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春平
摘要:葉賽寧是20世紀著名的詩人。他在鄉村的生活經歷,使得大自然中的一切都成為了他詩歌中的主題。其中,動物在他的詩歌中有著重要的地位,它們或者是抒情背景,用隱藏涵義來渲染主題;或者直接是主人公,抒發詩人對自然的款款深情。
關鍵詞:葉賽寧;動物;自然觀
新農民主義詩人葉賽寧出生于梁贊省的農民家庭,從小在鄉間長大,田野、森林是詩人的游樂場,小狗、小貓是詩人的玩伴,他在自傳中這樣寫到“童年時代我是呼吸著民間生活的空氣長大的。”因而與大自然密切相關的俄國農村和農民的生活都是他創作的主題,其中飽含作者對淳樸的生活,對美麗自然的款款深情。縱觀葉賽寧一生的詩歌創作,動物形象是很重要的一部分,它們不只是描繪鄉村生活背景的道具,同時也是作者表達心聲的代言人,在它們的身上體現了作者對于自然的態度和看法。
高爾基在回憶聆聽葉賽寧朗誦完自己的作品時的情景,曾稱葉賽寧為俄羅斯“文學中頭一個如此巧妙,而且能以如此真摯的愛來描寫動物的人。”根據統計,在被研究的葉賽寧近339首詩中,有124首都有提到動物形象,種類多達60種。可見動物形象在詩人的作品中占據重要地位。
葉賽寧的很多詩中都提到了狗這一形象,詩人稱它是朋友。“今天的狗兒使我想起,它曾經是我幼時的朋友。”(《狗之子》1924年)。 還稱它為親人,“母狗姐妹和公狗兄弟/我也像你們受人輕視。(《牝馬船》)《給卡察洛夫家的狗》中,“我”對著小狗吉姆傾訴衷腸,叮囑它代替自己表達對那位最沉默最憂傷的女客的歉意。在這首詩中,詩人說“吉姆在你的朋友中,各色各樣的人很多”,葉賽寧不只是把狗平等對待,而且還把內心最隱秘不能表達的感情托付給小狗吉姆。
除了這種兄弟般的平等友情,葉賽寧認為動物也有崇高的感情,而且絲毫不比人少。在《狗之歌》中,完全以動物為主人公,以動物細膩的情感打動人心的。詩歌的題目使用了”Песнь”一詞,是作者的精心設計。”Песнь”是崇高體裁,是屬于頌詩寫作。作者用這樣的題材來寫一首關于母狗的敘述詩,原因在于,在詩人看來這首詩的主人公雖然是一只母狗,但作者賦予了小狗以女人和母親特有的情懷和本質,進而歌頌了神圣的母愛。詩歌的敘事詩按照時間順序,清早、傍晚、晚上、和月亮出來了,講述了在短短一天之內母狗得子到喪子的情感變化。值得一提的是,詩歌按照時間,先將母狗清晨誕下小狗,一直愛撫到傍晚,直到悶悶不樂的主人把狗仔裝到麻袋里,但是詩人沒有描寫無情的主人如何把小狗們投入水中,而是用平靜河面久久的顫抖來引起讀者自己的想象,這種方法不是葉賽寧的首用。在屠格涅夫的《木木》中,也使用了相同的手法,通過描寫水波的變動讓讀者產生自發的共鳴。同時對于母狗看到這一幕,傷心欲絕的反應,作者也巧妙的避開直接的描寫,而是通過寫母狗腳步的踉蹌和不斷的流汗,來反應它內心的震蕩。在中國的詩歌里,所謂“話到七分,意境深遠”,也是這個道理,如果全部平鋪直敘,則大大減少了需要聯想才產生的藝術效果。詩到這里還遠遠沒有結束,母狗把天上的彎月,誤看成是自己的孩子,這樣的虛實對比,加強了悲傷的渲染。最后以兩行狗淚結束了全詩。自然的情化,情感的物化,虛虛實實,情景交融,讓悲傷的情緒貫穿詩歌從頭到尾,耐人尋味。《狗之歌》最大的成功在于它情感的真摯,而真摯的原因在于,葉賽寧相信動物不只有基本的喜怒哀樂,在動物身上也存在著人類的崇高感情,動物并不是我們想像的那么簡單,雖然不使用人類的語言,但是他們也是大自然的作品,大自然給予人類和動物相同的天賦和平等的地位。但是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夠體會到這一點,葉賽寧有著與生俱來的敏感和語言天賦,借助詩歌把動物的聲音傳達出來。難怪高爾基在聽完葉賽寧對《狗之歌》的朗誦后“不由得想到,謝爾蓋·葉賽寧與其說是個人,毋寧說是造化特意為詩歌,為表達綿綿不盡的田野的悲哀,表達對一切動物的愛和惻隱之心(人比萬物更配領受它)而創造出的一個器官”。
葉賽寧對馬也有很深的感情,在所有使用的動物形象中,馬的頻率最高。首先 還是朋友情節。在《我不打算欺騙自己》中,詩人寫道:“每一匹又累又臟的馬,都會對我點頭相迎。我是動物親密的朋友,每句詩能醫治他們的心靈。”除此之外,在葉賽寧的筆下馬還代表了逝去的美好時光。在《我不惋惜、呼喚和哭泣》中, 有這樣的詩句:“生活,如今我竟倦于希冀了?莫非你只是我的一場春夢?仿佛只是在那喧鬧的青春,我騎了玫瑰色的駿馬馳騁。”在這里最后一句,一方面是指時光匆匆流逝,如騎在馬上飛逝。另一方面,好像也可以理解成,青春年少如馬上馳騁般的快意,只可惜短暫易逝,讓人覺得惋惜。而1920年發表的這篇《四旬祭》,最集中也最鮮明的表達了葉賽寧對于自然的護衛和對破壞自然的工業化的恐懼和排斥。馬在這首詩中象征了即將逝去的鄉村和自然,是葉賽寧表達自己自然觀的代言人。詩中,一只“不自量力”的紅棕馬駒在奮力追趕鐵的列車,詩人用對比的手法凸顯這種賽跑的換繆于差距。一個是“鐵爪”、“鐵鼻孔”,邊輕松的打著“響鼻”,邊快速前進,而另外一個跑跳著竭盡全力,但是纖細的前腿已經抬到最大限度了,這樣的比賽在一開始就定下了贏家。
雖然作者表面嘲笑馬兒是“可愛而又可笑”的傻瓜,但是他心里真正排斥的是代表破壞自然的工業化和機器化的列車,這從全詩的頭兩句就可以明顯的看出作者的觀點:
毀滅的號角吹響了,吹響了!
我們如今怎么辦,怎么辦,
在這骯臟無比的路的大腿上?
但是作者還要用問句嘲笑小馬,“莫非它還不知道鐵馬已經戰勝活馬?”其實這是作者的對自己的審問。十月革命后,蘇維埃的社會理想是建立工業化國家,這樣的國家導向必然引起工業文明與自然的沖撞,鋼鐵的城市與木頭鄉村的摩擦。面對這種趨勢,葉賽寧預見到了自然面臨的危險。但是作為詩人,他還是選擇站在詩意來源的自然的一方,只是這個時候的詩歌里不自覺的帶著濃郁的憂傷和擔憂。他就像是那只代表傳統木頭鄉村的,代表自然的小馬,明明已經知道結局,但是還是不能坐等鋼鐵文明的侵吞,竭盡全力給予反抗。所以與其說詩人嘲笑自不量力的小馬,不如說詩人是同情捍衛自然的抗爭者。從今天生態學的角度來評價,葉賽寧在詩中流露出了對自然在機器時代的命運的憂患,對自然田園依依不舍的眷戀,以及對于如何拯救俄羅斯大自然,保護俄羅斯的美的思考,這種生態意識是符合今天的科學自然觀的,從葉賽寧的詩中看到了他一貫堅持人與自然融合,人與自然和諧共生的觀點通過分析葉賽寧詩中的幾個主要的動物形象,我們可以看到,葉賽寧對動物感情真是來源于對自然的尊敬與熱愛,反過來說,正是通過這些活靈活現,充滿真情的動物形象,傳達了葉賽寧樸實基本的自然觀——人與動物是平等,友好,親如兄弟的關系,不可低估動物的情感,它們也是與人類一樣擁有崇高情感的自然之子,同時還包括工業文明和自然、自然和人類要和諧共生的先進生態自然觀。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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