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年國產犯罪片中的謎題敘事研究

宋鑫

【摘 要】近年來，我國越來越多的電影導演以其獨特的創新意識，尋求謎題敘事與本土意識的恰當結合，為中國電影市場填補了謎題電影的創作空白?！度衲繐簟贰缎拿詫m》和《追兇者也》等優秀的犯罪片打破了傳統的電影敘事手法，呈現出復雜的謎題敘事傾向。這些影片運用非線性敘事結構實現情節的突轉，具有拼貼化的影像風格；在時空表現上，這些影片多運用閃回、倒敘的手法，使時間、空間發生畸變，營造自由化的時空；在敘事視角上，這些影片多運用多重內聚焦的手法來隱藏信息，進一步追尋生命的意義和人性的幽微。

【關鍵詞】謎題敘事；非線性敘事結構；時空畸變；敘事視角

中圖分類號：J905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007-0125（2017）11-0129-02

一、謎題敘事的概念界定

新世紀以來，世界電影普遍呈現出一種復雜化敘事結構的電影風格，學界將這種具有復雜敘事結構的電影稱為“puzzle film”。大衛·波德維爾在其著作《好萊塢的敘事手法》中首次使用了“puzzle film”這一名詞。曾偉禎翻譯的大衛·波德維爾的《電影藝術：形式與風格》（2008年）中最早使用了“謎題電影”這一譯法，后來逐漸達成共識。謎題電影是指因敘事手法的錯亂、復雜而導致情節的曲折離奇，令觀眾費解的電影。謎題電影也是對包含謎題敘事的電影的統稱。謎題敘事通常是指采用非線性的敘事方式，使故事呈現出錯綜復雜的樣貌，同時在敘事的過程中，借助設置多個敘事誤區和裂隙制造懸念，并以紛繁復雜的信息來強化故事的緊密性和連貫性的一種敘事策略。

二、國產犯罪片中謎題敘事的呈現方式

（一）游戲化的敘事結構和碎片化的影像風格

敘事結構是一部影片的結構關系和表達方式，表明一部影片的總體架構方式，能夠確定一部影片的整體特征和藝術風格。謎題敘事往往舍棄傳統的因果式線性結構，不以事件的因果關系為動力，不按照起、承、轉、合的順序來推進，而是以多樣的非線性敘事結構表現出多重情節的特性。這種非線性敘事結構深受后現代主義的影響，強調反傳統和非理性，呈現出一種拼貼化的影像風格。

電影《全民目擊》采用套層式結構，通過不同視角對處于不同時間線上的事情進行回溯。影片以多個人物的閃回鏡頭，展現了多個時空，讓真相一層一層浮出水面，又一次次打破真相，形成多次情節反轉，使事實真相難以把握，呈現出一種游戲化、碎片化的影像風格。

電影《追兇者也》運用了羅生門式環形結構，通過前三個段落中“憨包”宋老二、“小爛屎”王友全、“土賊”董小鳳三個人的限知視點所講述的內容和最后兩個段落的全知視點所講述的內容，共同拼湊出事情的來龍去脈。影片以字幕的形式將故事切割成五個段落，以非線性敘事結構表達出對傳統敘事的反叛、對權威和中心主義的消解，呈現出影像的碎片化和敘事方式的游戲化。影片中的大部分劇情都靠巧合來推進，過多的巧合設置使影片脫離現實的根基，造成了一定程度上的虛假性，成為了敘事上的硬傷。

（二）時空畸變引發深層思考

1.時間畸變。謎題敘事往往采用閃回、閃前、倒退、重復等手法使時間變形，自由省略或是擴展故事原本的時間，或回顧往事、展望未來。電影《心迷宮》運用預敘的手法將后來發生的事情提前講述。影片先是講述白虎目睹黃歡與肖宗耀二人夜晚約會后被殺害，然后再通過白虎的視點講述他賭錢和搶劫的事情，最后回到故事的開端，展現了白虎在寺廟虔誠上香的情節。這種預敘手法打亂了自然的時間順序，引發觀眾對人物悲劇命運的思考。

影片《全民目擊》通過檢察官童濤和周莉的視角，不斷回溯關于林泰的殺人案，通過多次閃回鏡頭打亂故事原本的時間，使我們走入了不同人物的內心，并通過一次次閃回鏡頭實現了情節的突轉，令觀眾思考事實真相究竟是怎樣的，進一步探尋情感的價值。

2.空間畸變。謎題敘事常采用疊印、變焦鏡頭等手法，不僅實現了對時間的切割、重組，更呈現了空間的垂直性，將不同時間下的空間同時并置于一個畫面之中，使敘事空間復雜化。影片《全民目擊》中，周莉找到紅星機械廠，看到仿造的車庫時便運用了疊印。創作者將周莉所處的車庫與林泰制造偽證的車庫現場共同呈現于一個畫面之內，將后一個鏡頭疊在前一個鏡頭之上，此時的空間已不再是單一的線性空間，而是不同空間的垂直性并置。這種疊印手法強調將不同空間并置后產生的特殊效果，具有強烈的主觀介入性，讓觀眾看清了事實真相，不禁感慨父愛的偉大和無私。謎題電影也常運用變焦鏡頭來創造特殊的空間效果，表達創作者的主觀意圖。電影《心迷宮》中多次使用變焦鏡頭，使觀眾從整體上把握人物和環境的關系，進而思考導致人物悲劇性命運的原因，以及其中蘊含的創作者的深層情懷。

（三）借助多重內聚焦的敘事手法完成對生命的審視和人性的叩問

電影敘事學十分注重影片的視角問題，也就是誰在講故事。熱奈特在《敘事話語》一書中，用聚焦代替視角，他認為，敘事作品中一般有三種聚焦方式，第一種是無聚焦或零聚焦敘事，即敘述者比任何人知道的都多。第二種是內聚焦敘事，即敘述者和某個人物知道的一樣多。內聚焦敘事又可分為三類，第一類是固定式，即一切都以一個固定的視角來講述；第二類是不定式，即敘事作品是由多個人物的視角構成；第三類是多重式，即通過多個人物的視角追憶同一事件。第三種聚焦方式是外聚焦，也就是敘述者說的比人物知道的要少。謎題電影往往通過多重內聚焦來隱藏信息，從而模糊了主觀世界與客觀現實之間的界限，實現對生命的審視和人性的思考。

電影《心迷宮》運用多重內聚焦手法，通過肖宗耀、黃歡、王寶山、大壯、陳自立、麗琴、白虎、白虎哥和村長等人物的視角，對村里的一樁命案進行多個角度的描述，以此來審視生命和人性。影片中大壯為了能與麗琴結合，企圖殺害陳自立；麗琴為脫離酒鬼陳自立的家暴，面對尸體不選擇報警，不去深究死因；白虎哥為擺脫小混混的刁難，不惜瞞心昧己，在不知真相的情況下，不顧忌諱為自認為還活著的弟弟舉辦后事。這一幕幕情景淋漓盡致地刻畫了人物的自私、貪婪心理，展現了人類難以掙脫的人性弱點。

每個人都從自身的利益出發，置逝去生命的尊嚴于不顧，描繪出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丑陋的眾生相。我國犯罪片中常使用這種多重內聚焦的謎題敘事策略，通過多個視角的描述來洞察復雜的事態人生、審視人類難以擺脫的人性弱點。

三、結語

綜上所述，近年來我國謎題敘事式犯罪片已取得一定的成就，仍有較為廣闊的發展空間。謎題敘事作為一種特色鮮明的敘事策略，具有游戲化的敘事方式、碎片化的影像風格，以及畸變的時空和多重內聚焦的特征，由此產生了復雜化的敘事，并致力于對人物悲劇性命運的深層根源的探索，表現出對生命和人性的審視，為犯罪片乃至國產電影的發展注入了強大活力。

參考文獻：

[1]熱拉爾·熱奈特.敘事話語 新敘事話語[M].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90.

[2]李顯杰.電影敘事學：理論與實例[M].北京：中國電影出版社，2000.

[3]袁晚晴.當代電影的謎題敘事研究[D].西北大學，2014.

[4]楊晨.謎中迷——謎題電影的謎題敘事、迷影效應和文化語境[J].當代電影，2012（11）.

作者簡介：

宋 鑫，女，漢族，山東濟南人，南京師范大學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電影電視學。