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佩佩
我們這四個子女
◎鄭佩佩

當母親忙著賺錢養家的時候,我這個大姐自然就得擔當起小媽媽的責任了。那時當那個小媽媽比我后來真的當媽媽時還緊張。我不希望弟妹們受到一點點委屈和傷害,告訴自己一定要好好保護他們。
我們四個的長幼順序是這樣的:我是大姐佩佩,下面是小我兩歲的弟弟業成,接下來就是妹妹小佩和保佩。我們從小相依為命,沒了爸爸,媽媽又常常不在家,這讓我們四個的感情特別深厚。
業成開始上小學一年級時,我還只是個三年級的學生,卻對他怎么都放不下心來。把他送到教室后,我就站在窗外守著他,直到上課鈴聲響起才回到自己的教室。一下課,我又趕快回到他的教室窗外。也不知道自己在擔心什么,好像少看一眼,他就會出什么狀況似的。
我雖然那么疼他,但對他非常嚴厲。現在想想當時的自己還真的有點過分。
大妹妹小佩一直都令我很困惑。她老愛闖禍,她一闖禍,我就遭殃。最難忘的是她被開水燙傷的那次。我想不起來她怎么會被燙到,只記得因為沒帶好妹妹,我被媽媽用高跟鞋狠狠地打了一頓。
小佩漂亮、聰明,是我們四個子女里最像媽媽的一個,也是最理性的一個。記得我嫁到美國之前,小佩跑來跟我辭行。一開始,她很激動地在那兒帶頭大哭,搞得我們眼淚汪汪的。過了一會兒,她突然喊停,擦干眼淚跟我說:“來不及了,我要趕回去上班了!”她說完就頭也不回地走了,把我們扔在后面發呆。
相對而言,我和小妹妹保佩的姐妹緣分比較深。
正如保佩自己講的那樣,她是坐在我的膝蓋上長大的。為了她,我變得蠻不講理。年輕時還是有很多男生追求我的,可是誰追我,誰就倒霉。因為他不單要侍候我,還得幫我接送和照顧弟妹,甚至請我看場電影都得多買三張票。尤其是我這個小妹妹,伺候她得像伺候小公主一樣。
表面上看起來我是一個“偉大的姐姐”,但是從另一個角度來看,是因為我完全沒有把那些追求者放在眼里。
或許因為我們四個在一起的時間很少,所以我們都特別珍惜每一次相聚。
記得我剛從內地出來不久,思想特別“左”,整天會因為“左”啊“右”啊的跟弟弟妹妹吵。當然,那也不算什么吵,只是發表自己不同的想法。我們吵架的形態要是讓人看到了,更不覺得是在吵,因為我們在“對歌”:“我說這個你來聽,咚咚鏘……”
還“咚咚鏘”呢!你說怎么吵得起來?后來我告訴別人,別人也不相信,可能天底下只有我們四個會這樣吵架。
我們四個這輩子聚在一起的機會實在是太少了,老來也各奔東西,幾年都無法相聚。但是我們每個星期至少通一次電郵,我們將之命名為“News Week”,這樣就拉近了我們之間的距離。
(摘自《回首一笑七十年》生活·讀書·新知三聯書店 圖/陳明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