久的吸引力。有的電視劇風格熱鬧、激烈、節奏快，但缺乏讓人回味的元素和情境。吳毅坦言：“如果說什么賺錢就做什么，那么對于整個行業都是毀滅性的。”如果電視劇只講究其商業性而不講求藝術性，再精彩的電視劇差不多都會成為過眼云煙，引不起觀眾的回味和思考，那便是電視劇的失敗之處。那影視作品如何在創作和商業訴求之間尋找平衡？吳毅為我們分享道：“商業屬性不等于商業化，以《王大花的革命生涯》為例，它是介于商業屬性和創作屬性之間的一個作品。但我同時也有著表達，它遵循商業片的基本規律，又融合緊張懸疑的色彩，但同時也是反原則的，因為一般的諜戰劇是以男性為主體，而我選用的是女性為主體。首次將女性，特別是以家庭主婦為特征的角色放在諜戰片的核心位置。另外它是個強情節劇，反原則表現在以人物的成長為基本，三段式的結構，這都是我們有意識的表達。”

以不變應萬變，不變的是我對藝術的追求

Q：這次拍攝古裝偶像劇《龍珠傳奇》和駕馭軍旅題材有什么本質區別？

A：《龍珠傳奇》是帶有偶像浪漫氣質的古裝劇，從類型來講跟我以往做的軍旅題材不同，跟之前比較厚重的表達方式也有所不同。它是我近兩年對類型片的一個全方位嘗試。它不光是一部帶有偶像氣質的劇，同時有著我一貫的藝術追求，我也想從輕松浪漫的背后去表達對歷史題材的認知，在這個歷史的背景下我們想表達“小我和大我”“家國”等問題。

Q：演員演技在線為劇目加分不少，鮮花鮮肉，又演出了新高度，你怎么評價主演的表演？

A：我覺得不錯。他們在《龍珠傳奇》的表演比較生動，有情感的投入，折射出來的“CP”感非常的好。通過這部劇的一點點延伸，他們在現實生活中也終于在一起了。對于秦俊杰，我相信他會有進一步的發展空間，他的年齡正好是容易有真情投入的階段，他對康熙的表達，把康熙這個人物塑造得很有新鮮感。

Q：古裝偶像劇免不了播出被觀眾吐槽劇情抄襲和不尊重史實，《龍珠傳奇》如何避免這個尷尬？

A：這部劇在對歷史人物的認知上面是有些爭議。我們遵循了大的歷史背景和藝術創作規律，來進行合理的藝術加工，對于歷史人物，既沒有人為地拔高，也沒有將他矮化，只是根據人物的成長性來塑造人物。我看到對李定國角色的爭議，因為是同一演員分飾兩角，同時飾演了孿生兄弟太監，但這并不是矮化民族英雄。畢竟我們不是人物傳記片，我們是帶有歷史正劇氣質的偶像劇。比如在反映大的歷史觀中，康熙帝的勵精圖治是到位的。

Q：拍攝《龍珠傳奇》，作為制片人你有什么收獲？

A：每一個作品都希望贏得更多受眾面的喜愛，這是我考慮比較多的一個方面。作品是需要表達的，我在堅守自己藝術追求的同時，希望更多人熟悉我的作品。這是我自覺的行為，而非被指標、業績驅使的行為。

Q：你有什么生活習慣讓你保持與時代緊密結合？

A：以不變應萬變，不變的是對藝術的追求。你熱愛嗎？就像楊紫和秦俊杰。因為熱愛而表演的東西是不一樣的，如果熱愛，你的投入和判斷也是不一樣的，你可以不斷地往前走。如果說我跟一般的制作人有什么不同的話，我是把它當作一個事業。我每天的工作也十分的繁忙，但我不覺得累，就是因為喜歡和熱愛，這是我從小的一個夢想。為什么軍旅戲我做得有感覺？這跟我的出生有關，環境的成長對藝術創作的影響是很大的。

Q：作為金牌制片人，你的獨家秘笈是什么？

A：首先要知道什么是好的，如果非要說我有什么秘笈，那就是著重選題的獨特性。一個故事或者一部劇的好壞，歸根結底在它的思想容量和獨到見地上面，所以我才說選題是成功很重要的一方面，其次才是劇本。從項目操做的角度來講，是勝在選材。有些劇本很華麗和工整，但它缺少題材的獨特性和前瞻性。

Q：天意傳媒的經營模式是什么？全產業鏈發展，還是以影視版權為主？

A：我們以全產業鏈為主，現在是以電視劇、電影、網劇三架馬車為主，建立健全娛樂營銷演藝經紀，實現全行業全方位覆蓋。努力打造以內容生產為主體的文化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