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風吹過長島

林淳一

當爸爸宣布要去長島的決定時我是用不可置信的表情看著他的，因為那時距高三開學只有不到一周的時間。從家出發輾轉飛機動車到達山東蓬萊，然后再乘大巴轉輪渡，才能到達長島。

講一個島的故事所用的時間，比曇花長，比愛情短。你該離開擁擠的人群，去長島。

很多人從來沒有聽說過這個地方，多么慶幸，它還沒有被完完全全商業化，還有與生俱來的文藝和市井生活結合在一起的美。

我們到的第一站是黃渤海交界處，從那之后我覺得再沒有別處的黃昏比那里讓你能更好地感受孤獨。你可以很清楚地看到兩海交接的地方，因為不同的海有不同的藍，綿延到天邊。游人漸漸離去，沒有白日喧鬧的海安靜地沉淀，靜默地潮涌潮退。我脫下鞋子，踩兩片海，聽兩岸潮聲，觀兩岸潮退潮涌。沒有在任何一刻那樣刻骨銘心地感受著孤獨，即使那時候家人都在身旁。

我想起蘇格拉底曾經說過“唯有孤獨，才能強大”。其實孤獨不是強大的必然之道，卻也很好地詮釋了孤獨。而長島，讓我對于孤獨有了重新的認識。這種孤獨是可以許在日月星辰和海洋上的孤獨，是可以重生的孤獨。

準備回民宿的時候起風了，吹起我特地穿來的波西米亞長裙。接著開始落雨，這雨不大，淅淅瀝瀝，打在車窗上，漸漸暈成霧氣，最后又慢慢滴下來。其實我對于雨總有一種特別的喜愛之情，看過江南的雨打芭蕉濕棱梢的水墨丹青，也曾遇到過海拔數千米以上青海湖旁的大雨，甚至課堂上偷偷看的窗外的小雨都讓我難忘。這所有的雨中，長島的雨是最有靈性的……

走到住處下了車已是晚上八點十分，外面的雨還是斷斷續續地下著。我們住在一家小漁村里，被主人的熱情好客感動，晚飯邊吃海鮮邊聽民宿老板講關于這個島的故事，對民宿老板的好感又噌噌噌上升。躺下休息時已接近十點，我最后一次望向窗外，聽著那滴答的雨聲，望著村后一家家熄滅的燈，享受著夜的安靜。或許聽著雨聲，才會入眠。雨聲，讓我跌入無盡的回憶之中，進入夢鄉。在這異鄉之島上聽雨是我那趟旅行最美的經歷，在這片遠離陸地的小島上，仿佛一滴雨不僅融入大海，也融入這片小島。

翌日，我撐著一把傘游于島上的清晨與薄霧之間，看那不同于晴天的島。茫茫的大海上看不到平日里觀望的島，云霧縹緲，恍如仙境。偶爾一只海鷗飛過，發出感人肺腑的叫。 去烽山，林海，去看似月牙做的海灣，通過九丈崖里的珍珠門，關于那個傳說的字碑已被多年的海風和流水剝蝕，看不到全部內容，隱隱約約可以看到故事的梗概。多么幸運，我是一個相信傳說的人，就像相信著這世上有愛，有善，有力量。

馬頔在《南山南》里唱：“像在她眼睛里看到的孤島，沒有悲傷也沒有花朵。”這首歌是我在島上一直單曲循環的歌，我覺得我再找不到另一首適合這個島的歌。

乘船離開時，我最后一眼望向長島，在心里告別：“再見，長島。”還會再見吧？還是玩累了，我用手機記錄這一切的時候爸爸坐在旁邊睡著了，像個孩子一般。那一刻，我只想感謝他，他沒有在升入高三的假期最后幾天逼著我做數學物理練習題，也從來沒有強迫我報任何補習班，他只是關心我，帶著我滿世界亂跑，支持我的每一個選擇。

最后的最后，愿你們也可以在刮過大風的島上聽一次雨，也不斷收獲這個世界的溫暖與感動。

編輯/廣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