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老金回報下降

謝九

6月13日，全國社保基金理事會發布2016年的社保基金報告，去年投資收益率僅為1.73%，創下近5年來的新低。

全國社保基金自2000年成立以來，年均回報率大概為8.37%，累計投資收益額8227億元，應該說還是取得了不錯的投資回報，尤其是2014和2015年，年投資回報率更是超過了10%，但是去年投資回報率卻意外地大降至1.73%，甚至跑輸了去年2%的通脹指數。作為老百姓的養老錢，養老金投資的首要訴求是安全第一，其次才是合理的回報，在這樣的平衡下，過高或者過低的收益都不符合養老金的回報要求。過低的收益率不利于保值增值，過高的收益率意味著投資風格可能過于激進，潛在的風險過高。而最近幾年從兩位數的增長跌至不足2%，在一定程度上就呈現出了大起大落的特點。

我國的養老保險大致可以分成三個部分：一是基本養老保險，目前結余大約為4萬億元，主要由各地方政府控制，按照規定只能存入財政專戶，存在銀行或購買部分國債，所以收益率極低;二是全國社保基金理事會管理的全國社會保障基金，由中央財政預算撥款、國有資本劃轉、基金投資收益和以國務院批準的其他方式籌集的資金構成，用于社會保障支出的補充和調劑，屬于戰略儲備基金，按規定比例投資于有固定收益的各類債券和存款、股票、實業等，目前總體規模大約1.6萬億元;三是企業年金，也就是職工單位自辦的補充保險，截至去年底，企業年金的總體規模首次突破1萬億元。

長期以來，我國養老保險一直面臨最嚴峻的兩大問題，一是缺口問題，二是保值增值問題。缺口問題主要通過延遲退休、取消雙軌制等改革來解決，但是保值增值問題卻難有實質性突破。由于基本養老保險只能存在銀行或者購買國債，因此收益率極低，過去10年的年均收益率不到2%，明顯跑輸通貨膨脹，這也就意味著大量的養老金持續處于縮水狀態，進一步加大了養老金的缺口;反之，如果養老金能夠獲得不錯的投資回報，還可以在相當程度上緩解養老金的缺口壓力。

在我國的三大養老構成中，基本養老保險一直是養老體系的支柱，社保基金和企業年金扮演的是補充角色。但從投資回報的角度來看，作為補充角色的全國社保基金和企業年金的回報率遠遠超過基本養老金。全國社保基金的年均回報率超過8%，企業年金的年均回報率超過7%，而基本養老金的回報率不足2%。

正是在這種強烈的對比之下，提高養老金進入資本市場比例的呼聲在近年來一直相當強烈。2015年8月，國務院正式批復《基本養老保險基金投資管理辦法》，要求“各省、自治區、直轄市養老基金結余額，可按照本辦法規定，預留一定支付費用后，確定具體投資額度，委托給國務院授權的機構進行投資運營”，同時將此前基本養老保險只能購買存款和保險的投資范圍大大拓寬，購買股票、股票型基金等權益類產品的比重提升至30%以內，還可以參與以套期保值為目的的股指期貨和國債期貨交易。

養老金入市雖然在政策層面已經掃清了障礙，但具體執行力度如何，主要還是看地方政府的積極性如何。我國的基本養老金主要掌握在各級地方政府手中，全國共有多達2000多個基金統籌單位，按照《基本養老保險基金投資管理辦法》，只有通過省級政府進行基金歸集，才可以委托全國社保基金理事會進行投資。但對于地方政府而言，可能并沒有足夠的積極性將大筆養老金讓出，養老金在地方政府手中收益雖低，但是可以有很多其他用途，按照以往的社保資金審計報告，地方政府挪用養老金的事件屢屢發生，或是在地方財政吃緊時用養老金暫時墊付，甚至挪用為政府部門經費。如果將養老金交給中央統一管理，意味著地方政府少了一大塊可以實際支配的資金。

目前對養老金入市態度比較積極的主要是養老金結余相對富余的地方政府，比如廣東和山東分別委托了1000億元給全國社保基金理事會投資，其中廣東的養老金從2012年就開始入市。按照全國社保基金理事會最新披露的數據，廣東委托資金1000億元，累計投資收益331.57億元;山東省從2015年下半年開始入市，委托資金1000億元，截至去年底投資收益累計50.19億元。在《基本養老保險基金投資管理辦法》出臺之后，一些相對富裕的地方政府也開始試水。按照人社部披露的數據，截至今年3月底，北京、上海、河南、湖北、廣西、云南、陜西7個省（區、市）政府與社保基金理事會簽署了委托投資合同，合同總金額為3600億元，其中1370億元資金已經到賬并開始投資，其他資金將按合同約定分年、分批到位。

如果想要讓更多的地方政府將養老金委托給全國社保基金，最有說服力的無疑是社保基金的投資回報率，如果社保基金的投資回報率持續穩定在較高的水平線上，才可能真正打動地方政府，否則，如果出現投資業績大幅下滑，地方政府就會有合理的托辭來延緩養老金入市的節奏，這將不利于我國養老金保值增值的整體戰略。去年社保基金的投資收益率從兩位數下降至只有1.73%，可能會在一定程度上增加地方政府委托投資的顧慮，相比之下，收益率一直不如社保基金的企業年金，去年的收益率雖然也出現下滑，但仍然實現了3.03%的回報，略強于社保基金。

對于2016年投資業績大幅下滑的原因，社保基金的年度報告并未做出詳細說明，不過，年度報告還是披露了去年的投資策略，從中可以窺見社保基金投資回報下降的原因所在：“把握市場利率高點時機，主動適度擴大固定收益產品投資規模，優化債券產品結構，擇時投資存款類產品。主動適應境內股票市場風格轉換，抓住股市大幅度下跌后的低估值優勢，擇優追加委托投資，優化存量管理。加強實業投資調研論證，優選金融企業改制項目，參與出資設立中國政企合作投資基金及基金管理公司，加大投資市場化股權投資基金。科學把握匯率市場走勢，積極應對匯率市場新情況，優化調整境外委托投資結構。加強短期資金分級流動性管理。”

2016年的整體投資環境并不樂觀，債券違約事件在2016年頻繁爆發，導致債券市場下跌，而存款類產品也在去年面臨低利率的制約，從貨幣基金到銀行存款利率都處在較低水平上，股市2016年初以熔斷悲劇開局，上證指數全年跌幅超過10%，無論是股票、債券還是存款類產品，2016年的投資環境都不樂觀。不過這種局面在2017年可能會有所改觀，在去杠桿的主旋律之下，今年市場利率全面提升，對于存款類產品占比較高的養老金，可能會收獲不錯的回報。今年股市雖然剛剛經歷了一場小股災，但是社保基金重倉的白馬股在今年逆勢上漲，預計也能帶來不錯的回報。

不過對于社保基金而言，更值得追求的應該是長期合理穩定的回報，而不是某幾個年份的大起大落。尤其是我國目前正處于養老金大規模入市的關鍵時期，投資回報的不穩定可能會在一定程度上影響養老金向全國社保基金轉移，進而不利于養老金保值增值的戰略規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