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作教學三維范式構建的理論與實踐研究

毋小利

一、 構建寫作教學三維范式的重要意義

寫作教學如何實現突圍、走出困境？我們認為：寫作教學的病根在課程層面上，而不在教學層面上。因此，寫作教學改革的出路應該在課程內容重建上，而不在教學方法改革上。正是寫作課程知識而不是別的東西，決定著、支撐著寫作教學的運行狀態，因此，寫作課程知識的除故納新就成為寫作教學改革的重頭戲和關鍵。

從世界寫作教學史來看，課堂教學中的寫作，歷經了“寫作即結果”“寫作即過程”“寫作即交際和認知”三種范式（交際和認知同屬功能范疇，故上述三種范式分別稱“文章寫作教學范式、過程寫作教學范式和功能寫作教學范式），寫作課程知識，也分別基于以上三種范式而確立。而我國目前的寫作教學，基本上還處于“寫作即結果”范式階段，第二、第三兩種范式意識還遠未形成。我國寫作教學長期以來所積累的寫作知識，主要是以寫作成品為關注中心的文章內容和形式標準的知識。這樣的知識主要表現為陳述性知識，學生學習了這樣的知識，只知道什么樣的文章是好文章，而“如何才能寫出這樣的好文章”這樣的文章寫作過程和方法維度的程序性知識卻學不到，關注文章寫作目的、寫作意義和寫作情境等因素的文章寫作功能維度的策略性知識則更學不到。這樣的知識狀況，決定了寫作教學的低效甚至無效。

因此，同時關注文章成品的內容與形式、文章寫作的過程與方法、文章寫作的交際與認知功能，在此基礎上構建基于三維范式的寬幅的寫作知識，以此作為學生寫作素養生成的強有力的支撐，有著非常重要的意義。

二、構建寫作教學三維范式第一階段的理論和實踐探索

我們“新課程背景下寫作教學三維范式構建的理論與實踐研究”課題組在構建寫作教學三維范式理論和實踐的探索上，大致分兩個階段：第一階段，強化過程寫作意識和功能寫作意識并研發相應的寫作知識；第二階段，將“文章——過程——功能”三維范式有機融合起來，使學生會綜合使用基于三個維度的知識進行寫作。

在和課題組合作的幾所中學里，我們一開始接觸到的學生作文和想像中的樣子并無二致。絕大部分學生還熱衷于外表豪華其實內容空洞無物的“小文人語篇的好作文”。以下這篇《只求無悔的人生》（片斷）就是非常典型的代表。

無悔·太白

他縱有才華無數卻無處施展，被“賜金還山”離開長安，發出“總畏浮云能蔽日，長安不見使人愁”的感嘆。黑暗的官場不容傲骨天成的他，即使仕途不利，可人生就該無悔！于是他“仰天大笑出門去”，寄情于千山萬水之間。他“且放白鹿青崖間”暢游山水，在“霓為衣兮風為馬”的仙境中逍遙自在，勝似一個活神仙，好不快活！太白對月獨飲，雖然未達成做官的愿望可他卻用不朽的詩篇，譜寫了半個盛唐，此生無悔！

我們還在成長，可能會有失敗與坎坷，可失意只是暫時的，不管前路如何，只要奮力拼搏大步向前走，當經過汗水與淚水洗禮過的果實呈在眼前時，無論酸甜，心中都將無悔。

能夠寫出來這樣的文章，并不意味著作者擁有較強的寫作能力。為此，我們特別注重培養學生過程寫作和功能寫作的意識、知識和能力。為了研究的需要，我們在每個實驗學校挑選兩個平行班，進行了為期一年有余的對比實驗。其中一個班為自然班，實施了若干次單純的文章寫作教學范式的寫作課堂教學，一個班為實驗班，實施了若干次注重過程寫作教學范式和功能寫作教學范式的寫作課堂教學。實驗結果表明，單純的文章寫作教學范式下，寫作教學依然重復著“少慢差費”的故事，而注重過程寫作教學和功能寫作教學則對學生寫作方面的綜合素養提高有較為明顯的作用。下面是其中一次對比實驗。這次實驗提供兩段材料，讓學生以“誠信”為話題寫作，旨在讓學生學會“如何寫”。

材料1 一次，美國十大財團的首富老洛克菲勒把孫子抱到窗臺上，鼓勵他跳下來，并伸手接住了他。然后把孫子抱到窗臺上，又一次鼓勵他跳下來，并再次伸手做出要接住他的動作?？吹綄O子再次向自己撲來時，他卻一個躍步躲閃開了，孫子重重地摔在地上，痛得哇哇叫。老洛克菲勒慢慢走過來抱起孫子，面色嚴肅地對孫子說：“你活在世界上不要相信任何人，包括你的爺爺！”

材料2 曾子之妻之市，其子隨之而泣。其母曰：“女還，顧反為女殺彘?！逼捱m市來，曾子欲捕彘殺之。妻止之曰：“特與嬰兒戲耳。”曾子曰：“嬰兒非與戲也。嬰兒非有智也，待父母而學者也，聽父母之教。今子欺之，是教子欺也。母欺子，子而不信其母，非所以成教也?！彼炫脲橐?。

在自然班，多數學生看不出來這兩則小故事中蘊涵的二律背反，在寫作過程中缺乏用辯證思維來對問題進行分析的意識和能力；在實驗班，則在教學過程中有意識地先以生活化的方式、而后用理論化的方式對學生講授了辯證思維的意義、價值和初步運用方法，并以《論語》“言必信，行必果，硁硁然小人哉”和《孟子》“大人者，言不必信，行不必果，惟義所在”兩句極富啟發意義的話開啟學生辯證思維的智慧。也就是說，有意識地從思維方面教學生“如何寫”，而不只是像高考寫作一樣，給他們提供一個話題，然后就放手讓他們去寫。對實驗班學生來說，基本上都做到了以辯證思維來對問題進行理性分析，不以絕對化的、簡單的眼光看問題；而自然班學生做到的寥寥無幾，他們的辯證思維要么缺席，要么基本上處于自發而非自覺狀態。

對比以上兩個班的習作文章，可以清楚地看到：掌握適當的思維方法，對“如何寫”有非常重要的意義。自然班學生只會用“提出論點——擺論據證明論點”這樣的簡單線性思維來展開寫作過程，其論點是一種未經深入剖析和批判就已經認定的片面觀點，論據則是根據需要選擇“聽話”的材料以證明觀點的“正確性”。這樣的議論文幾乎沒有多少寫作價值。而實驗班學生則能夠在分析正反相對的材料的基礎上，經過深入的辯證思維，得出合理的結論。雖然文章也是先提出論點然后證明，但其內在思維品質和自然班學生的文章早已不在同一個層面了。

三、構建寫作教學三維范式第二階段的理論和實踐探索

第一階段的實踐探索為第二階段的實踐探索打下了良好的基礎，學生心目中的寫作已經由過去單純的“寫成什么樣子的文章”的寫作變成了同時兼顧“如何去寫成這樣的文章”和“為什么要寫成這樣的文章”的多維度行為。只是在第一階段的實踐探索中，我們沒有將以上三個維度的關注有意識地同步實施和落實。在第二階段的實踐探索中，我們的注意力主要放在三維融合上。在寫作指導中，我們提醒學生有意識地同時關注寫作的三個維度，并將它們融合而非簡單拼合在一起。以下是我們的另一次實踐探索。

這次寫作實踐首先預設了一個情境：

你生活的小區有不少人養狗，既有小型寵物狗，也有大型犬只。這些狗到處排泄，而且還經常跑到行人跟前抓舔。請你以社區工作人員的身份，寫一封公開信，呼吁文明養狗。

這個情境設置，其實不只是虛擬的，不少學生所生活的小區就有這種現象，學生對此感受頗深。

情境設置好以后，給出了一個工具性的知識框架：

1.寫作的功能分析

交際情境：我在什么樣的情形下寫作？

交際目的：我寫出來做什么用？

作者分析：我是作為一個什么角色在寫？

讀者分析：寫出來給誰看？

2.寫作的篇章分析

我寫出來的文章要主題鮮明，內容充實，結構合理，詳略得當，語言感人，說服力強，格式正確，有細節支撐。

3.寫作的過程和方法分析

如何開頭、展開、結尾

采用達到說服目的所應掌握的必要的知識和策略

體裁：論說文

言語方式：論證、闡釋、抒情、說明、敘述、描寫合理搭配

在這個框架中，我們尤其將“達到說服目的所應掌握的知識和策略”這一部分詳細展開以供學生參考，因為這一部分對這次寫作來說是非常關鍵的內容。

3.1必須看清所勸說的對象。要綜合考慮勸說對象的身份、氣質、性格、愛好和需要，以及勸說者和被勸說者的關系。

3.2要發揮勸說者個人特長。勸說者個人能力、氣質、個性各不相同，這個因素也在很大程度上影響勸說效果。勸說者當然要在此方面揚長避短，以求取得最佳效果。

3.3明確勸說的目的。勸說的目的不同，所采取的勸說策略和措施就應該不一樣。

3.4勸說的語言。勸說時一定要高度注意語言的分寸。要根據不同的人物，不同的環境，采取不同的語言。語言不可過激；但力度不夠有時也難以奏效。語言風格樸實無華還是絢爛多姿，要根據需要選擇運用。

3.5勸說的策略。因為勸說的對象不同，目的不同，在勸說的策略上也應該相應有所不同。可以借故事講道理，可以單刀直入，可以委婉含蓄，也可以據理力爭。旁征博引抑或以點擊面，旁敲側擊抑或冷嘲熱諷，擺事實抑或講道理，都要按需發動。

3.6注意勸說的態度。要達到好的勸說效果，就要注意采用合適的勸說態度。有時強勢凌厲可能奏效，有時則春風化雨才能服人。

這個工具性的知識框架，給學生寫作提供了一個可靠的抓手。應該說，在這次寫作課上，大多數學生的寫作是非常成功的。

大多數同學的習作，充分考慮了交際主體、交際目的、交際環境因素，從這幾個因素出發，采用了合適的交際策略，寫出了一篇篇說服力很強的書信體文章。

結語：

寫作教學三維范式使得學生在寫作時有了明確的理論指導，他們不僅明白了“我要寫出什么樣子的文章”，掌握了相應的陳述性知識，而且也知道了“如何才能寫出這樣的文章”，掌握了相應的程序性知識，更重要的是弄懂了“為什么要寫出這樣的文章”，掌握了相應的策略性知識。寫作過程中，寫作主體在哪些方面有優勢可以發揮，同時又缺乏什么樣的素養，需要如何去補救，教師和學生也就比較清楚了。在平時的語文學習過程中，學生就會有意識地、有針對性地去提高自己的綜合寫作素養，當然，教師的指導也會有更為明確的方向。

[本文為河南省教師教育課程改革2015年度立項重點課題“新課程背景下寫作教學三維范式構建的理論與實踐研究”的階段性研究成果，項目編號：2015-JSJYZD-065]

[作者通聯：河南平頂山學院文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