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都有可能活到100歲

古代的人壽命都比較短，少數長壽的人被認為是得到了上帝的青睞。要知道，在19世紀之前，普通人的平均壽命只有40歲左右。

從19世紀開始，人類壽命較短的情況在逐漸改變。自從1840年以來，人類的平均壽命每過一年延長約3個月。1840年全球平均壽命最高的是瑞典人，瑞典女性的平均壽命為45歲，如今已經上升到83歲。美國人壽命延長的趨勢大致相同，20世紀初美國人的平均壽命為47歲，現在新生兒的預期壽命有望達到79歲。如果預期壽命每過一年延長約3個月的趨勢能夠繼續下去，那么到本世紀中葉，美國人的平均預期壽命將上升到88歲，到本世紀末將達到100歲。

從全世界來看，人類壽命延長的趨勢似乎不因為任何單一的特定的事件而改變。它的速度沒有因抗生素和疫苗的普遍使用而加快，也沒有因戰爭或者疾病暴發而減慢。隨著時間的推移，全球平均壽命的圖形就像一個自動扶梯在平穩上升。國家不論富裕和貧窮，在大多數年份居民的壽命都保持上升的趨勢，整個世界正乘坐自動扶梯前進。

如果能夠找到有效的抗衰老藥物或者基因療法，壽命的上升趨勢可能會加速。未來百歲老人可能成為普遍現象，而不是當地媒體報道的稀有現象。

這聽起來好像是空中畫餅，但也并非不可能。在美國加利福尼亞州馬林縣一個青翠的山坡上坐落著全球第一家致力于延長人類壽命的私人獨立研究機構——巴克研究所。自從1999年以來，許多科學家和博士后就一直在這里研究使生物體更健康且更長壽的方法。該研究所的研究人員已經在實驗室把蠕蟲的壽命延長了5倍。大多數美國人從來沒有聽說過巴克研究所，但總有一天這個地方可能非常著名。

巴克研究所的研究事業并不孤獨。美國的密歇根大學、德克薩斯大學、加州大學舊金山分校以及著名的梅奧診所都在研究減緩衰老的方法。2013年9月，谷歌公司建立加州生命公司（Calico），專門從事長壽方面的研究。6個月以后，生物技術企業家克雷格·文特爾也成立一家創業公司尋求可以減緩衰老的方法。

延長人類壽命也許能夠帶來幸福的結局。如果減緩衰老的醫療干預能夠使人們在多活的年歲里保持身體健康，那么生命可能會以一種非常樂觀的方式延續，大多數男女能夠精力充沛地活得更長，而且也能工作更長時間，養老金和醫療補貼不至于失控。事實上，長壽科學最令人興奮的研究工作是讓晚年充滿活力，而不是簡單地增加壽命。

戰后的醫學研究著重于特定的疾病，因此出現了心臟病實驗室、癌癥研究所等等。心腦血管堵塞、中風、老年癡呆癥等老年慢性病是美國人的主要致死病因，傳統研究認為這些病需要對癥治療。由于衰老是眾多慢性病的根源，如果衰老能夠減緩，那么不僅壽命，而且“健康壽命”都可能增加。

能夠延長健康壽命的藥物對于現在的研究人員來說極其重要，正如疫苗和抗生素對前幾代研究人員的意義一樣。一旦研究成功，就會出現幾十年前那樣引人注目的藥物。在這個過程中，社會也許將解開一個古老的謎團：既然哺乳動物的每一個細胞都包含自己年輕健康時的DNA信息，那么我們為什么還會衰老？

巴克研究所的遺傳學家戈登·利思戈說：“在我們的冰箱內，保存著100多種能夠延長無脊椎動物壽命的化合物。目前我們還不清楚這些化合物是否對人有用。”

巴克研究所有許多年輕的研究人員，該研究所成立時其延緩衰老的醫學研究被視為堂吉訶德式的空想，然而僅僅過去了15年，巴克研究所就位于生物學研究的前沿。

在巴克研究所的一個實驗室里，研究人員正在不辭辛苦地修改酵母的染色體。對他們來說，酵母是一種非常方便的研究對象，因為它的一生非常短暫，而且其有三分之一的基因與人類基因相似。清除某些基因會殺死酵母，但清除另外一些基因則能夠讓其活得更長久。為什么會發生這種情況呢？巴克研究所的研究人員正在試圖弄清楚這個問題，希望最終能在哺乳動物身上獲得同樣的效果。這項工作非常辛苦，每周至少要觀察四臺顯微鏡50個小時。

巴克研究所利用微型心電圖儀和玩具般大小的CT掃描儀檢查老鼠的內部器官，因為研究的目的不僅在于延長它們的生命，而且還要讓它們保持健康的時間更長，少患癌癥或心臟病。研究人員主要利用老鼠、蠕蟲、蒼蠅和酵母研究衰老過程，因為它們體積小容易封裝，而且它們本身壽命不長，所以延長壽命很快就可以觀察到。巴克研究所的遺傳學家西蒙·梅洛夫說，“在20年前，延長蠕蟲的壽命是一件非常大的事情，而現在任何博士后都可以做到這一點。”美國國立老化研究所的實驗表明，一些藥物可以延長老鼠的壽命約四分之一；巴克研究所的研究人員已經能夠逆轉老鼠因老化造成的心臟功能障礙。設想一下，如果人類壽命很快延長了25%，那么整個世界將會發生什么變化呢？。

巴克研究所的首席執行官布賴恩·肯尼迪說：“我們希望在老鼠體內找到能夠延長健康壽命的5至10種小分子，然后進入人體試驗階段。” 正在巴克研究所和其它機構測試的雷帕霉素（Rapamycin，一種免疫抑制劑）似乎最適合試驗，具有革命性的潛力。然而除了倫理與道德的問題，利用人體試驗延長壽命的物質成本也很高，并且可能需要幾十年的時間。谷歌公司投入幾十億美元進入這一領域很有可能使人體試驗加快進行。

對于抗衰老的研究并非沒有先例，其中一些研究還具有警示意義。1954年度諾貝爾化學獎獲得者、美國著名化學家萊納斯·鮑林曾經提出大量服用維生素C可以延緩衰老，但結果證明大劑量攝入維生素C可能導致中毒。如果需要服用維生素C，應該遵照食品和藥物管理局的推薦劑量。

大約15年前，美國加州大學伯克利分校一位成就卓著的科學家布魯斯·埃姆斯提出，調節細胞線粒體的乙酰肉堿加上一種抗氧化劑可在治療輕度阿爾茨海默氏癥（即老年癡呆癥）的同時延緩衰老。抗氧化劑于是成為保健品市場的時髦詞匯。但是抗氧化劑攝入過多不利于健康，因為氧化對人體的呼吸具有至關重要的作用。埃姆斯認為自己發現了可安全延緩細胞衰老的化合物。于是他開始服用乙酰肉堿，在加州大學伯克利分校繼續研究工作，直到85歲去世，是否他本來就是如此長壽不得而知。制藥公司對埃姆斯的觀點沒有什么興趣，因為乙酰肉堿能在人體內自然合成而不能申請專利，而且更糟糕的是，從大型制藥公司的角度來說，乙酰肉堿這種物質太便宜，利潤也不高。

如今科學家們對老鼠進行的研究表明，限制飲食熱量與長壽有關。節食可延長小型哺乳動物壽命是抗衰老研究中最重要的發現。限制飲食似乎使老鼠細胞進入類似休眠的狀態，但是人類限制飲食是否有效還不清楚。不過這種方法似乎頗具吸引力，因為其成本非常低。

最近美國的哈佛大學、斯坦福大學和加州大學舊金山分校的專家們分別發表研究報告稱，將年輕老鼠的血液輸入到老年老鼠體內，對后者有延緩衰老的效果。這些研究的目的是要確定年輕血液的哪些化學成分對成熟組織有益。也許是年輕血液中的某種化學物質激發了休眠的干細胞活力，因此可能研發出一種藥物來觸發這種效果，而不需要輸血。

巴克研究所和多家實驗室的專家們一直在尋找可能存在于其它哺乳動物中的健康壽命DNA。鯨魚患癌癥的可能性大大低于人類；北極熊攝入脂肪含量極高的食物，但它們并不會產生動脈斑塊。如果理解了這些動物具有如此特點的生物學原因，也許就可研制出在人類身上產生同樣效果的藥物。模仿自然界已經進化出的某些物質或者效應似乎比努力設計新奇的DNA更有前途。

蠕蟲體內的名為daf-2和daf-16的基因能夠被改變，利用這種改變基因的方式可以使無脊椎動物的生命延長到自然壽命的兩倍并保持很好的活力，這是美國分子生物學家辛西婭·凱尼恩女士20多年前在美國加州大學舊金山分校進行研究時發現的。凱尼恩是加州生命公司聘請的首批科學家之一。通過對老鼠體內同樣的這兩組基因進行操控，凱尼恩不僅延長了老鼠的壽命，而且其患癌癥的可能性也要比對照組的老鼠低，也就是說，有更好的健康壽命。動物的daf-16基因與人類的foxo3基因類似，而foxo3基因的一種變體與長壽有關。據說研制一種模仿這種foxo3基因變體功能的藥物是加州生命公司優先發展的一個研究項目。

凱尼恩有關蠕蟲基因的重大發現已經過去很長時間，而且她還沒有證明這一發現對人類有用，但是她所從事的工作得到了加速發展。在20年前，基因測序和類似形式的DNA研究極其費時。后來出現的新技術和新設備改變了這種狀況，例如美國硅谷的一家基因測序服務公司Sequetech的廣告聲稱，從細胞培養到基因測序只需要一天的時間就可以完成。基因信息的加速收集可能對延長健康生命的研究大有作用。

巴克研究所對發現雷帕霉素具有延長酵母生命的特性持謹慎樂觀的態度。服用雷帕霉素的實驗老鼠比自然狀態下會延緩衰老，而且很多老年老鼠顯得精力充沛。雷帕霉素本是為了防止器官移植的排斥反應而設計的，但它似乎能夠改變與細胞衰老有關的某些化學物質。如果結果證明雷帕霉素能夠使人延緩衰老，那么它將成為有史以來最偉大的藥物。但是不要叫醫生開雷帕霉素，因為基于雷帕霉素的延壽療法即使最終能實現的話，也還需要數年時間。巴克研究所的首席執行官布賴恩·肯尼迪自己也沒有服用雷帕霉素，他說，其副作用尚不可知。

除了傳染性疾病，醫學上的因果關系難以確定。咖啡、鹽、黃油對身體有益還是有害，或者既無益也無害？研究結果并不確定。為什么有些人會得心臟病，而與這些人生活習慣相同的人卻不會得這種疾病？1948年在美國馬薩諸塞州弗雷明翰市由該市心臟病研究所組織的一項關于引發心臟病風險因素的長期研究項目至今已經進行了66年，研究對象已經到了第三代，但對于這類問題仍然不得其解。人人都知道，應該注意自己的體重，多吃蔬菜少吃糖，經常參加鍛煉，睡眠要充足。但是應該這樣做只是因為它們都是常識，而不是因為有任何確切的證據表明，這些方法的確可以延長人的壽命。

一談到長壽這個主題，醫療實踐中固有的不確定性進一步擴大，因為可能需要幾十年的時間才能了解某種特定的藥物或改變生活方式是否可以延年益壽。對那些高壽老人進行詳細地調查也并非研究人員所希望的那樣有用。布賴恩·肯尼迪說：“研究百歲老人的生活方式真的令人費解。實際上他們的飲食和生活習慣與一些人差不多，目前我們還找不出這些老人為什么長壽的確切原因。”

1958年由美國國立衛生研究院的專家們開始進行并且持續至今的巴爾的摩老化縱向研究是首批大規模的老年醫學研究之一。現在該研究院的主任魯伊吉·費魯奇說：“這項研究已經確定，老年時的疾病或者殘疾在年輕時就會發出警告信號，這樣通過早期干預便可減少老年時的慢性疾病。然而對于一些重要的問題，例如長壽主要是由基因決定還是由生活方式和環境所決定，目前我們還不知道。”

對雙胞胎的研究表明，大約30%的長壽是遺傳的。這是讓研究人員感到樂觀的一個因素——如果30%的長壽來自遺傳，也許實驗室便可設計一種化合物來模擬那些擁有長壽DNA的人的血液化學成分。魯伊吉·費魯奇說：“但是當我們對基因組進行測序時，只有1%的基因似乎與長壽有關，其余99%的假定遺傳效應無法解釋。”

構成我們身體和組織的器官很容易受傷，細胞可能會出現問題，而癌變是最突出的現象。當受傷必須治療或者必須阻止癌變組織分裂時，附近的細胞便會傳遞觸發受傷的細胞修復或惡性細胞死亡的化學信號。人在年輕時這一系統工作得很好，但隨著細胞衰老，它們開始發出虛假的積極信號。隨著修復信號的過量產生，導致持續不斷的炎癥，身體的治愈能力開始減弱，這就是人們為什么會罹患心臟病、老年癡呆癥、關節炎以及其它與年老有關的慢性疾病的原因。如果能夠減慢身體自我修復能力的喪失，人們晚年的健康狀況將得到改善。

巴克研究所的研究人員朱迪斯·坎皮西說：“如果我們能夠設法清除衰老細胞或者關掉它們的分泌物，那么我們就可以防止或減輕許多與衰老有關的慢性病的影響。人在50歲后這些慢性疾病的發病率急劇上升不是偶然的，這時衰老細胞數量也會增加。許多科學家認為衰老是諸多慢性疾病的主要原因，因此我們了解衰老細胞的積累十分重要。”這也是雷帕霉素使研究長壽的科學家們感到興奮的原因，因為雷帕霉素似乎能夠關閉衰老細胞錯誤發送的修復信號。

美國梅奧診所的研究人員正在研究抑制細胞衰老影響的其它物質，一些研究結果已經證明能夠延長老鼠的健康壽命。許多老年人身體逐漸衰弱，最后生活不能自理。如果大多數老年人擁有合理的精力直到去世，對社會來說就像預期壽命延長一樣令人興奮。

要是有更多的人能夠更健康地享受更長的生命，那么整個人類的幸福指數就會大幅度上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