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霽翔：關于建立科學的博物館評價體系的思考③

單霽翔，故宮博物院院長。參與“指南針計劃”，多次在國際學術會議上發(fā)表論文。2005 年3月獲美國規(guī)劃協(xié)會“規(guī)劃事業(yè)杰出人物獎”；出版專著《城市化發(fā)展與文化遺產保護》、《從“功能城市”走向“文化城市”》、《走過關鍵十年》等。2014 年9 月，榮獲文物保護專業(yè)內的最高學術榮譽“福布斯獎”。

在中國，2008 年2 月，國家文物局印發(fā)了《關于開展首批一級博物館評估定級工作的通知》，啟動了全國一級博物館的評估定級工作。根據《全國博物館評估辦法（試行）》的規(guī)定，各地博物館按照《博物館評估暫行標準》進行了自評申報。經專家評議確定，故宮博物院、上海博物館、南京博物院、陜西歷史博物館等83 家博物館成為首批全國一級博物館。此項措施旨在打破當前博物館單純依照行政隸屬關系劃分等級的傳統(tǒng)格局，通過一系列服務標準的設定，對博物館進行相應的等級評定，力圖加強博物館公共服務體系建設，規(guī)范博物館行業(yè)管理，建立服務為核心的質量評價體系，提高博物館的管理水平、服務質量和社會貢獻率，促進博物館事業(yè)科學發(fā)展。

評估定級重在分類指導，通過考評博物館的工作效益和軟實力，促進博物館積極創(chuàng)造條件，在綜合管理與基礎設施、藏品管理與科學研究、展示教育與社會服務三方面達到相關標準，更好地履行博物館職能。其中明確將“法人治理結構”、“博物館章程”、“網絡建設”、“博物館的數字化”、“博物館之友等群眾組織”、“文化產品開發(fā)”、“社會資助”等現代博物館管理制度引入中國的博物館管理。2009 年全國文物系統(tǒng)又啟動了二、三級博物館的評估，確定了全國171 座二級博物館和288 座三級博物館。至此全國一、二、三級博物館共計542 座，約占全國博物館總數的1/5。

國家一級博物館代表中國博物館發(fā)展的較高水平，具有重要的文化標志性、行業(yè)代表性和社會影響性，在中國博物館建設與發(fā)展過程中具有重要作用。為了加強國家一級博物館的管理，準確把握國家一級博物館的定位，引導國家一級博物館運行評估指標體系和評估規(guī)則的建設，國家文物局組織開展了國家一級博物館運行評估研究，確定運行評估指標體系中定性評估和定量評估的主要指標構成，組織制定了《國家一級博物館運行評估規(guī)則》，為國家一級博物館運行評估的規(guī)范化、有序化開展奠定基礎，并逐步建立起對國家一級博物館進行動態(tài)評價、持續(xù)引導的機制。

從2010 年5 月開始，國家一級博物館的2008—2009 年度運行狀況的評估工作正式啟動，旨在通過運行狀況的評估，繼續(xù)維持并加強對于國家一級博物館的監(jiān)督和引導，提高國家一級博物館運行質量，充分發(fā)揮國家一級博物館的社會服務功能。《國家一級博物館運行評估規(guī)則》規(guī)定了運行評估周期、評估相關主體的職責、評估流程等國家一級博物館運行評估工作的重要事項，評估工作貫徹“公平、公正、公開”的原則，評估周期為兩年。國家文物局主管國家一級博物館運行評估工作，其主要職責是：制訂評估規(guī)則和評估指標體系；認定評估專家資質，建立評估專家?guī)欤槐O(jiān)督評估工作的實施并接受申訴；審核評估報告，確定并公布評估結果。

在開展全國博物館評估定級工作的基礎上，國家文物局會同財政部制定《國家級重點博物館管理辦法》，將部分省級博物館確定為首批國家級重點博物館，明確國家和地方政府的管理責任，通過中央財政加大投入，對其管理方式改革等進行重點突破，逐步創(chuàng)建一批國際一流水準的博物館，并增強對區(qū)域內中小博物館的輻射帶動作用。國家級重點博物館必須具備五個基本條件：一是博物館文物藏品具有極高歷史、藝術、科學價值，形成完整體系；二是陳列展示與本館使命、宗旨緊密契合，社會影響力強；三是專業(yè)技術力量雄厚，有較強的科研實力和良好的學術氛圍；四是建立有完善的管理制度，并能有效地組織實施；五是制定并向社會公布科學的中長期發(fā)展規(guī)劃。

國家級重點博物館采取擇優(yōu)認定、定期評估、動態(tài)調整和穩(wěn)定支持的原則，有計劃、有重點地遴選和培育，每5 年核定一次，予以總量控制。另外，列為國家級重點博物館培育對象的，培育期限一般不超過2 年。2009 年，通過對全國博物館的文物藏品等級、陳列展示水平、社會教育能力、專業(yè)人員構成、科學研究成果等綜合評估研究，確定評估排名前11 位中的上海博物館、南京博物院、湖南省博物館、河南博物院、陜西歷史博物館、湖北省博物館、浙江省博物館、遼寧省博物館等8座博物館為首批國家級重點博物館，重慶中國三峽博物館、首都博物館和山西博物院等3 座博物館為培育對象。

開展國家與地方政府共建國家級重點博物館，是推進我國博物館管理體制創(chuàng)新的重要舉措，具有導向性和示范性的重要作用。國家與地方政府共建國家級重點博物館確定后，由國家文物局、財政部和省級政府簽訂共建協(xié)議，明確三方責任和義務。國家文物局和財政部主要負責：組織編制和實施博物館總體規(guī)劃和發(fā)展計劃，制定相關政策和管理制度；組織審定博物館年度計劃和項目申請，合理安排專項資金；組織開展博物館承擔項目的驗收和績效考評；組織開展博物館運行狀況年度評估。省級政府主要負責：指導及監(jiān)督博物館日常管理；落實地方支出責任，足額安排博物館運行經費及事業(yè)發(fā)展所需項目經費；配合開展博物館績效考評與年度評估。

博物館事業(yè)是一個復雜的巨系統(tǒng)，需要完善的管理體制。同時，博物館是一個復雜的有機體，需要良好的運行機制。博物館作為公共文化場所，占有大量的公共資源，首先應該明確博物館的使命與宗旨，才能更好發(fā)揮博物館的各項功能。博物館認定評估和博物館運行評估都應體現博物館的本質屬性，都應符合博物館使命。因此，需要開展博物館的基本屬性與功能研究，對博物館的使命與宗旨、任務與目標有清晰的認識，這既是博物館合理設立的基礎，又是博物館科學運行的前提。博物館的遠期目標必須富有挑戰(zhàn)性，服從于博物館使命和遠景的實現。進一步的目標分析就是確定博物館明確的近期目標，轉化為年度的任務和操作的行動，這些目標應該既可以衡量，也可以評估。評價一座博物館的組織結構合適不合適，不能脫離開該博物館的功能定位和資源狀況，其評價的最終標準在于是否有利于該博物館的功能實現。endprint

博物館評估工作應貫徹“定性評估與定量評估相結合”的原則。定性評估是對博物館文物藏品的價值、研究成果的水準、陳列展覽的質量、社會服務的效果、團隊成員的素質和管理能力的提高，進行綜合判斷；定量評估是對博物館的藏品征集、科學研究、臨時展覽、教育活動、人才培養(yǎng)等可以量化的指標，進行統(tǒng)計分析。定性評估和定量評估這兩種方法各有所長，優(yōu)勢互補，績效評價應盡可能地綜合使用兩種方法，從質和量兩個角度把握被評價博物館的各項功能作用，在此基礎上做出符合實際的綜合判斷。在進行統(tǒng)計分析和綜合判斷時，應根據評價信息的特性和事物發(fā)展的階段，選擇最適當的定性與定量權重比例。企業(yè)組織的績效評估常采用量化指標，但是博物館最重要的社會服務職能，難以用定量的方式衡量其績效，因此貫徹定性評估與定量評估相結合的原則，可以避免單獨采用定性評估造成的主觀臆斷，或單獨采用定量評估而導致的重量不重質結果。

近年來，博物館領域開始組織研究制訂《博物館展示教育和開放服務績效考核指標體系》，一方面引導和鼓勵博物館的展示教育和開放服務達到公認的專業(yè)標準；另一方面為政府主管部門提供一個衡量博物館展示教育和開放服務業(yè)績的專業(yè)標準。該評價體系將以為社會和公眾服務為經營目標，以展示教育和開放服務的績效為考核重點，涉及以下幾個方面，一是舉辦陳列展覽以及其他教育服務形式的數量、質量和效果；二是博物館的延伸和擴展性教育活動及其效果；三是博物館與學校教育機構的合作及其效果；四是博物館所在社區(qū)的服務活動及其效果；五是博物館展覽教育活動的宣傳和推廣及其效果；六是博物館藏品信息資料的社會服務；七是博物館文化產品的開發(fā)經營及其效果；八是博物館服務觀眾的硬件設施和人性化的觀眾服務設施和服務項目；九是突發(fā)事件的應急預案和應急處理機制；十是博物館環(huán)境等，以此來提高博物館開放服務的水平。

績效管理是一種廣為運用的管理行為，博物館引入績效管理有著重要的意義。博物館績效評價是通過科學、系統(tǒng)、完整的博物館評價指標體系，對博物館及其員工的活動進行有規(guī)律的評價。國家可以將博物館績效評價的結果與預算掛鉤，即把博物館向社會提供的公共文化產品的數量和質量作為決定財政投入力度的重要依據。博物館也可以透過績效評價發(fā)現問題，彌補缺失，提升能力。同時，探索對不同類型博物館實行不同的績效管理辦法，分步實施到位。事實上，只有建立科學合理的博物館績效評價體系，才能使博物館管理更加重視成本效益，更加重視社會的需求，從而推動博物館不斷提高管理能力和服務水平。更重要的是，科學的績效評價機制也是加強政府監(jiān)管和社會監(jiān)督、強化博物館責任的重要途徑。

目前我國一些博物館在績效指標體系設計、績效評估程序和方法、績效評估結果利用等方面進行了許多有益的嘗試和探索，也取得了一定的成績。但是仍中國的聲音然存在規(guī)范化程度低、評估分散、評估程序和方法不一致、缺乏制度化的評估標準、觀念不統(tǒng)一、執(zhí)行難度大、責任區(qū)分散、考核流于形式等問題，還需要進行不斷地探索、實踐和創(chuàng)新。同時，目前博物館的績效評價過于偏重由上至下的評價，同業(yè)評價及社會機制缺乏制度保障。績效評價的根本目的在于了解博物館實際運作狀況，檢討博物館規(guī)劃措施，鼓勵博物館發(fā)展特色，提高博物館管理水平，協(xié)助和促進博物館追求卓越。因此，應進一步完善博物館的績效評價機制，合理調整博物館績效評價的主要內容和指標體系，建立政府、社會、媒體、公眾代表相結合，對博物館文化傳播與社會服務實施監(jiān)督，具有中國特色的博物館績效評價制度。

實際上，對博物館的績效評價主要體現在對博物館管理人員及工作人員的評價。這種績效評價主要分為兩個層次：一是對博物館館長和管理層人員的評價，二是對博物館各個崗位員工的評價。當前對于我國的博物館而言，無論上述哪個層次的績效評價，主要都是由上至下的評價和系統(tǒng)內部的評價，系統(tǒng)之外的同業(yè)評價及社會評價體系還沒有被廣泛引入，從而影響了博物館績效評價的公信力。為了深入了解觀眾目前和潛在的預期與滿意度，應建立博物館的信息反饋機制，使全面服務質量管理由靜態(tài)轉入了動態(tài)，以有效推動服務質量的不斷改進。信息反饋系統(tǒng)包括：觀眾留言簿、講解接待、觀眾調查、員工意見箱等，以及時搜集社會公眾和博物館員工提出的中肯意見和建議。同時，鼓勵提倡換位思考，從觀眾的角度看博物館，用觀眾的感知來完善服務。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