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葉

“小石冷泉留早味,紫泥新品泛春華”,這是北宋著名詩人梅堯臣在《宛陵集》第十五卷“依韻和杜相公謝君謨寄茶”中的詩句,其詩題中的“君謨”為蔡襄,他的書法與蘇東坡齊名。后人把他倆與米芾、黃庭堅一起稱為北宋“四大書家”。蘇東坡《天際烏云帖》中載:“天際烏云含雨重,樓前紅日照山明,嵩陽居士今何在,青眼看人萬里晴。此蔡君謨夢中詩也,仆在錢塘一日,謁陳述古,邀余飲堂前小閣中,壁上小書一絕,君謨真跡也。”可見梅堯臣與蘇東坡、蔡襄同為詩友、書友、茶友,從他們的詩文往來中,我們可以領略到文人嗜茶、愛壺的情景。
“小石冷泉”意境清幽,引人入勝。這種意境,可以使我們的心境與古人相合。“石玨壺”(見圖1)的設計創作,即是在這種意境下產生的,“石”為山澗中的卵石,它受山泉數千上萬次的沖刷,大多變得渾圓光潔,有圓形、橢圓形等,雖不規則,但形態天然,清新喜人。
“玨”古代指合在一起的兩塊玉。《辭海》對玉的解釋為“溫潤而有光澤的美石”。“石玨壺”不僅具有美可比玉的壺色,其造型也別具一格,取卵石天然的樸拙之態,因實用功能和審美的需要,改不規整為規整,卻保持了壺造型拙樸古雅的精神風貌。
“石玨壺”的造型設計與制作有三大特點:一是壺色美艷絕倫,媲美美玉。它以優質的原礦紅泥制成,燒成后溫潤有光澤。黃龍山的原礦紅泥,其質地也有優劣之分,優者礦源稀少,十分珍稀,它顯著的特點是在燒成后即紅艷欲滴,不須養護而自顯豐彩。日本學者奧蘭田對宜興的紫砂泥色的研究頗深,他把紫砂壺泥色中紅艷出眾的壺色譽為“浴后妃子”。他對這種上品壺色贊譽有加,“工夫百煉,調泥一絲不茍,有惜墨如金的意味,我看此壺柔情綽約之態,一如當年楊貴妃浴于華清池中。”這是對紫砂優質紅泥恰如其分的贊賞。紫砂紅泥的調配在于選礦,敲碎后還必須精選,把原料中與紅泥無關的雜質去除干凈,只有泥料的“純”,才能達到燒成后的“艷”,艷如少女臉上的那一抹“紅”,紅得嬌媚,才有感人的藝術效果。“石玨壺”燒成后嬌艷動人,與對礦料的精心挑選、提煉和對燒成溫度的掌控密不可分。
二是“石玨壺”的造型設計巧奪天工,參照自然界山澗中的卵石造型,把壺型設計得天趣盎然。卵石受山泉的沖刷,以自然之力去棱去角,渾樸豐厚,壺以人工仿天工,得天地造化之靈氣,形成樸拙天然的風貌。為了使壺的嘴、把、蓋鈕的設計達到與壺身造型的和諧統一,設計者在設計的過程中畫了數十張草圖,精心挑選、比對,優中選優后定稿。嘴把蓋鈕屬于壺主體造型的附加部分,楊永善在《陶瓷造型藝術》一書中論述到:“陶瓷造型的構件屬于主體造型的附加部分,構件與主體的結合構成了一個完整的造型,從設計基本原則出發,各種構件不僅要有適應主體的良好功能,還要和主體有機結合,形成協調統一的整體效果。”“石玨壺”的構件按照“協調統一”的要求作了精心的設計,蓋與口的接合通過兩條相似的玉筋線來相合,與口線相比,蓋線更加豐滿一點,符合“天壓地”的設計要求;壺嘴短而圓潤,直中含曲,如一塊小的卵石鑲嵌在壺體上;壺鈕如一枚圓形的卵石,精巧醒目;壺把的設計采用了夸張與對比的手法,上部肥大圓潤,下部小巧玲瓏,形成了一肥一瘦的強烈反差,從對比中產生美,從線型的圓轉流暢中產生美,壺把的虛處空白形如一枚橢圓的卵石形,使虛實相生、虛中有實,構思精巧,壺體及構件的設計把卵石的造型美表達得淋漓盡致。
三是“石玨壺”精巧適用,符合造型設計與實用功能完美結合的要求。壺嘴短而粗,直中含曲,出水爽利;壺把肥而不膩,把的內空間大小適中、提握舒適;壺鈕圓潤,下部收細,便于提拿壺蓋,蓋口相合緊密無間,在把玩中可體會到作者制壺工藝的水準;壺口大小合度,便于茶葉放入、開水沖泡的方便等。壺的容量適中,為標準的“一手壺”,最適宜于二、三壺友賞壺品茗,隨飲隨泡,可保持茶湯的鮮純甘美。
自然界的事物多姿多彩,充滿了情趣,我們要把自己的真情實感投入到大自然中去,熟悉某一事物的物理、物情、物態,培養我們的發現能力、捕捉能力、表現能力,發現你要表達題材的意境、特征、美感。“石玨壺”就是從山澗的卵石造型中發現美,抓住其各種造型的細節,找到它們與紫砂壺造型的“切合點”,在造型設計上就能事半功倍,把生活中發現的美變為自己手中的藝術品,這一過程充滿了創作的愉悅,它是我們在繼承傳統基礎上不斷創新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