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環畫的堅守者

劉磊

1951年4月，龐先健生于上海。從20世紀70年代開始創作連環畫至今，已經有四十多個年頭了，創作有《創業史》《蔣筑英》《玄武門之變》《孫子兵法》《三十六計》等一大批優秀的連環畫。自20世紀90年代從事連環畫編輯工作以來，更是編輯出版了許多人們耳熟能詳的連環畫作品，如《四大名著》《渡江偵察記》《紅燈記》等。他始終堅守在連環畫編創的陣地，連環畫早已成為他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受到父親和哥哥的影響，龐先健從小就喜歡繪畫，也喜歡看連環畫。龐先健回憶：“那時候，看連環畫的幸福感好比今天的小孩看了一部精彩的電影大片一樣…”他十分崇拜賀友直、顧炳鑫等連環畫大師，很小就開始臨摹他們的連環畫作品。“文革”期間，龐先健上山下鄉，來到農村，那時的縣文化館經常會組織一些美術創作活動，他就發揮自己在繪畫方面的特長，積極參與美術創作活動，作品也經常在當時的各種展覽會中展出。

1973年，上海人民美術出版社組織專業畫家到農村和工廠，與業余畫家組成創作組一起創作。其中，著名連環畫家顧炳鑫和金奎，帶著創作《虹南作戰史》的任務，來上海郊區組織《虹南作戰史》連環畫創作組。龐先健作為農村美術創作力量的代表，有幸加入了這個創作組，在知名畫家顧炳鑫的帶領下一起創作連環畫。創作組由顧炳鑫、金奎、龐先健和余家樂四人組成，在顧炳鑫老師帶領下，畫稿用傳統單線白描形式畫在熟宣上，人物刻畫生動傳神，線條傳統精致，內容反映了當時上海郊區的農村生活。龐先健在顧炳鑫手把手的教授下，學習了畫連環畫的很多知識和技巧，包括如何塑造人物、如何構圖、如何勾線等等，其間為更好地提高創作質量，創作組多次去農村的各地采風，進行人物和環境的速寫，這些活動都讓初涉連環畫創作的龐先健受益匪淺。這部作品曾參加1974年舉辦的全國連環畫美展，獲得了大家的普遍好評。自此之后，龐先健就和連環畫創作結下了不解之緣，作為業余作者與出版社建立了聯系，不間斷地為出版社創作連環畫作品。

“文革”結束后，上海人民美術出版社需吸收一批年輕人充實出版社的創作隊伍。1978年，龐先健正式進入上海人民美術出版社，成為連環畫創作室的一員，開始專業創作連環畫。當時創作室趙宏本任主任，顧炳鑫任副主任，賀友直、韓敏任創作組組長。“那是一段純粹創作連環畫的美好時光，當時社里創作隊伍力量強大，人數眾多，高手云集，連環畫創作室創作員有“一百零八將”之稱。學術氣氛也非常濃烈，經常組織討論畫稿，進行業務學習和交流。出版社也為創作者提供了非常優越的創作條件。自己在創作連環畫《創業史》的時候，實地體驗生活、搜集素材，差旅費都由出版社提供。因為有了設身處地的感受，創作才更加符合生活，描繪的人物和環境才能更加符合農村的實際情況。”連環畫《創業史》改編自著名作家柳青的長篇小說，故事描寫了陜西農村的社會主義改造運動。龐先健為此來到陜西長安縣的農村，用了一個月的時間搜集素材，那個時候照相機非常稀少，他只能通過手繪人物肖像和環境速寫來完成資料收集工作。1982年9月出版的連環畫《創業史》（上、下冊）既保留了原作的主題及獨特的文字風格，龐先健又采用符合北方題材的、干枯的、貼切的筆法，勾勒出關中一帶的風土人情，使得這部連環畫的生活味很足。

此后，龐先健又創作了《班主任》《玄武門之變》《慈禧禍國史》《戴手拷的旅客》《灰闌記》《枷打白秀英》《孫子兵法》《密林虎嘯》《真假沙彌》等一大批連環畫作品。

1989年，由于此時連環畫出版進入了蕭條期，創作室人員大部分并入了連環畫編輯室，龐先健開始轉入連環畫編輯工作。工作之余繼續進行連環畫創作，多年來他始終堅守在連環畫創作與出版的一線陣地，并且樂在其中。從事編輯工作的二十余年中，他編輯出版了大量優秀的連環畫作品，如《狄公傳奇》《大飯店》《名人少年時代》《水滸》《紅樓夢》《中國古代戲曲故事經典》等等。他編輯出版的《四大名著》（盒裝本）獲得上海市優秀圖書獎，《三國演義》（珍藏本）獲得華東地區優秀圖書獎。

2000年開始，上海人民美術出版社開始再版老版連環畫。龐先健擔任了連環畫編輯室主任的工作，負責編輯再版的連環畫就有百余種之多。由于重視了連環畫市場的調研，與連友經常保持聯系和溝通，這些再版的連環畫贏得了連環畫收藏者的喜愛和歡迎，連環畫編輯室從開始起步的平裝和小精裝連環畫，到后來的大精裝和宣紙本，連環畫不斷從題材和形式上作改變和創新，連友看到上海人美再版的老版連環畫都十分喜愛。龐先健坦言：“這個工作就是將連環畫與連友的需求緊密結合，抓住了市場的脈搏，提供市場需要的產品。”再版連環畫的工作進行了十余年，在連友的市場的支持下，連環畫也獲得了很好的維持和發展。而有機會為自己崇拜和尊敬的著名連環畫畫家賀友直老師做書是自己最高興的事，前后編輯出版賀老師的圖書有《賀友直畫三百六十行》（獲得上海市優秀圖書獎）、《賀友直說畫》、《賀友直自說自畫》、《山鄉巨變》、《十五貫》、《民俗節日故事》、《李雙雙》、《新結識的伙伴》等。最近出版的《小二黑結婚五繪本》，尚在編輯中的《賀友直全集》，這些圖書傾注了龐先健的極大心血，“但每每看到這些好書面世，受到讀者的喜愛，對自己來說是最高興的事。”

在編輯連環畫出版的同時，龐先健也編輯了一部分藝術類圖書，如《程十發畫集》（獲得華東地區優秀圖書獎），《陳佩秋畫集》《走進藝術大師生活》等等。

2011年，龐先健到了退休的年紀。但因出版社仍需要老一輩連環畫編輯，他又被出版社返聘了五年，2016年年底正式離開出版社。其間，他繼續創作了連環畫《雙槍女英雄》《帶著糧食跳崖》等作品。談到連環畫發展的未來，龐先健深有感觸：“連環畫這種上圖下文的模式現在對孩子來說缺乏吸引力，這是一個現實的問題。如何把連環畫改造成孩子們愛看的作品，這方面還需要下功夫，形式和內容都是需要精心考慮的。其實包括現在的成人也很難靜下心來看連環畫，連環畫的形式幾十年來沒有根本的改變，這樣肯定是難以維持的。連環畫的發展一定要與時俱進，但是一文一圖連環的形式還是要保持。”

他還認為目前連環畫作者最欠缺的地方，就是原創能力不強，現在的連環畫創作都是先有文字腳本，畫家再根據腳本來畫。文字和畫面應該是一個整體，“希望能有這樣一批年輕的作者，可以圖文一起創作，這樣的作品就具有非常強的原創能力。這種原創能力的好處就是圖文的表現更加活潑、更加隨意，組合更加優秀、更加完美。”

龐先健認為，美術出版社本身就具有圖文結合的優勢，只要結合得好，肯定強于純文字的書，現在已經進入了“讀圖”時代，需要有一個輕松閱讀的過程，有想象的空間。就像現在的一些繪本，文字非常少，主要就是讓讀者看圖片，它能給人以想象的空間，這種體驗比較新奇，也比較符合現代年輕人的需求。“連環畫今后的發展也要在圖文的形式上不斷地走出一種新的形式，走出一種能夠讓現在的孩子喜愛的方式，這需要我們做不斷的嘗試和創新。”

從小時候看連環畫，臨摹連環畫，到后來創作連環畫、編輯出版連環畫，龐先健無疑是連環畫的堅守者，但他的堅守不是一味地墨守成規，他希望連環畫能以新的面貌出現，得到當下讀者的喜愛，不斷地傳承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