菟絲子的“甜言蜜語”

尹代群

又一株番茄不正常死亡！

偵探專家小米辣A非常頭疼，這已經是這塊地里死亡的第五株番茄了，同時死亡的還有其他植物，比如擬南芥等。如果死亡事件繼續發生，那么，科學家們的試驗就會宣告失敗。想想后果……A不禁打了個寒戰，他可不希望植物們再經歷化學時代的噩夢！

小米辣是植物界的偵探家族，而A是這個家族的王牌偵探之一。

“沒有人為的傷口，現場也沒有留下任何兇殺的痕跡！和他生活在一起的菟絲子還活得好好的。會不會是番茄得了什么怪病？”想了想，A招來了助手小辣。

“法醫怎么說？”A扶著額頭。

小辣面無表情地回答：“玉米家族的法醫們會診過了，這些死亡的植株都沒患過什么重大疾病，可能是死于營養不良。”

A眼睛一亮，問：“可能是死于營養不良？確定嗎？”

小辣有些底氣不足：“我忘了……我再具體問問。”

A生氣地瞪了小辣一眼，這家伙，太不靠譜了。作為一個偵探，怎能這么不細心？“算了，還是我自己去問吧。”

“是的，的確死于營養不良。”聽完A的問話，玉米法醫紅須說。紅須是法醫中的佼佼者，他要是這么說了，那肯定沒錯。“我們解剖了這些死者的遺體，無一例外。只是，我們想不明白，這里的土地營養充足，也不缺水分和陽光，番茄怎么會營養不良呢？唯一的解釋是，菟絲子充當了兇手。”

“菟絲子？那些嬌弱的菟絲子？”A想起來了，他也不是沒有懷疑過菟絲子。每一株死亡的番茄身上都纏繞著菟絲子，番茄死了，可菟絲子還活得好好的，并且，菟絲子很快又去攀附另一株番茄。“你是說，菟絲子像吸血鬼一樣，吸取了番茄的營養？”

“對。”紅須肯定地說，“所有的寄生植物都會吸取寄主的營養，最終讓寄主虛弱而亡。菟絲子就是寄生植物。”

“問題是，菟絲子不承認他‘絞殺了番茄，說他和番茄的關系極好，他們相依相偎，親密無間，他怎么會害死番茄啊。而我們又沒有確鑿的證據。”A苦惱地說，“我提審過那株和死去的番茄一起生活過的菟絲子。他還說，每種植物都會對外來入侵者產生本能的抵抗，會釋放出毒素，番茄怎么會心甘情愿地長期讓他吸取養分？就算他的腳絲刺進了番茄的莖內，也是為了和番茄不分開。沒有任何證據表明他的腳絲能吸取番茄的營養。他還威脅我，如果我拿不出證據，他就要上法庭告我。”

紅須捋了捋胡子，望向遠處的池塘。池塘的水很清澈，倒映著瓦藍瓦藍的天空和絲絲縷縷的白云。魚兒在碧綠的水藻間鉆來鉆去，蕩起輕微的漣漪。回想化學時代，哪兒有這樣的美景？那時，水是烏黑的，泥土是有毒的。人類研究出了對付有害動植物的方法，就是用化學物質制成農藥。農藥不但污染了水質和土壤，還讓植物和動物產生變異，經歷種種痛苦生活。而人類也付出了健康的代價，各種怪病和絕癥層出不窮。為此，人類和動植物曾達成了協議：人類不干涉動植物的生活，但動植物得自己解決出現的問題，否則，人類會再次啟用農藥方案。這樣，最后只會是兩敗俱傷。

“我有一個查明真相的辦法，但時間稍稍久了一點，可能要兩三個星期。”紅須說。

小米辣A點頭同意了。

二十天后，所有的菟絲子都被逮捕了，罪名是：誘殺寄主。

法庭上，菟絲子們當然不服。紅須呈上了證據。

“菟絲子利用這種叫‘吸根的附屬物，刺入寄主體內，來吸取水分和養分。”紅須展示著菟絲子和番茄相依時的細節圖片，“我找到了另一株寄生在番茄身上的菟絲子，提取了他和番茄的基因進行研究，發現他們之間的mRNA產生了交換。mRNA又叫‘信使RNA，其職責是負責在細胞內部傳輸信息，告訴細胞應當做什么。我們本以為，mRNA極為脆弱，存在的時間極短，不同物種之間根本不可能交換。事實上，我們錯了。菟絲子和番茄交換的mRNA分子多達成千上萬，相當于他們在展開對話，自由交談。菟絲子的mRNA傳入番茄體內，通過‘甜言蜜語勸說番茄，讓番茄認為菟絲子是自己的朋友，從而降低番茄的mRNA防護力，輕易地入侵到番茄體內。”紅須展示了一系列實驗圖表和數據。

A站起來，說：“我詢問過番茄以及被菟絲子寄生的另一些植物。他們都說，被菟絲子纏上身時，他們的確會昏昏然，放松警惕，體內也不再產生抵抗毒素。其實，不管是哪一類寄生植物，都會讓自己和寄主們的mRNA產生交流，讓寄主們放松警惕，方便自己入侵。”接下來，A提供了采訪的錄音證據。

面對確鑿的證據，菟絲子們低下了頭。植物法庭最后宣布，判處菟絲子們和所有寄生植物死刑。

菟絲子的律師提出異議：“我們沒有必要自相殘殺。生物的多樣性是大自然的生存法則。只要進行基因改組，讓菟絲子的mRNA沒法和寄主交流就行了，讓他們學會不靠別人生存。至于其他一些寄生植物，只要不危害到寄主的生命，沒有必要趕盡殺絕。有些寄生植物還是有很高的營養價值和藥用價值的，人類還需要他們呢，比如具有‘沙漠人參之稱的肉蓯蓉等。”

審判員們合議后，同意了律師的建議，對有害的寄生植物進行基因改組，讓他們無法危害農田里的糧食和蔬菜。

“唉，總算皆大歡喜，人類也可以暫時不用化學藥劑來對付植物了。”A長嘆了一口氣，“不過啊，紅須，你可得加緊研究基因方面的東西。下一步，我們該想想如何利用植物本身產生的毒素去對付農田里的害蟲了，人類的警報還沒有解除呢。”

知識彩虹糖

有著超靈敏嗅覺的菟絲子

菟絲子是惡性寄生雜草，細胞中沒有葉綠體，只能靠吸取寄主的養分生存，但它也有著藥用價值。它有著超強的“嗅覺”，可以通過氣味來尋捕“獵物”。一種五角菟絲子的秧苗就非常喜歡番茄的味道。如果只給菟絲子提供小麥，別無他物，它就會朝著小麥生長，因為，有東西吃總比挨餓強。但如果讓它在番茄和小麥之間做出選擇，它會朝著番茄生長。有趣的是，把番茄的揮發物質提取出來，抹在一塊橡膠上，菟絲子就會去糾纏這塊橡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