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曉春
【摘要】針對近幾年來廣播劇的創新實踐,本文作者有自己的見解,包括怎樣認知廣播劇、對新聞廣播劇的質疑與肯定等;并提出在融媒體環境下廣播劇發展思路的設想。
【關鍵詞】創新 微廣播劇 新聞廣播劇 跨界 融合
【中圖分類號】G220 【文獻標識碼】A
2015年,中國廣播影視大獎設立微廣播劇獎(簡稱為“微劇”。由香港中文大學和黑龍江廣播電視臺共同出品的《打醬油》成為獲得中國廣播影視大獎(2013~2014年度)的第一部微廣播劇。自此,脫胎于傳統廣播劇的微廣播劇“登堂入室”,與傳統廣播劇并駕齊驅。2016年10月,中央人民廣播電臺的新聞廣播劇《遇見海昏侯》榮獲第十二屆“東方暢想”全球華語廣播大賽金獎,它將新聞報道直接引入廣播劇,令人耳目一新。2016年11月,北京人民廣播電臺制作的微電影《根兒》在愛奇藝上線,影片根據微廣播劇《捋直舌頭說話》改編,開創廣播劇知識產權(IP)影視化創作之先河。以上三個事件,引發筆者對于近幾年來廣播劇創新方面的思考。
一、微劇與廣播劇僅是一字之差嗎?
1.“微”之解析——見“微”知著
顧名思義,微劇與傳統廣播劇最大的區別在于時間短、體量小。從時間上講,參評中國廣播影視大獎微廣播劇獎的劇目,要求時間控制在8分鐘以內。在原有的廣播短劇之外,之所以開創了微劇,某種程度上是基于技術手段的更新,這個“微”代表利用手機微信、微博分享、二維碼掃描等新媒體方式打開和傳播。因此,為了適應移動互聯網播出和收聽,考慮到當下技術所能支持的流暢收聽時間和估算用戶的流量支付能力,將劇目的時長規定在7~8分鐘。其次,從2012年起,中國廣播劇研究會與浙江廣電集團聯合舉辦的幾屆全國范圍的微劇大賽,要求參賽劇目時長在5分鐘以內。此外,歐洲廣播聯盟如麥魯利奇獎明確要求參評廣播短劇在7分鐘以內。雖然“7~8分鐘”這一時間節點的科學性有待進一步論證和考量,但是它畢竟來自于專業人士幾年來的苦心實踐,從“世界眼光”的角度綜合評估,還是具有一定說服力的。
從體量上看,一部微廣播劇相當于舞臺劇的一出小品,文學創作中的一篇小小說。將廣播劇如此“瘦身”,無疑是為了適應當今人們快節奏的工作和生活,滿足受眾移動中的碎片化收聽,在盡量短的時間內,給受眾一個完整的故事欣賞。受體量的限制,劇中人物不宜多,人物出場次數也不可能多;故事要簡單,結構要以精巧取勝;內容以富于生活氣息的題材見長,不大適于表現厚重的主題,即使表達重大主題,也要從小處入手。例如:榮獲中國廣播影視大獎的微劇《打醬油》,講述一個大學生眼中臺灣老兵的故事:男主人公當年去打一瓶醬油,沒想到竟然打了整整四十年。他被國民黨抓了壯丁,一去四十年才返回故鄉。從一個小人物打醬油的小事件,折射出歷史大背景。沉痛的往事讓現在的年輕人意識到:沒有富強統一的祖國,哪有幸福的家?該劇出場人物一共6位,主要人物2~3位,對白敘述極其精煉,音樂音響恰到好處。短短5分鐘的微劇,著力點集中,給人留下深深的觸動和感悟。
微劇雖然時間短,體量小,但是由于新媒體傳播方式的助力和創作者遵循創作規律的不懈努力,小小的微劇,其影響力不容小覷。
2.“微”之反思——“雙輪”驅動
微劇的制作成本低,門檻低,打破了專業制作與業余愛好的界線,似乎誰都能來試一把。誠然,創作的繁榮是好現象,在“量”的基礎上,才可能涌現更多的精品力作,但同時應盡量避免魚龍混雜的狀況出現。另外,需要創作者在“熱”中進行“冷”思考,即在碎片化收聽時代,所有的節目都需要“碎片化”嗎?
微劇之“微”必然令其廣度、深度受到影響。如同飲食中的快餐,雖然快,但營養畢竟有限。而往往完整連貫的故事、跌宕起伏的情節,更能激發聽眾的收聽愿望和情感共鳴,聽眾也十分需要這樣的高品質“大餐”。當下的受眾隨時隨地手機刷屏,一天面對屏幕的時間并不少,加之堵車的時間不斷增長、休閑度假時間越來越多,人們有打發時間的需求、解放眼睛的需求,加上4G、5G等新技術的支持,速度越來越快,流量越來越多。那么創作者提供的收聽內容一定都要是碎片化的嗎?也許可以提供一些較長的、扣人心弦的、吸引聽眾“追聽”下去的作品。這不正是廣播劇、廣播連續劇所擅長的嗎?這并非傳統廣播劇的簡單回歸,而是順應時代和技術進步的螺旋式上升的“回歸”。我們創作的新長篇作品也能夠搶占用戶更多的流量和時間,達到經濟效益和社會效益的雙豐收。因此,微劇和傳統廣播劇的創作應該“雙輪驅動”,期望由微劇帶動更多更好的傳統廣播劇的創作,以饗聽眾。
二、錄音報道與廣播劇嫁接,究竟是新聞還是廣播劇?
1.贊譽——創新之舉,聽眾認可
廣播劇常常以新聞事件或新聞人物為原型進行創作,這已屢見不鮮。例如:榮獲中宣部第十三屆精神文明建設“五個一工程”獎的廣播劇《中國船長》,就是根據青島人郭川駕駛帆船創造單人不間斷環球航海世界紀錄的真實事跡改編的。廣播劇《大慶人在非洲》以大慶“1205”鉆井隊隊長李新民為生活原型,講述在劇中人物李慶的帶領下,采油鉆井先鋒隊奔赴蘇丹,憑借大慶先進的石油生產技術和勤勉踏實的工作作風,打敗西方某大國競爭對手,圓滿完成任務。馬恭志,一名農村電影放映員,5歲身患小兒麻痹癥,重新站立行走后,肩挑手提送電影下鄉,超過200萬人看過他放映的電影。根據他的事跡改編的廣播劇《扁擔上的影院》,榮獲中宣部第十二屆中宣部精神文明建設“五個一工程”獎。將新聞報道直接引入廣播劇,并在劇情中不斷跳入跳出——《遇見海昏侯》創新出“錄音報道+ 歷史廣播劇”的形式,即:用報道呈現海昏侯墓考古重大發現,用廣播劇還原歷史事件。它為沉寂多年的傳統廣播劇打了一針強心劑,“為廣播劇注入了新聞的元素,使廣播劇這種形式進入了廣播新聞頻道的黃金時段。”①
由于廣播劇制作成本高,上世紀90年代以來,廣播劇日漸式微,創作嚴重萎縮。《遇見海昏侯》的編劇柴婧是個85后的女孩,她說:“我小時候沒有聽過廣播劇,認為廣播劇已經過時。即使與新聞結合,是一種創新,可播出前我心里還是很忐忑。”此劇不僅在傳統的廣播頻率播出,同時通過微信公眾號發布圖文和音頻。創作者們通過微信后臺看到聽眾了留言:“像追韓劇一樣,每天晚上等著下一集的推送。”“看演員表,發現好多是新聞節目主播扮演的,太神奇了,”“我們是聽了這個劇才去首博看這個展覽的。”廣播劇單集在中國之聲微信公眾號上的閱讀量在1萬到2萬之間,在蜻蜓.fm上超過10萬。聽眾的認可給了創作團隊極大的信心。
2.質疑——它可以叫做廣播劇嗎?新聞可以藝術化處理嗎?
錄音報道與廣播劇嫁接,到底是在新聞中“插播”了廣播劇,還是在廣播劇中“插播”了新聞?新聞不像新聞,廣播劇不像廣播劇,《遇見海昏侯》從播出伊始也受到了各方的質疑。有人認為:此乃“四不像”,不倫不類。有人認為:這畢竟是在新聞頻率播出,聽眾是把它當新聞來聽的文藝節目可以借鑒新聞的元素,但新聞節目不可以用文藝的方法來處理,否則就違背了新聞客觀真實的原則。
3.釋疑——虛實有度,打破邊界,各取所長
非虛構與虛構節目之間并沒有天然的鴻溝,只要把握好虛實之間的“度”,就能保持新聞的真實本質。《遇見海昏侯》的主創人員在創作之初就有他們的考量和規避。編劇柴婧向筆者介紹:“選擇重大的考古事件加入廣播劇元素,是因為此題材的特殊性,并非各種新聞都適合這種方式。盡管史書上的相關記載很簡單,但是劇本仍盡量用原話,重要的場景都按照史書記錄去寫,只有少部分是演繹。”在史實與演繹之間,“度”的把握很重要,創作者為此頗費心思,完全照搬史書記載,節目會生澀難懂,索然無味;然而,也不能為了吸引聽眾就大肆添油加醋,搞成“戲說”。只有適度合理的演繹,才會使節目既不失歷史真實,又有趣味性和可聽性。據介紹,該劇本完成后,特邀史學家來審稿,包括稱謂等細節,都由史學家把關,保證了新聞的真實性。
做好新聞需要良好的新聞職業素養,廣播劇創作同樣是專業性極強的一種創作。兩者結合的過程是模糊了兩個專業的邊界的過程,但絕不等于說可以忽略它們各自的專業性。反之,專業的人做專業的事與打破邊界也并不矛盾,關鍵在于各取所長,合作共贏。做新聞出身的主創團隊第一次接觸廣播劇發現:劇本是節目優劣的最基本保證,要用人物對話推進劇情,而不是用旁白;導演使劇本“立起來”,賦予劇本新的生機;音樂和動效什么時候出、怎么出,都有講究,音樂與文本內容有機結合,細致到每一個樂符與每句話的配合。與有經驗的專業廣播劇導演和制作人員相比,《遇見海昏侯》的主創人員坦承:新聞編輯和記者跨界制作廣播劇,其差距還是比較明顯的。可見,還是要專業的人去做專業的事。該劇也邀請了專業的廣播劇導演在藝術上把關和指導。不可否認的是,廣播劇由于注入了新聞的元素,其新鮮的熱度和真實的力量也是無與倫比的。
進入21世紀以來,廣播節目的類別界線已日漸模糊,且邊緣地帶往往更會有新奇的發現和突破。我們或許不必再糾結于一個節目是新聞還是文藝,抑或是哪種新聞、哪種文藝,分類似乎變得不再重要。從受眾的反饋來看,只要是受眾喜聞樂見的,能夠傳遞正能量的,又何必在乎它究竟是什么類別呢?
三、在融媒體環境下,廣播劇怎么“融”?
在融媒體時代,以技術為支撐和保障,“廣播+”模式逐步走俏,借助互聯網點播和手機客戶端(App),廣播節目結束了以往線性傳播和聲音稍縱即逝的時代。而且,音頻節目不再僅僅以聲音的狀態呈現,而是與紙媒(文字)和視頻相結合,實現了傳播的“全通道”和跨領域融合,能夠帶給聽眾獨特聽覺審美享受的廣播劇也不例外。中國廣播劇研究會與《中國廣播報》達成長期合作,在該報設立專版“廣播劇吧”。2017年初,中國廣播劇研究會號召全國各會員臺將所屬廣播劇版權授權給研究會,同時與懶人聽書、蜻蜓.fm等新媒體合作,嘗試將這些已授權的廣播劇放到手機客戶端(App)上,免費展播,以拓展廣播劇的收聽,提升廣播劇的影響力。
據統計,截至2016年12月,我國手機網民規模達6.95億。網民中使用手機上網人群占比由2015年的90.1%提升至95.1%。每周手機上網時間達26.4小時,日均約3.7小時。移動互聯平臺在人們的生活中已經占據相當重要的位置。人們通過手機社交平臺進行溝通,獲得信息,瀏覽新聞、時事,查找資料等。看視頻也逐步成為聽眾上網的主要目的,說明網絡視頻已經深入聽眾的視線。②北京人民廣播電臺敏銳地抓住短視頻開始流行的契機,探索創新出了“微廣播劇+ 微電影”模式,率先嘗試了廣播劇IP影視化創作,將一部5分鐘的微廣播劇《捋直舌頭說話》拍攝成為12分鐘的微電影《根兒》,將原有IP內容進行深耕和二度開發,這是一次對網絡時代廣播藝術的表現方式和傳播途徑的全新探索。微電影《根兒》自2016年11月22日在愛奇藝上線到2017年4月,已播放3.5萬次。
也許有人會質疑將廣播劇拍成影像作品,會不會破壞原有的屬于聲音創作空間的想象美感和魅力?筆者認為,在多元化選擇的今天,傳媒從業者有義務為受眾提供多元的作品和選擇方式,同時不妨借助互聯網和移動互聯終端的視頻流行,反過來促進廣播劇的收聽,也許很多人在看過根據廣播劇改編的視頻后,會有興趣追聽原本的廣播劇呢。所謂媒體融合,從某種程度上說就是打破原有媒介的界線,從視聽全方位吸引受眾,為受眾服務,以達到宣傳和傳播的更高境界。
廣播劇在融媒體環境下煥發著新的生機,期待廣播劇人不斷地探索和創新下去。
注釋
高巖:《用最合適的方式講述最有吸引力的故事——當新聞遇到廣播劇》,《中國廣播》,2017年第3期。
梁毓琳:《獨家:2016年全國廣播收聽市場概況(下)——廣播+模式逐步走俏,移動互聯終端收聽在逐步增長》,微信公眾號:“賽立信媒介研究”,2017年4月13日。
(作者單位:中央人民廣播電臺綜藝節目中心)
(本文編輯:黃一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