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躍華

何勇海在《音樂周報》上發表的《拿什么破解老兒歌遇到的新問題》,從某早教中孩子對所唱的《小燕子》不知道“是什么”就批評“這些老兒歌實在太老”,認為“小燕子很難飛入尋常百姓家”。我認為,類似這樣的許多批評只能說明作者對音樂教育缺乏最基本的認識。
孩子“不知道”不正是需要教師教育的好機會嗎?就因為孩子找不到真實的小燕子就給予否定,那孩子也只能唱唱雞鴨鵝的歌了,孩子要是想唱企鵝的歌那必須生活在南極才行。《兩只老虎》也不能唱,因為老虎更不能進入“尋常百姓家”。事實上,就我本人來講,直至我的孩子出生幾年后帶她去動物園我才看到過真實的老虎,以前只能通過圖片了解,但唱《兩只老虎》沒有問題的,我們那時連電視都沒有,而現在媒體發達得很,想看什么動物網上搜不到呢?老師讓孩子回家“看看燕子”并非一定要看到真實的燕子。即使生活中常見的東西,如在央視賽事中獲稱“超級小歌手”的5歲童星李美妙最新兒歌《太陽星星一起玩》,到哪去找“一起玩”的“太陽和星星”呢?如果老師非要讓孩子找到真實的燕子,我只能說該教師的教學水平太差,跟兒歌“太老”沒有任何關系。有學者指出,《兩只老虎》的旋律來自中世紀的“格里高利圣詠”,17世紀作為兒歌傳唱歐洲,在法國改填詞后的歌名叫《雅克兄弟》,1926年傳入我國改詞成了《北伐軍歌》,曹聚仁的《蔣經國論》中提到1943年已出現改填詞后的《兩只老虎》。這種被長期傳唱的歌曲能簡單用“太老”了來給予否定嗎?作為音樂教學的內容應囊括古今中外,學習經典兒歌是沒有問題的。
何文還從“孩子沒見過真實的燕子”推測“傳唱欲望難以激發,情感熏陶難以達到”。如是,那搖籃曲就沒有任何意義了,睡在搖籃中的孩子既沒法唱也更不懂歌詞,泰戈爾在《我的童年》中說他“從母親嘴里聽來的兒歌很有力量”是假話嗎?如是,那胎教音樂就更沒有意義了。事實上,我國從漢代就認識到音樂胎教的重要性,因此,搖籃曲在世界各國都存在,音樂胎教還是當下最熱門的實用音樂。周海宏的《音樂何須懂》批評的正是何君這種僅從語言角度來線性理解音樂的思維。《小燕子》之所以成為經典,不僅其歌詞很有童趣,更主要的是,歌曲旋律多以小三度上行的五聲音階式進行,且節奏、樂曲結構規整。柯達伊音樂教學法特別強調這樣的音程、音階旋律進行,認為這是最符合兒童特點的。因此,不同時代的孩子才都喜歡這首歌。
即使側重于歌詞的理解,我們也不能如何君所說,因孩子現在都用衛生紙而不用手絹就不能唱《丟手絹》了,“手絹”承載著的是文化,東北二人轉中的“手絹”還是絕活,傳遞傳統文化是音樂教育的基本職能。不能因為“一分錢”少見了,就忽視《我在馬路邊撿到一分錢》中所傳遞的拾金不昧的精神價值。如果非要把歌詞當成真實來理解的話,即使孩子常見的《小白兔白又白》也不能唱。我就曾遇到這樣一件事。因為我身體不好便買了只帶點白斑的黑兔養,有一天我帶黑兔下樓放風,有個老奶奶抱著兩歲的孫子看到后立馬奔來,不失時機地拿著孩子的手指著我的黑兔嘴里唱到:“小白兔白又白……”我聽后立即勸阻,我說這是“黑兔”,老奶奶理都不理我便繼續教唱著她的孫子。我后來還對歌詞中唱的“愛吃蘿卜愛吃菜”進行驗證,實驗發現,在蘿卜和菜同在的時候,兔子最愛吃菜,如果有草在的時候最愛吃草,后我又拿幾根掛面,兔子迅速奔過來搶吃。多次實驗證明,兔子在沒有東西可吃的情況下才愛吃“蘿卜”,可見所謂兔子愛吃“蘿卜”是人為強加的概念,沒有其他東西可吃不去吃,給它的“蘿卜”怎么辦呢?但我把我這實驗報告發到中國音樂學網后,站長楊健留言到:“吳老師,不必較真,我現在仍然這樣唱給我的孩子聽,沒有問題的!”對于這樣的現象產生的原因,近期在《音樂周報》上關于《讓我們蕩起雙槳》的爭論,劉小波的《不必用生活的真實強迫藝術的真實》真可謂是一語中的。
其實,現在的兒歌并不少,指揮家楊鴻年說每年至少有1000首,這么多歌孩子唱的完嗎?許多文章稱那些歌都不流行。我想請問的是,只有流行的歌才能進課堂嗎?既然小燕子、手絹這點生活常識內容都不能教給孩子,已經流行的歌還需要老師來教什么呢?其實,這些都是不懂音樂教育的人亂抱怨,奧爾夫音樂教學法倡導的是即興音樂學習,那課堂自產自銷的歌更談不上流行嘍。請尊重音樂教育規律,不能隨便逮個信息曲解一下,寫篇作文就來指三責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